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小手牽在一起,嘉文抬頭去看樹屋門口希瓦娜養父的臉。中年男人和藹的露出微笑,眼中滿是長輩關懷的神情。 嘉文覺得這個中年男人很神秘,他的身體相當健碩,看起來完全不像地下城中那些營養不良的大人們,但是身上卻蓋著厚重的深色長袍。 希瓦娜曾經跟嘉文說過,自己的父親曾經也是一名魔法師,隻不過在前往巨神峰的旅途中撿到了自己,便不再向往成為勇者,而是定居在了他們德瑪西亞地下城的城邊。 希瓦娜像寶石一樣的奇異雙眼正緊緊盯著自己,嘉文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轉身帶著她跑向林中。 其實他們根本沒有目的地,嘉文隻是覺得就這樣帶著希瓦娜到處進行著冒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比自己矮一些的希瓦娜,對什麼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害怕著那些樹木上延伸出來的奇異植物,地麵上蹦跳而過顏色鮮艷的小動物,每一次遇到陌生的東西,希瓦娜都會將頭抵在嘉文的後背上,讓他領著自己。 這讓嘉文覺得自己像一名騎士,得意的挺起瘦弱的胸膛告訴她別怕,自己會保護她。 兩人在叢林如雪般的塵埃中留下兩串足印,希瓦娜抬頭看著嘉文,他一直將簡陋的過濾麵罩掛在脖子邊,希瓦娜伸出小手,想要將他的麵罩帶好。 “不帶的話對身體不好。” 希瓦娜見嘉文不願意帶麵罩,勸告般的說道。 “太悶了,我不想帶,你不也沒帶嗎?” 希瓦娜低下頭,看著自己赤著的紫色腳丫:“爸爸說,我和一般人不一樣的。” “是嗎,我倒覺得沒什麼不一樣。” 嘉文看著遠方,隨意的說道:“在地下城的日子裡,是很苦悶的,大人們的眼中都沒有光亮,孩子們聚在一起,總玩的那些遊戲也早就玩膩了,大概所有人盼頭,都是希望能夠在‘天窗’打開後,出去呼吸一口外麵新鮮空氣吧?” “可是爸爸說過,外麵的空氣會一點一點侵蝕人類的身體,人類帶上麵罩能有效的拖延將來異變到來的時間。” “確實,人類到最後總是會變的,隻是時間問題,很多人甚至壯年時期就開始轉變為屍者,城裡又有好幾名即將轉變為屍者的大人在大家的麵前進行了‘儀式’。不管是年輕人還是老人,都越來越少了。” 嘉文的語氣略顯悲傷,他呼氣著林間自認為清新的空氣,短暫的沉默之後,眼神堅決地繼續說道:“但是我覺得我不一樣,我遲早有一天會和我的好朋友蓋倫踏上巨神峰的旅途,去將令這個世界變成這樣的惡毒詛咒清除!” 希瓦娜為他擔憂:“可是書本裡說,那是魔法師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也可以成為魔法師!” 嘉文低下頭看著希瓦娜:“我可以讓你的爸爸教我,我會將你們帶進德瑪西亞,在那裡讓你的爸爸教我們魔法。” 希瓦娜的臉變得沮喪,她蹲下小小的身子,用樹枝撥動浮著塵埃的汙濁水坑,這個提議,嘉文已經對她說過許多次了,希瓦娜也曾經對他說的這些話產生過向往,可是··· “我爸爸說了,我們不能住進人類的城市中。” 她抬頭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嘉文:“爸爸說了,我和人類不一樣,人類,會因為我的不同而忌憚我。” “我不會讓事情變成那樣的!希瓦娜就是正常的人類,是我認為最可愛的女生!這一次我一定會說服我的父親,讓他為你們兩人在城裡留下位置的!” “可是我覺得,你能像這樣偶爾來找我玩,我就已經很幸福了。” 嘉文抓住她的手:“我們還可以更幸福的。” 在地下城的日子中,嘉文總覺得每一秒都相當的煎熬,度日如年,但是和希瓦娜在一起,六個小時卻忽然又變得相當短暫,時間仿佛一眨眼的時間就過去了。嘉文戀戀不舍的在樹屋附近與希瓦娜坐在一起,他隔著衣服感受著希瓦娜暖和的體溫,心中堅決地對她說道:“去說說服你的爸爸,來到地下城居住吧,而我也會說服我的父親,讓他們接納你們。” 卷動著風暴的黑暗烏雲即將遮蓋著天空滾動而來,從遠處已經能夠看到飄下來的滾滾塵埃和雲層中詭異轟鳴的陣陣雷光。 希瓦娜為嘉文帶好過濾麵罩,仔細幫他貼合好麵罩邊緣的縫隙。 嘉文其實知道,希瓦娜或許真的是不同的,空氣已經變得壓抑並且刺鼻起來,而希瓦娜卻不需要在臉蛋上帶好任何的東西,依然如正常一般呼吸。 “下一次,我帶你回我們的家。” 嘉文不舍的聲音在麵罩下震動著,他轉過身,翻過腳下的數根與枝杈,沿著隻有自己知道的小道趕回地下城。 希瓦娜站在原地,靜靜的用目光守護著嘉文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叢林之中。高處的木屋打開了厚重的木門,穿著長袍的中年人對著希瓦娜呼喊:“快回來,我的女兒,風暴就要來臨了。” 希瓦娜乖巧的點頭,在經過爸爸的身邊時,希瓦娜抬起腦袋用著充滿期盼的眼神對著魔法師說道:“爸爸,我們能夠跟嘉文一起住在他們的地下城裡嗎?” 男人用粗糙大手撩開遮擋著希瓦娜頭頂的係帶,露出了隱藏起來的磨平龍角殘根,“可以的,我寶貝的女兒,當你能夠完全掌控住自己的那一天,我們就會住進地下城中,而你也會成為那個男孩的力量。” 當走進地下城中的那一刻,地下城昏暗的陰影遮蔽了嘉文的身體,他無視了長老責備自己晚歸的喊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溜煙的跑回了自家居所,路途中,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希瓦娜的臉。 他趕到父親的床邊,再度與父親講起要將希瓦娜一家帶入地下城的想法,那想法愈來愈烈,最終化為激烈的對抗,嘉文在病床邊放聲大吼,氣的父親咳咳直喘。 看到父親虛弱漲紅的臉,嘉文終於恢復了神智,他坐在父親的身邊自責的道歉:“對不起父親,我不該和你吵架的,但是我真的想和那個女孩在一起。” 父親枯瘦的手按著他的後背:“嘉文,這條路很難,那個小女孩與常人不同,當她來到地下城,你認為她不會受到別人的另眼相看嗎?她紫色的皮膚,難道不會讓城裡的其他人產生擔憂嗎?” “但她絕對不可能是屍者,我們已經在一起那麼長時間了。” “你那麼想,所有人都會那麼想嗎?” 嘉文攥緊拳頭:“如果那樣,我會讓大家對她的看法改變的。” “算了,我遲早是要將身上的重擔交到你的身上的,如果你真的那麼想,下一次,便將他們都接到城裡來吧。” 嘉文興奮的轉過身:“您同意了?” “讓我看看,你會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謝謝你,父親!” 嘉文高興的撲進父親的懷中,兩人沉寂著擁抱彼此,嘉文能夠感覺到父親虛弱身體的抖動,許久之後,他鬆開父親,用誠摯的眼光宣誓般說道:“我會和我的好朋友們,和希瓦娜一起,守護好德瑪西亞這座城,然後遲早有一天,會踏上巨神峰的旅途,將這個世界恢復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