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異自被父親再度外派後,外派的地方遙遠,在南方的皓梁,單路程便耗費了半月光景。 皓梁是一座小縣城,北臨汾江,右靠榕山,還是南北的重要交點之一,地理環境優越,但因盜匪橫行,商旅不行,所以非常貧困。 一路走來,夏侯異所見盡是荒蕪的田地和破敗的房屋,過往的百姓,人皆菜色。 然而前來接待的官員,個個油光滿麵,吃的膀大腰圓。一路上都在訴苦,皓梁地窮,沒什麼油水。 洗塵宴上,菜品絲毫不遜於橖都之奢,夏侯異冷哼一聲,自是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有官員上前來敬酒,夏侯異推脫說不會喝,又有官員喚來美女給夏侯異夾菜,夏侯異說不敢吃,怕有毒。 眾官員見夏侯異如此不知趣,也不敢慢待,隻得小心伺候著。於是便叫來樂師奏樂,又叫來舞女跳舞。 宴會上一片鶯歌燕舞,夏侯異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最終他忍不住拍桌而起,說了聲“聒噪”便離開。 見他獨自離開,竟也沒有人上前勸阻,官員們又自顧自的享受起美食美酒,還有美色。 夏侯異走在街上,隻見朗朗正日,街上竟無一個擺攤小販,看不到一點活人氣息。 他恨極了,平日裡他就最厭惡這些貪官汙吏,要不是剛才那些人都是父親的手下,他非得用弓箭把他們一個個都射穿了不可。 越想越氣,夏侯異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突然感覺到衣角被人拉住,低頭一看,是一個臟兮兮的小女孩。 “餓……大哥哥,我餓……” 聽小女孩如是說著,夏侯異見她骨瘦如柴,身上穿著用破布和稻草縫的衣服,內心的憤怒再也遏製不住,要發泄出來。 “你在這裡乖乖的待著,哥哥去給你拿吃的。” 夏侯異安撫好小女孩,握緊拳頭往官府的方向走去。 此時,官員們正在極盡宴酣之樂,有的已經醉的不省人事,摟著舞女就非禮起來。 “砰”的一聲,大門被人踹開,這聲響足以嚇退三分醉意,隻見夏侯異滿臉怒火地走了進來。 “夏侯大人,可是餓了?正巧,菜還熱著,快給大人再備一雙碗筷,要象牙青玉的。” 話剛說完,夏侯異對著這名官員的臉就是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接將他打倒在地。 夏侯異走近些,那些官員們紛紛露出恐懼的神色,他掃視一眼,覺得現在動手不合適,便端起桌上的一盤燒雞就離開了。 就在官員們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又見夏侯異折返了回來,端起一盤肉丸子又走了。 “快快快,還不趕快把胡大人扶起來!” 挨了一巴掌的胡明哲倒在地上,發出“哎呦,哎呦”的聲音,舞女們見到這一場麵,都暗下裡發笑。 夏侯異回到街上,卻不見小女孩的身影,他擔心的往前走幾步,四處尋找著。忽然聽到小女孩的哭聲,就將手中的菜放在地上,快步跑了過去。 隻見四五個大漢,其中一個拉著小女孩要往車上塞,夏侯異立刻喝止。 為首的見夏侯異衣著不菲,動了歪心思,誰知連同自己的幾個人,都一一被夏侯異放倒,於是便跪在地上求饒起來。 “這位爺,我們無意冒犯,還請恕罪。” 小女孩躲在夏侯異的身後,緊緊地抱住他的大腿。夏侯異一邊安撫著小女孩的頭,一邊斥罵著這些綁匪。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街綁架孩童,你可知西趙律法之森嚴?” 一聽綁架,為首那人連連磕頭說冤枉,說小女孩是她母親賣給自己的,自己還好心的多給了她母親十幾文錢呢。 窮人家吃不起飯,賣兒賣女是常事,夏侯異常聽說,但第一次親眼見到,他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我也是個講理的,她母親賣了多少兩銀子,我給你。” “三兩十七文錢。” 聽到就這些錢,就把女兒賣了,夏侯異更加震驚,一摸腰間,卻發現沒帶錢袋,於是想著乾脆讓他去找官府要。 “我今日沒帶錢,你直接去找胡明哲那個老王八蛋要,他最有錢。” “胡……胡大人?敢問這位爺,您是?” “夏侯異,剛來上任的一個小小縣丞。” 一聽到夏侯姓氏,為首大人“咚”的一聲,頭狠狠磕在地上,邊磕邊求饒。 “小的不知是夏侯大人,才如此猖狂,既然如此,小的哪敢要您的銀子?” 早在夏侯異來之前,胡明哲就已經告誡了本地所有盜匪,以及乾見不得人買賣的,說夏侯家的人要來,得罪了夏侯家的人,死都沒地方敢埋。 雖然心裡不樂意,可夏侯異還是把銀扳指摘下,扔在地上說:“這玩意倒是還值些錢,你拿去吧。” 說完,夏侯異就帶著小女孩離開了。回到剛才的地方,發現燒雞和肉丸子已經被野狗吃了。低頭看看小女孩,還是喊餓,於心不忍。 這邊胡明哲剛被扶起來,下官給他敬酒去去驚,又讓舞女悉心服侍著。胡明哲剛舒適沒一會兒,就聽“砰”的一聲,門又被踹開了。 胡明哲驚的摔在地上,看見夏侯異帶著一個小叫花子,還把小叫花子抱到椅子上,但他也不敢問緣故。 “放開了吃。”夏侯異將筷子放到小女孩麵前,小女孩從沒見過這麼多好吃的,直接上手去抓。有的菜離得遠,她半截身子都緊貼著桌麵。 見菜被臟兮兮的小手抓過,官員們全無興致,除了胡明哲,其餘紛紛告退。夏侯異也不攔著,反正看見他們就心煩。 胡明哲做的東,他離開不合適,更不敢慢待了夏侯異,隻能陪著笑,站的遠遠的。 見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吃著,夏侯異露出笑容,他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胡明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是決定客套一下。 “胡縣令不要見怪,我在路上見這小女孩可憐,想著胡縣令為官父母心,應該見不得百姓挨餓。” 胡明哲哪敢違逆,連連點頭稱是,迎合著夏侯異。 “我也是第一次來皓梁,還不知我這縣丞官有多大。” “您既來了本縣,您自然就是本縣最大的。”說著,胡明哲豎起了大拇指,難看地笑著。 “本地盜匪嚴重,是危害百姓第二大患,胡縣令不會不知道,我既來了,就一定把他們給鏟除。” 第二大患是盜匪,那第一大患呢?胡明哲心裡明白,指的就是自己,但礙於自己是夏侯異老爹的人,他還不會讓自己太難堪。 胡明哲點著頭,連連稱是,絲毫不敢有半點違逆。 “明日,我就要向郡裡借兵,一舉端了盜匪老窩,胡縣令可明白?” 那些盜匪,平日裡若不是受官府保護,哪能這麼猖獗。他們洗劫的財貨,都會孝敬給官府一些。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胡明哲不得不保著點。 “這……恐怕有些困難,畢竟那些盜匪行路不定,找不到根基,如果輕易剿滅,怕是會打草驚蛇。” 夏侯異聞言沉思一會兒,覺得確實在理,那些盜匪受胡明哲保護,胡明哲自是不會把他們的行蹤告訴自己,隻能靠他自己去查。 既然如此,剿匪一事就得往後緩一緩,等夏侯異查到那些盜匪的老巢,再抓到胡明哲的把柄,就把他們一鍋端了。 想到這裡,夏侯異的心情算是舒緩一些,決定飯後,先找到小女孩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