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復盤,搜查(1 / 1)

三個小時後,夜城南部,海岸觀光區。   一輛黑色SUV脫離車流,悄悄躲開烈日,沿著椰樹陰影拐進住宅區,最後停在林蔭路39號的別墅前。   兩輛防彈車全副武裝緊隨其後,但沒有跟著進入住宅區,而是守住步行街的首尾,負責站崗和放哨。   司機開得非常謹慎,生怕忽明忽暗的光線影響後座乘客的睡眠質量。   然而實際上,後座乘客根本無心入睡。   作為公司末席高管,總司徹夜未眠,一整晚都在開會。   會議上,值得討論的內容隻有一個——如何應對老牌盟友的叛變行為。   就在昨天,伊瑪爾海水淡化公司宣布,將不再續約三年前和白日驕陽簽訂的武器訂單,省下的資金將用於研發真正適合本公司的武器。   這份聲明給白日驕陽造成的損失,可不僅僅是財報不好看而已。   現今企業戰爭已步入白熱化,選擇在此時解除武器訂單,說明團結的盟友又少了一個。   正麵戰場上落入下風,本就令人不快,盟友首鼠兩端,更是讓公司首席執行官憤怒異常。   最後大家一致決定,要采取雷霆手段,遏製盟友離心離德的趨勢。   但是,具體采取什麼手段,尚無定論。   想到這裡,總司不禁慨然長嘆,自己刀光劍影十餘載,才博得總司頭銜,上位後卻發現,世間諸多問題,遠非武力可以解決。   他睜開眼睛,發現目的地已近在眼前,心中頓時寬慰不少。   座椅總歸不適合安眠,隻有躺在床上,才能入睡養心。   雖然,在最先進的義體和藥物加持下,總司的身體還像二十歲那樣年輕健壯,但心卻無可挽回地衰老了。   因此,補覺十分重要,否則早晚會變成賽博精神病。   他告別司機,推開院落,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助理,小鳥遊原,竟然早已在案前靜候多時。   二人對視,默默無言,彼此都有壞消息要告訴對方。   小鳥遊原打理好床鋪,準備了浴巾和熱水,但同時也打開了電腦,擬好了分析報告,身上灰黑色的工作西裝尚未脫掉,這番操作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有件工作上的事,頗為重要,您是要先工作,還是要先補覺?”   以往的經驗告訴總司,一旦看了小鳥遊原寫的分析報告,再想合上眼睛就難了。   這個女人寫的東西,筆法冷清,斷句凜冽,閱讀體驗類似恐怖小說,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細節,在她眼中都可能成為公司破產的導火索。   無奈,總司隻好率先打破沉默:   “我不睡覺,但也不看你寫的東西,昨天晚上發生的變故,你大可以直接告訴我。”   “邈遠監獄淪陷了,沒有幸存者。”   什麼?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好像重磅炸彈投入深海,讓總司逐漸舒緩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邈遠監獄四麵環海,偏安一隅,遠離城市,被認為絕對安全,也是存放密鑰的絕佳地點,竟然會在一夜之間淪陷!   誰乾的?怎麼做到的?出於什麼目的乾的?   困惑很多,一個接著一個,但和下屬鬥爭多年的經驗,讓總司抓住了無數問號中最關鍵的那個:   “怎麼會沒有幸存者?”   “是我下的命令。”   “那麼,密鑰呢?”   “永沉大海了。”   房間再度回歸沉默,總司嘴唇抖了抖,沒有立刻憤怒,因為要給腦神經原件抑製癲癇的時間。   最終他還是憤怒了,沖女人吼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隻要掌握密鑰,我們就可以收復舊網,其中蘊藏的寶藏和資源,能讓我們在幾個月內結束戰爭!”   “正因為如此,所以必須將其銷毀。”   女人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還請您牢記,總司一職是在企業戰爭打響後才設立的,旨在彌補前線指揮的短板,分析師和微機小姐也是在戰爭規模擴大後,為彌補算力不足創造出來的工作崗位。   假如明天戰爭結束了,無論贏家幾何,你我都會失勢。與其在密鑰上浪費時間,不如把精力放在可以延長戰爭的第三代義體上。”   這番話並不是全無道理,然而,正是因為抱著這種想法的人太多,白日驕陽公司才會在戰爭中落入下風。   對此,總司心知肚明,他也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女人:   “你太自以為是了,女人,繼續戰爭好過結束戰爭,結束戰爭好過輸掉戰爭,而我們,正在接近最壞的情況。   就在昨天,伊瑪爾解除了和我們的武器訂單,他們決定組建獨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   “他們對太陽失去信心了,是這樣嗎?”   總司點頭同意,“董事會決定采取雷霆手段進行反製,讓他們看到背叛的下場。”   “最好不要,大局未定,雙線作戰不可取。”   小鳥遊原依舊麵無表情,似乎今日之事完全在她預料之中,而解決方法早已在她腦海中珍藏數月。   “我們不必采取任何攻擊手段,隻要拉攏伊瑪爾海水淡化公司的宿敵——淡水河穀加入己方陣營,並向其提供武器,就足以讓那幫短視的教徒難受一陣子了。”   淡水河穀是夜城的自來水壟斷企業,市值是競爭對手海水淡化公司的三倍,此舉既可以創造更多武器訂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能為白日驕陽增添一位強大的盟友。   真乃上上策也。   總司不再憤怒了,他慢慢脫下束縛肌肉的西裝,坐到女人身邊,撫摸起腹部柔軟的地方。   “你總能讓我身心愉悅,我的大和撫子。”   女人不動聲色,在總司整個身體湊過來的時候,舉起打印好的分析報告,巧妙地擋住臉。   總司略微不悅,他瞟了眼打印紙上的黑紙,表情逐漸從靦腆轉為震驚:   ……此役頗為艱難,三支空中編隊悉數出動,其中空輸一隊損失慘重……   ……經調查,其慘重損失的根源,是一個開著小艇的T800,此人座駕在戰鬥中被海浪打翻,不知所蹤……   ……事後,親潮部隊犁遍海底,仍未發現其屍體……   現實就是,沒有哪個T-800會淹死在海裡,當時正值漲潮時分,那家夥會被大浪吹到夜城郊外的沙灘上。   “你不是說沒有幸存者嗎?”總司細聲質問道。   “無人生還,但有人失蹤。”   “假如他沒死……”   “假如他手上握有密鑰……”   女人推開身邊得寸進尺的野獸,罕見地揚起嘴角,那樣子好像在說:   我的總司大人,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哦。   總司既失落又惱怒,但又不能對下屬發火,隻好把憤恨全轉移到肇事者身上。   “我要把這家夥的臉印到傳單上,傳遍沿海地區每一個角落。   我要重點搜查老河入海口的垃圾場,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