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麗是這個家的主心骨和話事人。 盡管這幾年工作愈加繁忙,但家中的格局已經形成,家裡的大事小情都要梁麗決定。 小李每天下了班就把自己關在房間打遊戲,說是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每天卻隻有晚飯時間才見一麵,而且也沒什麼話說。自打前幾年出來那事情,小李愈發說不得,一說就生悶氣,要麼躲出家門,要麼索性房門一鎖再不出來。 老李天性不愛張羅事,這幾年年齡漸長,更加表現出一種不問世事,不問家事的漠然,工作上毫無進取心,事情都交給年輕人,自己隻是準時上下班喝喝茶,聊聊天,應付個差事。家裡的事,對兒子全然放任,除了每天晚上買菜做飯,別的事情似乎毫不關心。畢竟年齡也大了,工作不進取倒也沒什麼,培養個愛好,培養點生活情趣也好。老李像是失去了生活的激情,連愛好也沒有,也不喜歡交朋友,每天下了班就是吃飯,看電視,睡覺。也許他唯一的愛好事喝茶吧。 每每看到家中這兩個男人,梁麗心中都升起一團無名火,她努力克製,不讓火發出來。她知道,發火也於事無補,她也不希望劇烈的爭吵破壞了,她這麼多年在鄰裡朋友間樹立起的美滿家庭形象,也許並不是外人眼中的美滿家庭,那隻是她幻想中的美滿家庭。 是什麼時候真真正正的美滿的家庭變成了幻想中的美滿家庭? 也許是自己固執己見讓兒子回礦業集團工作?梁麗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不在身邊,無人管束,兒子更不知道要闖出多少禍事。 臘月二十九,梁麗收到了一通催債電話。欠債的人並不是她,是她的兒子,對方聲稱小李欠下數十萬貸款,如不盡快還款,他們就通知單位。這電話讓人腦袋發懵,梁麗甚至沒聽清對方是什麼機構,兒子欠下的錢到底是多少萬。但她知道欠款的事恐怕是真的。 晚飯後,梁麗小心的控製好情緒。 “李哲,我問你點事。” “什麼事?”兒子沒精打采的答道。 “你又賭球了嗎?” “沒有,絕對沒有。”兒子回答完就氣哄哄的回到自己房間,關起房門。好像有錯的不是他,而是問他的人。 吃了個憋,胸悶的不行,梁麗進到自己的工作室,回到最近幾年每晚這個家庭的常態,每人一個房間,各乾各的,互不乾擾。 與老李的爭吵發生在除夕上午,雖然事情最終免不了還要自己解決,梁麗還是想聽聽老李的看法。 “你知道兒子在外麵欠了錢嗎?”聲音不大,但梁麗的語氣中多少帶著點責問的意思。 “兒子跟我說了,我正在想辦法。”老李像被發現了秘密的小男孩,有點唯唯諾諾,甚至有點害羞。 “你知道他欠了多少嗎?” “兒子說二十萬。” “你有這麼些錢嗎?”家裡的財政大權一直是梁麗在掌握,盡管收入不錯,但老李手裡能支配的錢還沒有小李多。 “我可以去借一點,兒子跟我說得也突然,我得準備幾天。” 老李雖然唯唯諾諾,梁麗卻更加氣憤了。 “你為什麼瞞著我?”梁麗多少提高了音量。 “你又該說孩子,孩子本來就壓抑。”老李的聲音到越發小了。 “這還成了我的錯,他賭博都不能說嗎?孩子都不能管嗎?”梁麗的情緒有些失控。 “孩子大了,家長還是少管一點。再說我問過孩子了,他這次真的不是因為賭博,隻是玩遊戲多花了點錢,他也承諾以後不會亂花了。”老李的語氣變得堅決起來。 梁麗覺得老李這是在明裡暗裡拿說她當初不顧兒子的意願,非要把李哲安排到礦業集團工作這事說事。似乎陳年的傷疤又被揭開。不,不是陳年的傷疤,兒子、老李,每天的沉默不語,每天的冷暴力都是在重新切開這塊傷疤。 當年有不同意見可以據理力爭啊,不願意可以堅持不回來啊。雖然有些不同意見,但你老李小李最後不也都同意了嗎?誰還強迫你們什麼了?梁麗腦袋裡嗡嗡直響。想說些話,又覺得沒什麼意思。 她要出去走走,把所有事情拋諸腦後,哪怕隻是暫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