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還要肉肉。”楚擇燃給夾的那塊肉吃完了，楚小川推了推他胳膊。

“說好就一塊。”

“……”

楚小川盯著他爸，忽然兩隻小手攏在嘴邊，用氣聲道：“爹咪——”

楚擇燃一頓，眯起眼，“你什麽意思？”

“要跟爹咪說，有阿姨，找爸爸。”

“……”

楚擇燃側過身正對他兒子，擺出談判的架勢，“幾塊肉，你說。”

楚小川低頭擺了擺自己的手指頭，然後張開兩隻手，“十！”

“想得美，”楚擇燃揉亂他的頭發，“頂多再兩塊。別跟我討價還價，你會告狀，我也會，叫你爹咪把零食都收起來。”

楚小川用手把頭發扒拉整齊，深思熟慮後，朝他爸比了個“耶”，“兩塊！”

父子倆達成協議。

吃完烤肉一大一小回家洗澡，浴缸裏裝滿水，楚小川坐在楚擇燃懷裏，捏著一隻橡皮小鴨子玩，楚擇燃則細心地給他的頭發打泡泡。

楚擇燃學業和事業都處於要緊關頭，平時楚小川要麽跟著杜鳴川要麽跟著爺爺奶奶，他隻有節假日能陪兒子玩一玩，而且大多時候會有杜鳴川在旁看著，楚小川很少會有和爸爸相處一整天的機會，一天下來玩得很興奮。

楚擇燃原本還擔心自己一個人製不住他，但楚小川比他想象的乖。

杜鳴川教得很好。

想到杜鳴川，楚擇燃幫楚小川洗頭發的動作慢了下來，楚小川用小手挽了一捧泡泡堆在橡皮鴨子的腦袋上，忽然道：“爸爸，我愛你。”他舉起橡皮鴨子，“有小鴨子頭上的泡泡那麽多的愛你。”

楚擇燃一愣，跟兒子四目相對，耳尖發熱，“……哦。”

楚小川等了半天，就等來一聲哦，有些不滿意，低下頭搗鼓了會兒，又道：“爸爸，我從這裏，”他將兩條腿伸直，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腳指頭，然後順著腳指頭往上一直到腦袋，把他濕漉漉的呆毛撚起來，“到這裏，有這麽多愛你。”

他期待地看著爸爸。

楚擇燃眨了眨眼，片刻後，鄭重點頭，“那，謝謝你？”

“……”

楚小川的手洩氣地落進浴缸裏，濺起小水花，任由楚擇燃給他把頭發沖幹淨，楚擇燃過了會兒才發現兒子不對勁。

“怎麽了？”

楚小川噘了噘嘴：“我想爹咪了。”

每次他跟爹咪玩這個遊戲，爹咪會說他有全世界的泡泡加起來那麽愛他，還有從地上到月亮那麽遠的愛他，爸爸一點都不懂他。

可是爸爸會抱他丟球球，還會偷偷請他吃烤肉。

這麽一想楚小川小朋友決定原諒笨笨的爸爸了。

說者無心，楚擇燃卻被兒子這一句話勾起了心裏的惆悵，杜鳴川需要出差一星期，這才第一天他就受不了了，匆匆給兒子擦幹身子穿上睡衣。

晚上睡覺的時候，楚小川悄咪咪推開爸爸和爹咪的臥室門，楚擇燃隻開了盞床頭燈，正在看手機。

聽見動靜，他立刻將手機藏起來。“怎麽還不睡？”

楚小川抱著自己的小枕頭揉眼睛，“爸爸，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楚擇燃左右擺了擺食指，“不行。楚小川同誌，你已經是個整整三歲的男子漢了。”

楚小川：“爹咪說，我是寶寶。”

楚擇燃：“你爹咪隻是在安慰你，你爹咪的寶寶隻有我一個。”

楚小川懵懵地眨了下眼，被他爸大言不慚的話驚得頭腦都清醒了，楚擇燃下床將兒子連人帶枕頭拎起來，送回房間，“趕快睡覺，多睡幾次爹咪就回來了。”

楚小川聞言馬上蓋好被子閉上眼。

楚擇燃對著手機一直到淩晨三點，鬧鐘一響，他立刻發起視頻通話。

對麵很快就接起來了，那頭陽光明媚，明淨的酒店房間，杜鳴川俊眉秀目，肌膚白皙透亮，時光仿佛在他身上停滯，他揉了揉眼睛，看著楚擇燃笑起來，“剛醒你就打來了，怎麽還不睡？”

楚擇燃發現他揉眼睛的動作跟兒子幾乎一模一樣，心裏熱乎乎的，然而隔著手機仍是難以排解思念，他靠近手機，嘟囔道：“還有多久才回來啊，我好想你……”

“怎麽比兒子還會撒嬌，”杜鳴川也朝鏡頭靠近了些，柔聲道，“我爭取早兩天，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川乖不乖？”

楚擇燃點點頭，“他也想你。”

“告訴他我很快回去，他昨天吃了什麽？”

“……就是些蔬菜水果什麽的，我都按照你寫的單子來的。”

“真的？”杜鳴川太了解他了，頓時開始懷疑。

楚擇燃被他盯著，幾乎瞬間就忍不住說實話，但是想到跟兒子的約定，還是閉嘴了，“我倆打電話，你老問他做什麽，平時也天天在一起啊。”

杜鳴川無可奈何，“兒子的醋你也吃？”

“我吃。誰的醋我都吃。”

“好吧，那你昨天做什麽了？”

楚擇燃把昨天的事挑好玩的說給杜鳴川聽，一邊看著他起床換衣服、洗漱，不知不覺間俊臉快要貼在屏幕上了，恨不得通過手機穿越過去到杜鳴川身邊。

“對了，”他突然想到，“洗澡的時候小川怪怪的。”

“嗯？”

楚擇燃把倆人在浴室裏關於“有多愛”的對話轉述給杜鳴川，當然沒有楚小川小朋友親身演示那樣形象生動，但杜鳴川聽完依舊笑得直不起腰。

“那是我給他念的一個繪本！”杜鳴川好不容易忍住笑，扶著腰，“他很喜歡，每天都要說一次，你那麽回答，他肯定是失落了。趕緊去補補吧，年輕爸爸。”

楚擇燃被他話尾那微帶曖昧的語氣撩得腹下一緊，翻了個身抱住杜鳴川睡過的枕頭，兩個人又聊了好一會兒，直到杜鳴川不得不去參加講座才掛斷。

楚擇燃更想他了，左右睡不著，去兒童房裏給楚小川蓋了蓋被子，又處理了會兒工作，天快亮才睡過去。

睡夢中楚擇燃感到胸口憋悶，夢裏有隻胖貓趴在他身上，用尖爪子戳他的下巴。

楚擇燃睜開眼，楚小川正趴在他胸口，晃著兩條小腿在翻一本繪本，翻頁時繪本的紙頁刮蹭著楚擇燃的下巴。楚擇燃微仰頭看了眼繪本，就是昨晚杜鳴川提到的楚小川的最愛，叫《猜猜我有多愛你》。

“爸爸，太陽公公要來曬屁股啦~”楚小川發現他醒了。

楚擇燃又閉上眼，“嗯，正好爸爸屁股缺鈣。”

楚小川：“爸爸，想聽故事。”

楚擇燃：“好，你給爸爸念。”

“……”

這還是第一次不是大人給他念故事，而是他給大人念故事，楚小川小朋友頓時燃起了熊熊的責任感，一字一頓字正腔圓地給爸爸念起繪本故事，他並不認識多少字，但這故事杜鳴川已經給他念過無數遍，楚小川都會背了。

“念”到最後一段，楚小川有些不確定有個字自己“念”對沒有，他悄悄擡眼看爸爸，楚擇燃一手搭在他後背，呼吸均勻，又一次睡過去了。

楚小川偷笑地用手戳他爸熬夜長出的胡茬，“爸爸是大懶蟲~”

他翻了個身，躺在楚擇燃身上，也開始打哈欠，“哈——小川是小懶蟲~”

靜謐的晨光中，父子倆一個壓著一個，姿勢一致地熟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