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蹲好!”昆吾負手而立,目光看向大原上那幾個低腰蹲著的青年。 “知道了,喊什麼喊!”一個女孩大聲抱怨,卻還是把身體中心向下了些,讓自己蹲的更標準。 “哼~”昆吾低聲悶哼,音量正好是幾個人恰巧能夠聽到的程度。 眾人哄堂大笑,讓氣氛變得輕鬆愉悅起來。 毫無疑問,那個敢於頂嘴的女孩正是黎經,而剩下的人則是黎貪,黎巨,黎登等人。 這一個月,在昆吾的訓練之下,黎貪他們幾乎沒有太多的精力再在九黎遊蕩玩耍。每天清早醒來要做晨祭,做完之後就跟著昆吾去練習獵術,中午吃完飯繼續練習,到了晚上累的倒頭就睡,甚至連玩的世間都沒有了。 剛開始的時候,有人覺得新鮮,還願意主動與他們一起。日子長了之後,當孩子們的新鮮感過去了,逐漸就都不來了,到了現在就隻剩下寥寥不足十人。 其實黎貪他們剛開始也差點沒有堅持下去。隨著入秋之後天氣轉涼,當冷徹的風迎麵吹到他們臉上時,他們也想過放棄。隻是每次當黎貪想著明天不去了的時候,第二天總是有人主動帶著他們過去。有時是精力旺盛的黎巨,有時是對他們的作為頗有成就感的黎登,也有時是其他的兄弟。 至於黎經,每天當他們拖著她過去的時候,她總是半夢半醒哈欠連天的以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抗拒。當然每次黎貪他們都會直接無視轉而把她架過去,在這時她總是熱衷於“放嘴炮”,但是倒也從未真的生氣過。 說起來,其實黎貪他們這一個月以來也沒有學太多的東西,每天他們的任務隻有兩個,上午是蹲著,下午是跑步。跑步還好,隻是身體累一點。但說到蹲,黎貪他們對此頗有微詞。不僅要蹲成一個奇怪的姿勢,還不讓動,每次蹲好了之後就隻有一句讓他們感受自己的氣息。每當九黎的大人孩子們從大原上來來去去,總會有好奇而又戲謔的眼光投向他們,有時昆吾在時還會有人跟昆吾聊上兩句,這時候他們就隻有默默閉上眼睛原地裝死。總之,每次他們一蹲,就成了大原之上一道亮麗且詼諧的風景線。 “讓你們蹲著,是為了讓你們能夠感受自己的氣息,感受氣血在身體裡的流動。隻有先了解自己的身體,才能將身體中的力量發揮出來。你們要仔細感受氣血運行的規律,要一點點嘗試身體每一個部位的發力。先從腳上開始,然後再一點點控製好,讓一股力量,一股氣,流經身體的各個部位,再流回腳上。”黎貪假裝板著臉小聲背誦道。 而不遠處的昆吾也正在說著這段話,二人前半部分說的竟然分毫不差。而後半部分,昆吾還比黎貪少說了一句。 “昆吾,你今天又漏說了一句!”黎貪一邊蹲著,一遍大喊打趣道。 昆吾臉一黑,有些鬱悶地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說的才是對的,你一定是錯了!哎不對,你怎麼知我要說什麼的,就你話多,就你有嘴,你既然這麼輕鬆就不要休息了,蹲著吧你就!” 黎貪接話道:“不要啊我最尊敬的九黎育者,全九黎最能打的前前獵者,威武霸氣人見人愛的昆吾大人,你這樣大氣怎麼會跟我計較這些呢?” 昆吾賊眉鼠眼地四下看看,見沒人之後趕緊擺擺手小聲道:“下次隻說前前獵者就行了,就不用說了什麼育者了。” 眾人都笑了,昆吾則又假裝嚴肅地訓斥他們。 所謂育者,自然就是在九黎帶孩子的人。而昆吾則不喜歡這個稱號,他總覺得別人喊他育者是件很丟人的事情。對此大多數人表示不理解,但是他們選擇尊重。而黎貪他們雖然也不理解,但是他們同時也不尊重。 在這一個月的朝夕相處中,他們慢慢發現:昆吾雖然平時表現的十分威嚴,但是其實是個很幽默很好玩的人。在他們與他混熟之後,他不僅時時刻刻事事都讓著他們,並且還喜歡與他們一起“害怕”黎經。除了讓他們練習獵術時他給人以威嚴的感覺,其他時候他更像是以為看護陪伴著他們的“大哥”。 最讓他們喜歡的一點是,他從不像當時那樣神神秘秘,也不想族正或是九黎的長者那樣時刻板著臭臉,他就像他們一樣有什麼就說什麼。開心了他也會與他們一起鬧,煩了時他偶爾也會對他們“略微出手”,這足以讓他們疼上幾天。簡而言之,他是個真實且豪邁的哥哥的樣子,孩子們都挺喜歡他的。 眾人又蹲了一會兒,昆吾見他們都已經搖搖晃晃仿佛隨時要栽倒,遍讓他們停了下來。“好了,今日就先到這兒,我食後有些事要去做,你們集玩完食後自己去跑就行了。還是從山洞口跑到酉舍再跑回來,跑完了就放你們休息,行吧?” “好~”眾人一聽能休息,都答應的很快很開心。 “一聽要休息這麼積極,平時怎麼不見你們上上心呢?揍性!都滾吧,別在這裡煩我了!”昆吾假裝嚴肅地對他們吼道。 “走咯!”眾人互相看一眼,隨即歡笑著作鳥獸散,一轉眼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除了黎貪。 黎貪總是會在散開後留下一段時間,這是眾人都知道的事。他不會立刻就走,而是會留下與昆吾聊聊,但是他們具體會聊什麼則沒人知道。 “當時還沒回復嗎?小廣到底去哪了?到底什麼時候回來?”黎貪哀怨地問道,黎廣走了之後遇到很多事時他總覺得自己像個智障。 昆吾瞥他一眼,不帶好氣地說道:“都說了多少次了,該讓你知的時候你自然會知的,不要問那麼多。” 黎貪嘆一口氣,假裝很受傷地說道:“好吧,反正我隻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兒,沒人會在意我的想法,也從沒人問我的意見,大家都喜歡神神秘秘地,隻有我把什麼都告訴你們。”其實黎貪早就適應了,有重要的事情時當時自然會告訴他,其他時候他想問也問不出來。他接受了之後,總是以此自嘲,同時也稍稍能夠博得昆吾的同情。 何樂不為呢? 昆吾一咂嘴,無奈道:“你這孩子,總好奇那麼多做什麼?做好你該做的不就好了?” 黎貪習慣性地把眼向遠處一瞥,麵無表情機械麻木地說道:“當時說了~要多了解些事情~這樣才能更了解這世間~才能領會到‘道’的妙處~” 昆吾捂住耳朵,孩子般的喊道:“哎呀你又拿這個說事,我不聽我不聽!你趕緊滾,再不滾我要打人了,我要揍你了哈!” 黎貪一聽昆吾說要打人,二話不說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還瘋狂回頭嘲諷。因為他知道,如果不跑真的會被昆吾揍,但是隻要跑了他是不會追的。 昆吾也不惱,權當什麼也沒聽見,轉身向林中走去。 在他轉過身去的瞬間,一大一小兩個人的臉上都悄然綻開笑意。 回到山洞中,已經快到了集食的時間,孩子們都把酉準備好放在了自己的身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隻等聲音響起就向食物奔去。黎貪黎巨兩人則不急,他們隻要想的話可以吃漿果吃到撐死,能吃飽也是他們能夠堅持下來學習獵術的原因之一。 黎巨見黎貪回來,大聲道:“小貪,我們好久沒出去玩了!” 黎經立刻湊了上來,頗有興趣地問道:“你們要去哪裡?” 黎貪看看黎經,再看看黎巨笑得幾乎要裂開的臉,扶額道:“要不你們兩個去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黎經看看黎巨,十分嫌棄地說道:“我才不要!” 黎巨也學著她的樣子,陰陽怪氣地說道:“才~不~要~!” 氣氛至此,黎經也不多廢話,直接就要上手。黎巨也很配合地躲到黎貪身後,繞著黎貪轉圈,不然黎經輕易捶到自己。兩人以黎貪為柱子互相追逐嬉鬧著,絲毫不在意柱子的眼光。 黎貪看著這二人旁若無人的樣子,心底偷偷有些羨慕。其實他也曾經偷偷想過,幻想著未來他會不會也能遇到一個關係這麼好的人。不過每當見到昆吾,見到當時,見到九黎運作過程的每一個步驟,這些就又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並非隻有一人如此,男孩們到了這個年紀都開始有了某種本能的沖動,從他們在每個晚會上的表現就能看出來。 但黎貪與別人不一樣,當時說的。 他自己也習慣了這樣。 “喂,你們兩個,我們去找湮澤吧!”短暫的失神之後,他的眼睛再度亮了起來。 “啊?”兩人異口同聲。 “啊什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