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大羽就不是魚。而是條大懶蟲。在學士們食物吃的都差不多了，讀過鬆樹身上的文字的木排居民，十有八九都生了腳氣了的時候，這治水的土鱉三還是沒有要到的消息。直到，大家全不抱希望的時候，才有個大新聞，說大羽確實是兩條腿的人。十年之前，就已從冀州啟航，不久就要到這裡了。 　　這一種傳聞，誰不是耳朵都聽的起繭了的。十年前起航，那不是得航行到月球了，這顯然是謠言。 　　但這一回，好像是真的。3月20日，有個被人叫做榆木腦袋的人去上遊撈水草，說是親眼看見過一艘巨船；他還指著頭上烏青的大包說，說是回避得慢了點，吃了飛石，遊水逃回來的。這就是魚已經來了的證據。榆木腦袋從此就出名了，大家都爭先恐後的來看他頭上的包，幾乎把他的木排給踏沉了；學者們召他上山，發現他頭上的疙瘩好像真的是石頭砸的。東瓜先生無奈，隻好把證據樹毀掉了。 　　一大排獨木大舟的到來，是在榆木腦袋頭被打出大包後，約二十一天後的4月12日，午時三刻。 　　每條畫棟雕梁的大船，都有幾十名衣著光鮮的船工落槳，十名船工拿著竹竿。畫著金元寶的大旗在風中咧咧作響；剛靠近山頂，鄉紳士和學士們都已在岸上列隊恭迎，當有三分之一胖胖的智者因為早上沒吃飽，倒在草地上排泄時，終於從最大的那一艘船裡，施施然踱出了兩位長著大胡子的黑熊怪，二十個穿狼皮風衣的武士簇擁著，和迎接的他們的人，一同朝著最高山巔的大石屋走去。 　　大家在水陸兩麵，拿出黃金，白銀悉心打探，才明白原來兩位是考察的專員，並非是什麼大魚。 　　大員躺在石屋的中央，吃過烤全羊喝過咖啡，翹著腳開始考察。 　　“災情不重，”學者們的代表，鄉巴佬言語學專家捏著公雞嗓首先發言。“麵包，它是每月都吃不完；魚也不缺，雖然未免有些泥土氣，可是很肥，大人。至於那些鄉巴佬民，他們有的是樹葉和青苔，可痛快了。他們‘飽食終日，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我也沒嘗過了那些東西，不過據說味道都挺好的” 　　“是的，大人，”公雞嗓旁邊，是一位研究《神農本草》的學者迫不及待搶過話說，“樹葉裡麵是含有維他命x，y， z；青苔裡有碘，這，這我指導他們吃的。” 　　“O．K！”又一個學者插嘴道。大員們瞪了他一眼。“OK，是你說的嗎？。”眾人哈哈大笑，在和諧的氣氛裡，大家都快樂了起來。 　　“那總不能沒有飲料吧。”黑胖子大人和藹可親，他是個做事情認真之人，大家都由衷佩服。 　　“大人您，心係百姓，真乃是蒼生之福啊！”《神農本草》學者激動的説，“大人，您放心，飲料。他們要多少有多少，一萬代也是喝之不完。可惜含一點點糞土，飲用之前，應該蒸餾一下的。我和冬瓜先生都曾指導過他們。” 　　“大人，水災雖然不重，隻是這些人，實在太蠢，才弄出這無數瘟疫。”冬瓜先生做不住了，他不能這樣默默無聞，，必須在大人麵前表現睿智。”聖人說，愚不可及，指的就是他們。” 　　“就是，這是，這洪水，也都是他們給弄出來的，還牽連到了我們”一位五綹長須，長的像關公，身穿醬色長袍的紳士趕忙搶上前道。“水還沒來的時候，他們懶著不肯把山填平，洪水來了的時候，他們又懶著不肯把水舀掉……” 　　“是呀，是呀，大人。這些鄉巴佬都是失去性靈的木頭，”坐在後一排，八字胡子長的像伏羲的文學家笑道。“我登上了帕米爾高原，天風浩蕩，梅花開放，白雲輕飛，金價爆漲，老鼠沉睡，見到一不洗澡少年，赤身裸體，在搶一個呼天搶地的老太太，喂給她家狗狗的糧食……哈哈哈！哈哈哈哈……” 　　“OK” 　　這樣的談了小半天。黑胖子打著呼很用心的聽著，突然把頭砸到作案上嚇醒了。 　　”冬瓜先生！去吧，你們合擬一個公文給我，最好還要寫一些條陳，瀝述著善後的方法。”於是黑胖子帶著土特長上船睡覺去了。開這會議真的特麼太累了，啃花生，牙齒都啃疼了，這樣搞下去，很容易過勞死的，以後決不能這樣了，身體是泡妞的本錢，我還要再活五百年呢，不能再這樣辛勞。 　　第二天，4月13日，路上勞頓，不辦公，第三天，聯係群眾和學者賞雲山古鬆，下午關心下屬到被重兵包圍的山陰，釣黃鱔，一直工作到黃昏。第四天，玩累了，不辦公；第五天第六天…時間轉呀轉到了32天的午後3點不知多少刻。 　　“不能再這麼日理萬機了。”黑胡子大員朱不睡叫醒隋不醒大員。”不醒，去，去叫冬瓜他們，告訴他們我要傳見鄉巴佬代表。” 　　鄉巴佬代表，三天前，也就是5月13就開始推舉了，誰也不肯去，榆木腦袋頭上那大包大家都看見了，這要一不小心，不得腦袋開花。 　　於是大多數就選定了頭有疙瘩的那一位，既然他腦袋被砸了，那就再砸一次吧。榆木腦袋已經平復下去的大包，這時忽然針刺似的痛起來了，他就哭喊著：不去！不去。” 　　“榆木腦袋，我們以前就看出了，你長的呆頭呆腦的，這次的水災一定是你這倒黴鬼帶來的，你頭上的大包就是證明。” 　　“對，如果你不去，我們就告訴大人，把你浸豬籠。?” 　　”大家把他圍起來，不讓他睡覺。” 　　“這家夥自私自利，打他。你這王八蛋”，榆木腦袋鼻子挨了兩拳，奶奶的，去就去吧。 　　“我去。”木頭沒法隻好豁出去了。 　　“哈哈，好樣的，早這麼說，我就不打你了。”大家就都高興起來，但有個勇士，又有些妒忌。奶奶，如果腦袋不開花，也許大人一高興，還會賞個麵包，誰知道呢？ 　　為了防止榆木腦袋逃跑，大家輪流值班，守了一夜，天一亮，就把他拖起到大船停靠的岸邊。“你就在這裡，聽大人召喚吧。”“老實點，別連累了大家。” 　　“啊迷陀佛！榆木腦袋施主，就讓小和尚皮球陪你在這坐會兒吧！“在榆木腦袋心中煩亂，正要逃跑時，一個小和尚從沙灘邊走來握著了他的手，榆木腦袋感到手心的溫度，心底微微鎮定了些。” 　　“鄉巴佬代表，進來吧。”忍著肚子嘰裡咕嚕的叫喚，榆木腦袋在小和尚的陪伴俠漸漸安定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大船上傳了一個年輕的聲音。 　　“昂，來，來了”榆木腦袋聲音發顫，兩腿不爭氣的抖了起來，小和尚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去吧，沒事的，我在這等你出來。”榆木腦袋閉上眼睛吐了口氣，睜開一夜沒睡腫漲的眼眶，感覺像腳不點地，浮在空中似的，拖著草鞋走到官船上去了。 　　持大刀官兵，狗皮武士，奇怪的看著這位同手同腳走路的家夥，輕輕搖頭，下裡巴人，果然和冬瓜先生說的一樣，愚不可及。 　　奇怪了，今天那些守衛，怎麼都沒有罵人，榆木腦袋魂不守舍的走進了中艙。艙裡鋪著巨大的虎皮，還掛著幾副弩箭，擺著許多瓶罐，哇，真氣派。他正想細看，就見在自己的對麵的大椅子上，坐著黑白兩位胡子拉碴的大胖子瞪著眼看著他。趕忙低下了頭，雙手下垂，像喪屍一樣，欣賞起自己的腳趾。 　　“你就是百姓的代表？”黑胖子皺著眉，瞄了下這個不懂禮貌的家夥。 　　“嗯。是，是他們叫我上來的。”榆木腦袋心中恐懼，看著鋪在艙底上的虎皮花紋，聲音抖了起來，奶奶的，回答不好，怕是青苔也不用吃了。 　　“你們怎麼樣？”白胖子晃著二郎腿，看著眼前家夥，翻了下白眼，這是哪來的傻子。 　　“……”榆木腦袋底下頭，怎麼樣？是什麼意思？是說他們老不老實嗎？…… 　　“你們過得還好麼？”黑胖子看都不看榆木腦袋搖頭，這就是百姓代表？連話都說不清楚。 　　“托大人的鴻福，還好。”榆木腦袋又想了一想，低低的說道，“敷敷衍衍吧” 　　“吃的呢？” 　　“有，葉子呀，青苔呀……” 　　“都還吃得來嗎？” 　　“吃得來的。我們都弄習慣了。隻有些小畜生還要嚷，肚子餓，媽的，我們就揍他。” 　　黑胖子笑起來了，對白胖子說道：“這家夥，滿老實的。” 　　榆木腦袋一聽到稱贊，心裡很是高興，膽子也大了，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道： 　　“我們總有法子想。比如青苔，做翡翠湯，樹葉就做一品羹。剝樹皮不可剝光，要留下一道，明年還會有收成。如果托大人的福，還能找到地瓜……” 　　地瓜有什麼好吃的，白胖子好像不大愛聽了，找書苑 www.zhaoｓhuyｕan.com 黑胖子也接連打了兩大嗬欠，趕忙打斷他的講演道： 　　“你們還是合具個公呈罷，最好帶有禮品貢獻的，寫上善後方法。” 　　“可我們誰也不會寫字。”榆木腦袋惴惴的說。 　　“什麼，連字都不會寫，如此不學無術，怎麼對得起養育你們的皇帝。”白胖子氣壞了。 　　”算了！算了！不行，就讓他們把吃的東西挑一份送來就是！”黑熊胖子想起來冬瓜先生對自己的贊揚，不由輕笑著，舉起剛剛腹瀉擦完屁股的手，摸了摸榆木腦袋的頭。“還有，剛才岸上好像有個治病的和尚，你也叫他進來一下。” 　　接收了大手親切撫摸，榆木腦袋受寵若驚，“大人您真是慧眼識珠，我這就去叫花神醫進來。“ 　　看到黑熊大人點頭，摸著被大人撫過的地方，榆木腦袋興奮的魂都飛了他跑了出去。立即把大人的金口玉言傳給岸上，樹上和排上的居民，高聲叮囑：“這是送到上頭去的嗬！要做得細致，體麵呀！” 　　於是，下裡巴人全忙碌起來了，洗葉子，切樹皮，撈青苔，亂作一團。 　　縣衙還送來了，蜂蜜，鬆茸……，大力支持，榆木腦袋激動的熱淚盈眶。這是人間有真愛啊！ 　　榆木腦袋自己是鋸木板，做盒子。木片磨得特別光，連夜跑到山頂上請大學者寫字，一片是做盒子蓋的，求寫“但求溫飽”，一片是給木排上做扁額，求寫“一路平安”。但大學者隻給他寫了“國泰民富”。你一個下裡巴人，要那麼平安乾嘛？什麼但求溫飽，這不是反社會，反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