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村孑影(1 / 1)

“地球上最後一個人獨自坐在房間裡,這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這是世界上最短的科幻小說,隻有短短的27個字。祝餘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靜靜地坐在屋子中央,周邊的空氣充滿死寂。他聽不見自己的呼吸聲、窗外的鳥鳴聲,連院子裡的狗子們好像也不叫了。房門在他身後不遠處佇立著,紋絲不動,就好像一座墓碑。   祝餘很想聽到敲門聲,就像昨天下午那樣。那樣至少可以證明,他真的不是最後一個幸存的人類。   大學畢業之後,祝餘就在老家的老房子開起了一間狗舍。生活每天波瀾不驚,但也不愁吃穿。他本以為他可以這樣單調的生活下去,直到變成村裡那些老人的模樣,然後安靜地老去。但是平靜的生活在五天前戛然而止。   早上六點,祝餘就已經起床了。他像每天一樣聽著電視裡的聲音,一邊往灶臺裡添著柴火,為狗子們煮狗糧。在柴火劈啪聲和狗糧的咕嘟聲中,那位熟悉的早間新聞女主持用字正腔圓的播音腔訴說著。那些故事跟他無關,卻是他組成生活中所有的小小波瀾。   而那一天注定與眾不同。女主持並沒有一如既往的微笑,聲音中充滿嚴肅。   “插播一條緊急消息。某醫院在一次普通體檢中發現一種新型病毒,在對該病毒的研究過程中,某教授發現,這種病毒是在一個月前突然出現的,並且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在人與人之間傳播。”   祝餘添柴的手突然一頓,側耳凝神細聽。這則消息算是一個較大的波瀾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生活。   “在最近一次調查中發現,這種病毒已經感染99.99%的人群。目前這種病毒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致病作用。”   祝餘一邊聽著,一邊望向窗外。在這個偏僻的村子裡,就剩下幾乎留守的空巢老人了,老人們基本都是種著一些作物,自給自足。而他也屯夠了狗糧和吃食,最起碼半年內不需要與村外的人來往,如果真的有什麼疫情,應該也不會對自己造成太大的影響。   “但該教授指出,這種病毒隻要在人體內開始繁殖,就會大量破壞血細胞,尤其是血紅細胞的合成,會使人在短時間內缺氧而死。”   聽到“缺氧”兩個字,祝餘呼吸一窒。這兩個字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但很快就被他甩到腦後。如果可以,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忘記那些過往。   “現在因為一些不明原因,這種病毒隻是保持一種相對其他病毒來說極低的繁殖速度,以達到擴散的目的。這種……病毒被……命名……為……”   突然,女主持人的聲音停了。整個屋子裡隻剩下柴火的劈啪聲和狗糧的咕嘟聲。   祝餘察覺到不對勁,連忙跑到電視前麵。隻見平日裡端莊大氣的女主持此時就像三天沒睡過覺一樣,眼睛將閉未閉,一下又一下地點著頭,幾乎就要趴到桌子上睡過去。而她在精致的妝容下,原本紅潤的皮膚已經沒有了血色,變得蒼白無比。   本應在這種情況下控製場麵的導播也沒有動作,隻剩下鏡頭中的女主持。   終於女主持趴在桌子上不動了。身體也不再起伏,仿佛沒有了呼吸。   這,不是在開玩笑?   祝餘湊近電視,想在女主持身上看出一些端倪。可此時的鏡頭竟突然開始傾斜。剛開始傾斜的很緩慢,然後角度越來越大,直到——   “轟!嗡——”   電視發出一聲爆鳴,之後畫麵變成了沒有信號的彩色圖形。   祝餘愣住了。如果隻有主持人出現問題,那導播應該及時切到廣告畫麵,並處理突發情況。可是此時電視臺的信號直接停止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這種突發情況已經波及到了整個電視臺!   他急忙按下換臺鍵。   “嗡——”   依然是無信號的彩色圖形,伴著蜂鳴的測試聲。   一套、二套、三套……   他換遍了電視能收到的所有頻道,得到的隻有那靜止的畫麵和不變的聲音。   “嗡——”   那蜂鳴聲讓他心煩意狂亂,隻好頹然地關掉了電視。   如果隻有電視出了問題,那問題應該不大吧?   祝餘安慰著自己。想起女主持人最後倒下的身影,他拿起手機,播出了急救電話。   電話那頭隻有不斷重復的電子聲,一邊說著請等待,一邊普及著一些基礎急救知識。就這樣重復了很久,但始終無人接聽。   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占線的“嘟嘟”聲,祝餘才掛斷電話。他停頓了一下,又播出了火警電話。   無人接聽。   報警電話、緊急救援電話、道路搶險電話、10086……   祝餘撥打了所有他所知道的公共服務電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無人接聽。   末日,真的來了嗎?   祝餘呆立在原地。許久,一股焦糊的味道傳來,他才回過神。   狗糧燒糊了。   就算是世界末日,狗子們也還是要吃飯的。人類的末日,可能會跟它們有關係,但不大。狗子們不會因為沒有了人類而滅絕的。   除了那些關在籠子裡的。   祝餘把上層沒有焦糊的狗糧盛了出來,分給了院子裡的狗子們。挨個摸了摸它們的狗頭,默默說了聲再見。然後他沒有再鎖上狗子們的籠子。   如果自己也步了女主持人的後塵,狗子們起碼不會在籠子裡餓死。   祝餘轉身出了院子。村子裡除了幾個不太熟識的空巢老人,還有一位遠房的阿姨經營著一家老舊的供銷社,他不知道阿姨叫什麼,隻知道跟自己家有一些血緣關係,這麼多年也沒有詢問過她的姓名,隻是阿姨阿姨地叫著。   村莊鮮有人來,就算外麵真的爆發了什麼病毒,村子裡的老人們也應該不會受到什麼影響吧。   祝餘心裡祈禱著,走到了供銷社門前。門虛掩著,上麵貼著老舊泛白的海報。那海報在祝餘初中時就貼在那裡了,十多年沒有換過。海報上的明星微笑著,笑容已經模糊。   老舊的木門被“吱呀”地推開,一束光芒從身後散落進來。斑駁的光芒中,那位遠房阿姨安靜地坐在一方小小的板凳上,低垂著花白的頭顱,早已經盍然長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