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如勾,野火點點。這裡是東遼平原,烏鴉縮在枯枝上,聽著曠野輕聲的嗚咽,不住的哆嗦。 隨著太陽冉冉升起,已是大夏39年2月23日己時,白色的天,白色的地,晃得人睜不開眼來。天上遊弋著是沙沙做響,黑壓壓的蝗蟲。乾裂滾燙的沙土上,不時可以見到森森的白骨,散落在冒著青煙的荒地上。 伴隨著”呱~呱~呱~”的烏鴉,和“苦呀--苦呀“的禿鷲的叫聲,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倒在路邊腐臭的屍體,無人掩埋的骸骨。 放眼望去,坑坑窪窪的小土坡,到處是被蝗蟲吃光葉子的光禿禿的樹,在風中不時“啪卡,啪卡“的發出斷裂的聲響。 突然,在一陣窸窣卡啦聲後,在一片碎石枯草聳動中,小土坡上先是露出幾個眼眶深陷的臉,隨後陸陸續續出現了一批,他們全都瘦骨嶙峋,有的掛著麻衣條,有的赤條條,拄著枯枝。 “咯,咯,咯”一個瘦的隻剩下骨架的人,雙手抱著路邊枯死的揚樹死命的啃著樹皮,他碩大的骷髏一樣的頭含著灰敗的枯粗樹皮,嚼都不嚼,直接就吞了下去。 不遠處那些顫抖身子,孑孓前行的老人,羨慕的舔著他們薄的幾乎不存在的嘴唇,看著那骨架人,他們已經沒有了牙齒。 這些人眼中帶著血絲,相互攙扶著,盯著遠處土坡上那些手拿利刃黑壓壓的官兵,不想讓風吹倒他們的身子。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已時二刻,土坡上年輕將領呂布,神態自若,他閉著眼,跨在血色戰馬上,提著把重72斤的大刀,青龍偃月刀。 “本將,奉宇文大人之命,來此剿匪,宇文大人奉聖命,來此加征39年賦稅,那些刁民,居君之土,為君之民,竟然抗旨不交稅賦,不思報恩,實乃喪心病狂之人。狹路相逢,爾等當精忠報國,奮勇前行。“ “精忠報國,奮勇前行“ “報-呂布將軍,淬毒箭已布置到位“汗血寶馬前,跑來的箭隊統領大胡子陳光標單膝跪地。 “陳統領,你請歸位聽令“呂布輕輕點頭揮手 “是“陳光標抱拳站起,迅速跑回箭陣右首。呂布歪著頭見陳大水桶已到滾回自己的位置,慢悠悠的舉起大刀隨手一揮,頓時罡風四起,塵土飛揚。他是昆侖山申公豹的首徒,十八手五虎斷門刀已然登堂入室。 “陳光標聽令,陲毒箭發射。狙擊隊袁四凱聽令凡有通敵,逃兵者,亂刀分屍。“ “隨著一聲令下,陳光標迅速進入角色“一隊放箭““二隊準備““三隊取箭。“頓時戰鼓雷動“咚咚咚咚咚咚“毒箭如雨點射向前方衣衫襤褸的人群,密密麻麻。 一箭射不倒,兩箭,三箭,四箭……劇毒不要命的掠奪著沖來的鄉巴佬們的生命,偶爾有一二個跑到箭陣的家夥,也在狙擊隊無情的圍歐下被亂刀分屍。 “兄弟們,建功立業在此時,騎兵趙雲,步兵王朝聽令,騎兵掠陣,步兵絞殺,殺光刁民,骨肉團圓。殺。“ 隨著一聲令下,號角四起“嘟嘟嘟嘟嘟“鐵甲兵如狼入羊群。 白衣呂布重鎧加身,一馬當先,鐵蹄踏過,人頭落,“殺”一個個銳意進取的鐵甲兵勇,為了自己的家人平安,如狼入羊群,刀光起處,血狂飆,一叢叢衣不附體的刁民紛紛倒下,一雙雙凝望著天空的眼睛,永遠的不能閉上。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兄弟們,一戰成名,光耀門楣。” “嗬嗬嗬嗬嗬,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駕長車,踏破刁民破屋。壯誌饑餐刁民肉,笑談渴飲刁民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榮華富貴。殺……” 帝國的精英,用兵法裡以眾打寡,各個擊破的戰略,身披重愷,用審判者的利刃像秋風掃落葉一樣,收割著這些手無寸鐵者的生命。不管他們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哈哈哈,人不為自己,天誅地滅。武士就得用自己的忠誠,來捍衛帝王的正義。不然自己就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呂布橫刀立馬,斜眼向天。 可憐東遼路邊骨,曾是春閨夢裡人。 大夏39年,血色彌漫,白衣呂布在砍倒了那個拄著木棍死而不倒的老婆婆後,拎著她的頭顱凱旋而歸。 呂布不知道他拎在手裡的腦袋,是他那個失散在外的奶奶,那個他一直在苦苦尋覓的,從小就愛著他的奶奶。 大夏 39年2月23日,這些手持樹枝,食不果腹的刁民倒在了他們勞作的土地上,用他們的骯臟的血肉和被搶光的糧食,被燒光的房子又一次彰顯了不朽帝王的浩蕩皇恩。 “枯突~“ 皮球抓著一個圓型的玉佩,掙紮著推開壓在身上死沉的東西,爬了起來,定睛一看,嚇了一跳。四周黑壓壓全是死屍。 “我那個去!人間地獄呀。“ 拍了拍暈沉沉的腦袋,皮球閉上眼睛,他好像記得當自己在一個財主家偷了衣褲後,被家丁追趕經過這片高地,突然就聽見四周殺聲震天,血肉亂飛。還沒有搞清狀況,就見一隊騎兵不分青紅皂白殺了過來。自己在混亂中拽住其中一個騎兵,抱著滾下了山坡,然後那家夥腦袋磕到了大石頭,後來自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是什麼?“看這自己手裡多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皮球找不到答案,算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不過這玉上麵有一股黃氣,還是吸收了吧,被壓了這麼久,不能什麼都沒落下啊。 爬下山坡,皮球一路翻著屍體尋找銀兩就收到十兩,看來被官兵的同夥給捷足先登了。這聰明太多了,真不是好事,他找到那條荊棘杖,一路吸收著山川地氣,風餐露宿,托缽行乞,不知不覺來到了另一個小山坡下。 ”嘖~又是枯骨。“”這一路行來,皮球他早已對屍氣變的麻木,施施然轉身,點著發燙的白石輕輕躍進山澗,用毛巾覆了不到一厘米深的水窪裡的水,腳踩在水窪裡,把毛巾的水擰到水囊裡,咪眼看了下天,轉身走向坑坑窪窪的小山坡。放眼望去,到處是被蝗蟲吃光葉子了的樹。 突然,山林裡傳來”卡啦,卡啦,碎石滾落的聲音”,皮球回頭四顧,視線順著持續滾落的石子上移,在一片枯草聳動中,露出幾個眼眶深陷的臉。隨後陸續出現了一些瘦骨嶙峋的身形,他們大多披著麻衣,三三,兩麵背著籮筐,抓著灌木在登山。 在入東遼前,皮球就打聽到自一月以來,這裡滴雨未落,貧民餓死不計其數。 “轟-啦啦“ 就見一個露出大板牙,尖嘴猴腮的老人腳踩著了卵石上,由崎嶇的土路上,擦著一地沙石滾了下來,皮球看到那下麵,有塊大石頭,這要上腦袋磕上去就完了,趕忙上前一步,用棍子擋在石邊攔下了去勢。,他上前扶起老者,他見老人有氣無力的樣子。就從懷了掏出化緣剩下的兩個冷饅頭,還有一個分給前來幫忙的年輕人。 老人抱著饅頭,張嘴就狂啃了起來。一瞬間就吞進肚裡,然後癡癡的笑著從懷了拿出一塊肉遞給皮球。”小哥,這個給你。” “小子是和尚,不吃肉的。”皮球覺的趕忙棘手道,奶奶的這不是人的手臂嗎?咱還餓的要吃人肉的地步。 ”嗬嗬,嗬嗬嗬“”老頭流著淚傻笑著, …… ”大哥哥,你住那兒。”皮球看向旁邊那位正在啃饅頭的小平頭小青年問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小平頭眼紅紅的,指了指黑嘁嘁的山洞。 “你就住這兒嗎?”皮球奇怪的問“那你原來的房子呢?” “賣給地主了,十個饅頭。”” 小平頭望了望天,皮球暗暗嘆息,奶奶的,這是趁火打劫啊! “後麵賣的人,隻賣到5個饅頭”小平頭接著說“不賣,餓死了房子不還是充公。” “大哥哥,那那位老伯他是怎麼回事?”皮球用下巴努了努遠處的那個老人,看了看小平頭。 “那時,老劉頭他已經沒有房子了,而他兒子得了感冒,連吃都沒的人,又怎麼有錢治療,為了其他孩子,他才這樣的,我們這兒很多人都這樣。”小平頭眼眶紅紅的,嘆口氣說:”隻是後來,他另外的兒子,也,也餓死了……” “為人父母就有權決定兒女的命運嗎?”撿起地上的碎石子,皮球有些沉默。自己孩子自己疼,可是生病的孩子他能指望得了誰!,是的,你做出的選擇是一種無奈。隻是這種自我被毀滅的人,如果他活著,他會在意去毀滅別人嗎? 皮球嘆了口氣和小平頭打了個默默的走了。 資源就那麼多,你贏了他就輸,走在這卵石路上,望著發白的天。皮球突然笑了,大家就算現在理解你,那未來呢?人或許隻會站自己立場說話,就算知音遍天下,你也隻能於千萬人中孤獨。 是啊。人是渺小的,隻活在自己身體裡,或許隻會認同自己認為對的事,對於事實而言,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所願意相信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