“我姥爺說我老姨夫你可好呢,”常生對李發說。 “你老姨夫好,你姥爺越發好,”李青青對常生說。 “你姥爺他們‘順達隆’最後一次賒出去的貨,貨款大多沒收回來。我也賒過‘順達隆’的貨還,我對你姥爺有虧欠呢,”李發對常生說。 李青青於是問她父親:“拉皮箱那次,爹跟我說你對常生姥爺有虧欠,我問你有甚虧欠,你沒回答我就趕上車走了,你說的有虧欠是不是就是說賒貨沒給錢這件事呢?” “就是,我安欲說了來,一來著急地拉皮箱沒顧下說,二來也是不想說。我以前跟你媽也沒說過,拉回皮箱以後才跟她說了。常生姥爺對咱們有恩,你搭照常生替爹報恩,爹的心裡頭可樂呢,”李發對女兒說。 “爹不要說報恩不報恩,我反正是盡心盡力地搭照常生呀。常生可好呢,我搭照他,他也搭照我,爹你不要多心,回去吧,我們走呀,”李青青安頓她父親。 “就是,老姨夫不要多心,我們互相搭照呀,”常生對李發說。 李發滿意地點點頭,回家去了。 常生推起自行車,邊走邊問李青青:“姐,我見你媽對你挺好,可是你和你爹為甚都怕你媽說你呢?” “我媽脾氣怪,不好捉摸,不一定哪一陣兒就惱了,我和我爹都可怕她變臉呢,她是受過打擊的人,脾氣挺怪,也是叫我爹慣壞了,”李青青解釋原因。 “你媽受過甚打擊?”常生好奇地問。 “我媽是叫土匪叼(搶)出來的,我姥姥、姥爺、舅舅、妗妗都叫土匪打死了,叔別兩堂倒是有人,我媽概也不去媽家門上,”李青青很痛心地說。 常生停住腳步,瞪大眼睛,一隻手捉著車把,一隻手托住車座,李青青問:“還有這事呢?我咋就沒聽人說過?我二牛叔甚也跟我叨拉,咋就沒叨拉過這事呀。” “都是過去的事情,沒人提說誰能知道?”李青青看著充滿好奇的常生說。 “咋的一回事了,我很想知道?”常生依然頗感興趣。 李青青見常生興致盎然,於是說:“這件事知道的人本來就少,後來有人跟我媽一提起這事她就心抖肉跳。小楊村的隊長叫個趙寶,總是替我媽和我爹說話。我媽跟趙寶說了她怕提過去的事後,村裡誰要是提起來,趙寶就上門追問,因為人們誰也說不出個來龍去脈,他就正告那些人不要想臆地說,要不是趙寶,這事知道的人就多了。” “是這麼回事?”常生疑惑地看著李青青說。 李青青見常生有疑問,但她並不在意,接著說:“這件事榆柳村三十多歲的人也都聽說過我媽是叫土匪叼回來的,隻是不知道是咋叼回來的,我思謀你二爺爺肯定也知道我媽是土匪叼回來的。不過,他要是不跟你說,你也就不要問了。” “他不說,我肯定不問,”常生見李青青如實告訴他,於是真誠地說。 李青青於是說:“我知道你嘴牢,走不了話,才跟你說呢。要不是你嘴牢,打死我我也不跟你說。我媽是叫土匪叼回來的,知道的人不少,可她是叫土匪咋叼回來的,除了我爺爺、我爹、我媽、我姑姑和我,誰也不知道。” “你姑父和我劉明叔莫非也不知道?” “我姑姑和我都不說,他們哪能知道?” “你跟我劉明叔還不說,為甚跟我說?” “我想跟你說了麼,咋了,我跟你說不對?”李青青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常生笑盈盈地說:“我沒說你不對呀,我問你也沒問錯吧?” 李青青笑著說:“沒問錯。這件事我就想跟你說,你不要問為甚?” 常生故意說:“你要是這麼說,我真還想問你為甚。” 李青青看著性情執拗的常生,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為甚,不是就不叫你問。” 常生還是想知道為甚,這是他的一個鮮明特點,遇到事情總想弄個明白,他看著李青青說:“我可想知道究竟是為甚。” 李青青見常生很想知道,於是神秘地說:“你忘了一件事情。” “我忘了一件甚事情?”常生追問。 “一件最重要最重要的事情,”李青青對常生說。 常生叫李青青問得糊塗了,抓耳撓腮,怎麼也想不起來。 李青青笑了,常生叫李青青笑得越發想不起來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麼。知道這件事的隻有五個人,你好好想一想為甚隻有這五個人知道,這五個人跟別人有甚不一樣處?”李青青看著常生的眼睛,親切地問。 常生摸著臉,想了一下,回答說:“這五個人是你最親近的人。” “你真行,那你想起來了沒?”李青青繼續看著常生的眼睛問。 常生還是有點懵,他抬頭望著藍藍的天,摸著腦門心,忽然用手拍著大腿說:“姐,我想起來了。” “想起甚來了?”李青青期待常生的回答。 “你是我姐,”常生眼裡閃著淚花說。 李青青的眼裡的淚花也湧了出來:“你是我的親弟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把這事告訴你以後,你肯定不跟人說,你也不會下看我。” “姐你是咋知道?”常生掏出手絹擦了擦眼睛,問李青青。 “我也不知道我是咋知道的,反正我感覺你肯定不跟人說,就是你姥姥姥爺、你二大爺你也不跟他們說,你肯定不會下看我,”李青青想要哭,但她盡力克製著。 “姐的眼睛真厲害,真會看人,姐既跟我說了,就說得細點兒吧。” “你是不是真的可想聽呢?” “這還用問?” “那我就走就跟你說吧。” “你步行上不乏?” “跟你相跟上走就不乏。” “那你就說吧。” “那你就聽吧。” 常生用手指著耳朵說:“它有點等不上了。”說罷就推起了自行車。 “咯咯咯”,李青青爽朗地笑罷,左手托住自行車車座與常生並排走著說起來,“叼我媽的那個人叫個劉占,是河(黃河)那邊兒的一個大土匪,可有名呢,咱們這一帶的人都知道。” “我聽我姥爺說劉占那一夥土匪都是騎馬挎槍的,”常生望著前麵的樹林說。 “我媽說她命大,要不叫嚇死了。” “沒叫嚇死,叫嚇成個神經兮兮。” “倒也不是神經兮兮,”李青青說著回頭看了看有人沒人接著,“劉占把我媽叼出來,在大楊村西北的一家人家裡頭住下了。”說到這兒又回頭看了一眼。 常生也回頭看了一下,急忙說:“我給看的呢,姐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