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血蠍毒發(1 / 1)

蔡典籍趴在床沿困得不能自持。   高進之威脅他不準睡覺,要時刻關注穀滿倉的傷勢。   推門聲將蔡典籍驚醒,忙去瞧高進之,見高進之也是剛醒,這才放了心。   “她娘,你這是怎麼了?”   高趙氏一身血汙匆匆跑進屋裡,她顧不上答話,走到蔡典籍旁邊,懷著怨氣道:“給!”   那是遍體通紅的血蠍子,正揮舞著兩把大鉗子。   高趙氏怒道:“給你啊,你要的血蠍子!”   蔡典籍見到書裡記載的東西很是興奮,他此時若能用血蠍子治好滿倉的傷,哪怕治不好,隻是因為此次長了見識,那他說不定,會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如果能把關於血蠍子的用法寫進自己的醫書,說不定會和華佗一樣名留千史!   蔡典籍問道:“怎麼這血蠍子沒有尾巴嗎?”   “沒有!”蔡典籍小心翼翼接過血蠍子,高趙氏繼續道:“吳正風那孩子被狼咬了,你治了滿倉的傷,就快點來廟裡!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   高趙氏顧不上和高進之說話,又返身出去了。   蔡典籍完全沉浸在新抓的血蠍子中,他喃喃道:“這肯定是血蠍子了,和醫書上記載的一模一樣,我這輩子能見一眼血蠍子,真是值得了,就是有些可惜。”   高進之問他道:“什麼可惜?”   “蠍子貴在其毒,毒又多在蠍尾,蠍尾卻沒有了。”   高進之懶得聽他背醫書典籍,他威脅道:“聽著,要是你治不好滿倉兄弟,你也別活著出去了。”   蔡典籍聽不見“活”、“死”什麼的,他完全沉浸在了對知識的渴望中:“好好,這血蠍子可能是那孩子用命換回來的,我可不敢浪費,一定琢磨透。”   高進之見蔡典籍在昏暗的家裡頭東瞅瞅西瞧瞧,便問他是要找什麼。   “磨藥,藥罐。”   蔡典籍在灶臺上找了個巴掌大的罐子,這是高家用來搗蒜用的,他又找到一根搟麵杖,道:“就這麼湊活用吧,不過你這個搟麵杖以後可就不能用了,得扔掉了。”   有了血蠍子,他的話多了,也不怕高進之了。   他將血蠍子扔進罐子裡,不待血蠍子逃出罐子,便舉起搟麵杖,“咚咚”幾下,血蠍子的外殼一碎,蹦出其中紅色的肉沫,又幾下,血蠍子被搗了個稀碎,小罐子裡馬上變成了一攤紅色的肉泥,散發著血腥氣味。   那兩個鉗子倒是很硬,搗不爛。   蔡典籍將之撿出,放進懷裡。   血蠍子這種東西極為難得,蔡典籍想要名垂千史總得留下點憑證,這兩個鉗子就是明證。   但麵對這一罐子肉泥他卻犯了難,《青囊經》裡隻說這東西能入藥,怎麼用卻不知道。   是內服,還是外敷?   高進之催促道:“你還等什麼!還不快施藥!”   蔡典籍把鼻子湊到罐子前聞了一聞,隻覺得一股惡臭,還帶著濃烈的血腥氣,熏得他幾乎就要吐出來。憑借他多年的經驗,他判斷這玩意兒不可能是內服,不然以這種臭味,當個催吐的藥還行。   蔡典籍自言自語道:“外敷,外敷。”   他知道血蠍子有毒,不敢用手指頭直接抹,於是尋了一根筷子,纏了一圈布條,用布條在罐子裡轉一圈,然後塗抹在滿倉腰部的傷口上。   塗完他就犯了疑:既然血蠍子有毒,塗在傷口上,不怕中毒嗎?   醫術本就是嘗試來嘗試去一點點摸索的,要不然神農嘗百草也不會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   高進之問道:“接下來做什麼?”   蔡典籍哪裡知道接下來乾什麼?醫書上隻說這血蠍子能治爛瘡,可怎麼治,還得慢慢摸索。   但他不能實話實說,以防高進之殺了他,便胡編亂造道:“血蠍子的毒性有腐蝕之效,爛瘡以覆之,久則去瘡,後用桑皮線縫合,四五日除痛,一月間康復。但這位小兄臺傷得太重,延誤了時機,血蠍子有沒有效用,就看他的造化了。”   “就看他的造化了”,這話郎中是最愛說了,可以將自己的責任推脫出去。   高進之沉默不語。   這可怕的沉靜讓蔡典籍很不適應。一般的患者家屬,此時會撕心裂肺地請求郎中務必救人一命,但高進之卻沒有,蔡典籍隻能聽見高進之粗重的呼吸。   他抬頭瞧了瞧高進之,黑暗之中,高進之的一雙眼睛睥睨著他,那雙眼睛之後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你去廟裡吧。”   蔡典籍巴不得快點離開這裡,腳底抹油,背起藥箱,飛快地出了院子。   廟裡,篝火被高靖瑤燒得很旺,火上架著鍋,鍋裡燒著熱水。   吳正風已經熟睡,高靖瑤還以為是他太累了。   先前,高靖瑤早不顧男女之別,把吳正風的衣服扒了個精光,她第一次見男人的私處,可已經顧不得雜七雜八的情緒,她見到吳正風身上的傷,淚水就止不住流。   高趙氏幫著將吳正風的傷口清理乾凈。   蔡典籍來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母女二人急切地看著他。   蔡典籍問道:“他怎麼樣了?”   高靖瑤又一下子又沒忍住,嗚嗚哭了起來,由於哽咽,聲音都是斷斷續續:“嚴……嚴……嚴重,好……好幾處都被咬了。”   蔡典籍問道:“咬了?”   高靖瑤聽成“腫了”,便回道:“嗯,腫了,還……還……腫了很高。”   蔡典籍上前一步,掀開被子,首先看見了那條右臂。   這右臂上肢有幾處咬痕,肉往外翻著,鮮血還在往外頭滲,蔡典籍打開藥箱,給吳正風敷了金瘡藥。   “哎,這是狼咬的,晉丹陽郡人葛洪有醫書《肘後備急》有言:凡捌犬咬人,七日一發,過三七日,不發則脫也,要過百日乃為大免耳。”   高靖瑤問道:“什麼意思?”   蔡典籍道:“也就是說,被惡狼惡犬咬了之後,七日內有極大的幾率會發作狼毒癥,若二十一天之內尚未發作,則得病的幾率將大為減小,一百天以後沒事,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若想治此病,恐沒有什麼良方。”   高趙氏用水將表麵的血跡洗掉,此時胳膊上皮膚顯難以描狀的血紅色,這種顏色是從內往外散發,不是本身血液的顏色。緊接著,整條胳膊從血紅色,變成青紫色,又變成烏黑色,整條右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開來。   蔡典籍大驚失色,道:“這,這,這是怎麼回事?狼毒不該是這個樣子啊?”   很快,蔡典籍恍然大悟:“血蠍子!這是血蠍子毒啊!怪不得他會睡覺!不能讓他睡,不然永遠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