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斷電重啟程序開始後的第九十八分鐘,部分監控係統已經恢復工作。 典獄長剛剛回到辦公室,發現B3層監獄安靜異常,立刻撥通獵梟的通訊頻道,吼道: “他死了嗎,獵梟,他死了嗎?” 一陣支支吾吾後,通話機那頭的洛島發來平靜的訃告: “抱歉,獵梟他沒能挺過來。” “……哦。”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典獄長一邊深呼吸,一邊提醒自己,戰爭不會沿著自己預想的軌跡發展。 他低頭看了看腕表。 從開始停電到現在,才過去大約一百分鐘,也就是說,洛島還有二十分鐘可以活。 失去獵梟,對典獄長來說算不上什麼損失,他震驚的地方在於,獵梟連拖延對方兩個小時都沒做到。 明明隻要等斷電重啟程序完成,應急預警機製恢復工作,那私吞密鑰的孬種就必死無疑,要知道,像看門犬這種二級威脅度的機械巨獸,每個樓層都有三四個啊,殺個一威脅度的t-800還不是輕輕鬆鬆! 奈何現實沒有如果。 典獄長重新拿起通話器,語氣頗為艱難: “好吧,你贏了,434號拷問官,你可以帶著密鑰離開監獄。” “大可不必,先生,密鑰從來都不在我手裡,而且,我認為你也該死。” 什麼叫“認為我也該死”?這家夥想當正義使者嗎? 對於自己草菅人命的劣跡,典獄長從不否認,然而善惡有報並非夜城的運行法則,弱肉強食才是。 他商量道: “聽著,英雄,獵梟死了對你我都好,他不過是個畜牲,但您贏得了我們所有人的尊敬,我們可以做交易、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你有什麼是我需要的嗎?” “一樓大廳左側拐角的保密櫃裡,放著三枚二十萬歐的支付芯片,一枚無線破解芯片,一枚快速反應芯片,一枚輔助分析芯片,足以讓你逍遙法外一段時間。” 少傾,通話器那頭傳來保密櫃被砸碎的聲音。 看來那瘋子到一樓了,典獄長忍不住咧開嘴角,這份報酬足以打動任何人,根據以往經驗,一般囚犯在拿到巨額財產後第一反應就是趕快越獄。 然而洛島並不是“一般囚犯”,單純的物質利益無法滿足他,他是個精神病患者。 過了一會兒,通話器那頭再次響起洛島平靜的威脅: “芯片確實是好芯片,但要買你的命還遠遠不夠,我要見獵梟女兒,請你立刻還那孩子自由。” “……” 這家夥真的想當正義使者,那就沒辦法了。 預感到危險臨近,典獄長再次看了眼時間,距離應急預警機製恢復工作還有八分鐘。 而電梯尚處於癱瘓狀態,即使有義體加持,從一樓步行到監獄頂層也要至少十分鐘。 也就是說,那私吞密鑰的孬種不可能在電力恢復前找到自己,自己目前是絕對安全的。 想到這裡,典獄長大人頓時歡喜起來,把通話器掛在嘴邊,有恃無恐地喊道: “你說獵梟女兒?那人早死了,貧民窟出生的婊子,活著沒有意義。” 麵對此等挑釁,通話器那頭沒有氣急敗壞,沒有惱羞成怒,甚至沒有任何惋惜流露,有的隻是短暫沉默後如冰川裂痕般的單調疑問: “死得也毫無意義?” “當然不,鑒於她到死也不肯透露反抗軍的機密,我們把她的聲帶切下來,用數字進行模擬,當作智能仿生語音,效果還不錯。” “真是悲哀,典獄長大人,祝您升天愉快。” 升天是不可能升天的,典獄長大人還沒活夠呢。 “正義使者,你放棄越獄機會前來送死,那我就引頸以待。” 他重新坐會椅子上,望著掛鐘長長的指針,開始讀秒。 距離電力恢復還有四分鐘。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三分鐘過去了。 第四分鐘快到了,電力怎麼還沒恢復?應急預警機製該工作了才對。 典獄長感覺大事不妙,他立刻用耳蝸通話器聯係安全主管,卻發現聯係不上。 糟糕,到底是什麼情況? 忐忑不安中,典獄長打開隱形抽屜,取出那個隻有一個聯係人的通話機。 這是一個不到迫不得已不能撥打的電話,一旦接通,就說明情況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監獄岌岌可危。 維持監獄正常運行,本是典獄長義不容辭的責任,把事情甩給上司,上司不高興,典獄長本人也會被撤職查辦。 然而,和仕途相比,還是命更重要。 電話打通了,通訊另一邊是白日驕陽的直屬安保部隊,那邊很熱切地問典獄長,是否需要增援? 然而,典獄長卻張著大嘴說不出話,因為他看到,被砸壞電子鎖的辦公室大門,被一陣陰風緩緩吹開。 黑暗中,獵梟殘破不堪的背影於微光中浮現,身後,鮮血順著翅膀流到地板上。 他把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丟到典獄長腳邊。 是安全主管的腦袋。 意識到所有籌碼均已失去,典獄長明知故問道: “你沒死?” “英雄惜英雄,你這種人渣自然不會懂。” 典獄長明白了,“沒能挺過來”隻是一句玩笑,剛才他和洛島,獵梟大概全程都在旁邊聽著。 聰明一世,最後關頭還是被耍了。 “此類決斷,不像是一個T-800能乾出來的,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來自舊日的邪神,會把你們,會把所有草菅人命者,所有作威作福者,所有敲骨吸髓者,一一送進地獄。” …… …… …… 典獄長謝幕了,但他的遺產卻很豐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洛島砸開保密櫃,檢查裡麵的芯片。 所有芯片都是正規有效的,沒有安裝後門。 無線破解芯片支持無線破解,以後符號傳輸就不需要建立有線連接了; 快速反應芯片可以讓自己躲子彈; 而輔助分析芯片,可以用威脅度直觀展示敵我強弱,有效避免了腦細胞浪費。 然而,在和邈遠監獄的鬥爭中,這些全都顯得大材小用了。 將所有芯片安裝完成後,洛島感覺自己空前強大,他來到下層監獄關押囚犯的地方,對著小嘍囉一頓掃射。 這是兩人協議的一部分,洛島放棄處決獵梟,換來對方的信任和耳蝸通話器;獵梟上樓找典獄長算總賬,洛島則答應在逃跑前,讓此地徹底陷入混亂。 該安排十分合理,獵梟知道能源控製室在哪個樓層,他一直都想找機會摧毀這座監獄,而洛島雖然受損嚴重,但殘留的裝甲和彈藥量足以把每個獄卒達成篩子。 一路上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監獄的獄卒隻是普通人,麵對三階威脅度的火力碾壓,無人領導、嚴重依賴應急預警機製的監獄安保團很快便垮了下來。 洛島踹開大門,放出囚犯,一場暴動便很快席卷邈遠監獄所有樓層。 做完這一切後,洛島回到一樓,興高采烈地推開大門,展望藍天,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門外是大海,還有滿天的雙螺旋直升機。 在遠方水雲相接處,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白日驕陽公司的精英武裝力量——第一空輸支隊,及時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