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是一鞭子。 　　“問你話呢！從哪兒來的？” 　　“我是，我是穎水堡裡的……” 　　“我問你從哪兒來的！”又是一鞭子。 　　“我……我從山裡頭。” 　　“到山裡頭乾什麼？” 　　“我去山裡頭尋幾味藥材。” 　　“尋幾味藥材？”這個說漢語的鮮卑人，把“藥材”兩個字特意強調了一下，然後跟他同行的幾個鮮卑人說了幾句鮮卑話。 　　蔡典籍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隻是看見他們在聽完那個通譯官的翻譯後，都開心得笑了起來。 　　通譯官繼續蔡典籍：“你既然去山裡頭找藥材，那你一定是郎中啊！” 　　蔡典籍有點懵，心說我是郎中也有錯嗎？便張著嘴巴點了點頭。 　　“郎中？哈哈，郎中，是穎水堡裡的蔡典籍嗎？” 　　通譯官已經抑製不住自己的興奮，歡樂的表情洋溢在他的臉上，仿佛聽到肯定的回答，他就能立刻跳一段舞似的。 　　蔡典籍預感到了不妙，道：“我不是……” 　　通譯官的臉色由喜變怒，厲聲問道：“不是穎水堡裡的郎中是哪裡的郎中？難不成虎牢關的郎中跑到這裡采藥嗎？” 　　虎牢關，大莫乾的駐地，他記得被吳正風裹挾進山的那天，就是虎牢關裡的大莫乾帶著軍隊來到了穎水堡，說要捉拿高進之。 　　蔡典籍快要哭出來了。 　　可他腦子被眾多的醫學典籍擠占了空間，腦子不靈光，隻說了自己不是蔡典籍，是誰卻沒想好。 　　那個通譯官的鞭子卻比他的腦子快得多。 　　“啪！” 　　伴隨鞭聲的，是一聲爆喝：“你是不是蔡典籍！”於此同時，十個人十匹馬，為防他突然催馬逃跑，將蔡典籍團團圍住了。 　　“在下正是蔡某，蔡某見過幾位軍爺。” 　　“很好……”十個人仍舊圍著他轉，通譯官負責問話：“我們找你找得好苦。你知不知道，你的女人在前天時候，跑到堡主那裡去報案，說你昨天一大早就被個歹人抓走了，我們這火急火燎地四處尋你，怎麼你還不認啊？” 　　蔡典籍的臉上堆滿了笑，道：“讓各位看笑話了，賤內不懂事兒，還請各位軍爺見諒，我沒事兒，沒事兒，回來了，請各位軍爺到我的府上，我好好招待各位。” 　　蔡典籍臉上笑嘻嘻，心裡頭卻直罵家裡小媳婦兒多管閑事。 　　“你被誰抓走了？” 　　“軍爺，你聽賤內胡說咧，小的哪裡是被抓走了，是山裡頭有戶人家得了怪病，風急火燎帶我去。走得太著急，賤內還以為我是被抓走的咧！” 　　“山裡頭？這山裡頭還有人？” 　　“回軍爺，山裡頭有個小山村，村子裡的人稱呼那個村子為狼窩村。” 　　這個通譯官跟同伴們說了幾句話，轉而又問蔡典籍：“什麼怪病啊？該不是金瘡傷吧？” 　　前天蔡典籍就已經受了驚嚇，鮮卑人告訴他要是接診金瘡傷是要殺頭的，這下可把蔡典籍嚇了個機靈，忙把腦袋擺得像個撥浪鼓：“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啊，”他眼珠子一轉，道：“是狼毒癥，是山裡的一個小夥兒，被狼咬了。” 　　“不是金瘡傷？” 　　“不是，不是。” 　　“我們要抓兩個南朝島夷，你可知道嗎？” 　　蔡典籍怕就怕他們問這事兒，頭上的汗珠開始往外滲，囁囁喏喏道：“小的知道，知道。” 　　“我們從虎牢關來了兩百人，就是要找這兩個島夷。我們現在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跑到山裡頭那個狼窩村去了，你在狼窩村的時候，可看見他們了嗎？” 　　十個人離他的距離非常近，蔡典籍甚至可以聞到這個通譯官嘴裡的口臭味兒。 　　前天大莫乾、索盧格帶著隊伍從虎牢關來到穎水堡，為的就是抓住高進之，由於這兩三沒有絲毫進展，所以大莫乾異常生氣，命令帶過來的二百來號人日夜不休，誓要把穎水堡方圓五裡翻個遍！ 　　他們原也想到有可能高進之是跑到山裡去了，可山裡太大，實在不好尋找，方圓五裡還沒翻遍之前還沒打算進山，故隻派了三隻小隊在山口巡邏，反正據當地人講，狼窩山除了此地，別的地方都是懸崖峭壁，斷然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出山的。 　　高進之沒有找到，前天又不見了重點關注對象——穎水堡唯一的郎中蔡典籍，大莫乾別提心裡頭有多窩火了，穎水堡堡主勸他說蔡典籍不見了說不定與高進之有莫大的乾係，因此這蔡典籍也成了懸賞的對象，現在蔡典籍都值一千錢了。 　　所以十個鮮卑人發現了蔡典籍，那是異常興奮的，這一千錢能吃好幾頓酒了。如果能順著蔡典籍找到高進之，那簡直是祖上燒了高香了，要知道，現在高進之的賞額已經提到了十萬錢。 　　“啪”，又一鞭子紮紮實實打在蔡典籍身上，這個通譯官手裡的馬鞭又粗又長，打在身上如火燎一般。 　　“說，那個高進之在不在狼窩村裡？” 　　“不，不在……” 　　有個鮮卑人問了一句話，蔡典籍聽不懂，通譯官翻譯給他聽：“我們什長問你，這馬怎麼來的？” 　　軍伍中，五人設一個伍長，十人設一個什長，都是低級的武官。 　　當下蔡典籍扯謊道：“山裡頭的人窮，付不起診金，這才把他們養的這匹馬送了給我。” 　　那個鮮卑什長又嘰裡咕嚕說了幾句。 　　通譯官勾了勾嘴角：“你知不知道，家養的馬多用來拉貨轉磨，跑起來是上下顛，而軍馬經過特殊的訓練，跑起來左右顛，你這匹馬雖然老了，可也是軍馬出身，你口中這個窮人家可有些來歷啊。” 　　“可能他們家以前……” 　　“啪！”不等通譯官動手，鮮卑什長便給了他一巴掌，嗚嚕嗚嚕說了一通。 　　通譯官翻譯道：“他媽的！這時候還想狡辯嗎？你也不瞧瞧這馬的馬嚼子、馬鞍子！和我們的為什麼是一個製式？這明明就是鮮卑軍馬！還不速速招來！說！山裡頭究竟怎麼回事兒？” 　　蔡典籍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就炸了，一天沒吃飯又顛簸了一天，此時聽到原來這馬鞍子有問題，一下子就崩潰了，控製不住身子，從馬上跌了下來。 　　通譯官也下了馬，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oｍ他把蔡典籍的臉翻轉過來，打開隨身帶著水壺，嘴裡含上一口水，“噗”噴在了蔡典籍的臉上。 　　蔡典籍隨即醒轉了過來，他多麼希望一切都是夢，可幾個鮮卑人就坐在馬上盯著他看，於是蔡典籍就跪在圈子中間，不斷磕頭，說了狼窩村裡高進之、穀滿倉受傷，自己被迫進山問診的事兒。 　　通譯官哈哈大笑，向同伴匯報：“招了，這家夥招了，人就在山裡頭，哈哈哈。而且那高進之還負了重傷，另一個已經死了！十萬錢到手了兄弟們啊！” 　　什長道：“好，很好，那還等什麼呢，咱們這就進山，別讓別人搶了去。你，現在就去找大莫乾，告訴大莫乾這個好消息，咱們九人領著這個郎中進山去！” 　　通譯官與蔡典籍說了進山的事兒，蔡典籍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通譯官見他臉色難看，便開導道：“郎中，你知道你立了多大的功勞嗎？十萬錢，十萬錢啊，你這輩子都花不完。你快帶我們進山去發財啊。” 　　“怎麼是十萬錢啊？” 　　“高進之啊，高進之現在我們大莫乾將軍懸賞十萬錢，難道你不動心嗎？” 　　不動心是假的，可現在蔡典籍寧肯再挨幾頓鞭子，也不要去掙這十萬錢去。 　　“軍爺，現在天黑，山裡有狼啊！” 　　通譯官哈哈大笑：“我們是草原上的鮮卑英雄！你知道怎麼才能成為英雄嗎？殺狼！我們都殺過狼！” 　　什長指著一個人：“你，去堡裡頭通知大莫乾將軍，讓大將軍備好了十萬錢。其餘人等，隨我進山！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