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十三年,突厥進犯,常晟上表文永帝,詳細分析突厥內部情況,並對此提出”遠交近攻,離強和弱“的提議,文永帝看後大喜,派他和常弘趕赴邊境。 常晟擔心女兒一人在東都無依無靠,帶走卿卿又怕邊境環境惡劣,行兵打仗危機四伏。 文永帝知道後便將常卿卿帶入宮中,由皇後照顧,讓常家放心。 戰事緊急,既如此常家父子也不好說什麼了,慧德皇後溫良賢淑想來會是個好依靠。 事實上,那慧德皇後卻是個十足十的惡毒婦人,常卿卿十三歲入宮,她卻從未給予過常卿卿任何關心與愛護。 寒冬她沒領到尚衣局發的冬衣,隻能穿著春日薄夾襖。慧德皇後召她伴在身側,要她陪著在園子賞雪,常卿卿凍的瑟瑟發抖,幾欲暈厥,那毒婦還誇說常卿卿不愧是將門之女,身子骨就是好。 她呸! 明擺著要折磨自己,還說什麼令人作嘔的話。那時她還不明白為何慧德皇後對自己一個幼女敵意如此之大。 世事無常。 開元十五年,突厥退回蒙山以北,和大齊達成約定,二十年內不再進犯,常家父子戰死。 此時常卿卿剛滿十五歲。為了獎賞常家滿門忠勇,追封常晟為齊國公,追封常弘為勇武將軍,追贈劉氏為齊國夫人,常青被賜婚給太子。 常卿卿不懂,皇後明明這般不喜自己為何會同意把自己嫁給她最愛的兒子,將來的皇上。 父兄戰死的消息傳來之時,手中的琴弦炸斷,崩的她雙手是血。常卿卿像隻幼獸一樣埋頭嗚咽。謝善抱住她,撫著她的背,告訴她:“卿卿別怕,我會照顧你的。” 謝善,他食言了。 身死那夜,她拿著燭火,靠著寢殿墻角坐下,那放著盞兔子花燈,是常卿卿十三歲入宮前一日,花燈節上,一個戴著麵具的少年送的。 那年花燈節,長安街熱鬧非常,人潮攢動。 “常將軍的發妻劉氏為護女兒,被碎石砸死,女兒那樣小的年紀就成了瘸子,令人唏噓啊…” 竊竊私語之聲,在這熱鬧的夜晚,格外刺耳。 常卿卿被父兄護在中間,路過的人都似有似無的瞧著她。 常卿卿也感受到了路人的目光,披風下的手撫著自己的右腿,但更讓她難受的是母親的死,想到那日的場景,常卿卿總是不可控製的顫抖。 花燈前,滿目的花燈也映得常卿卿眼睛亮亮的,像隻小鹿一樣。她仰頭盯著最上頭的兔子花燈,兔子做的白白胖胖,耳朵處粉粉嫩嫩,眼睛處似乎鑲上了琉璃珠,十分有神。 “姑娘想要嗎?” 少年站在一盞龍鳳燈下,火樹銀花映的他如神如仙,一身紅色錦鯉紋圓領窄袖袍衫,罩了一件象牙白狐裘,腰間懸掛金黑色劍鞘,臉上帶著兔子麵具,看不出樣貌。 兩手叉腰,看著輪椅上的常卿卿。 見常卿卿愣愣的沒理他,他嘆了一聲,搖了搖頭。 腳尖一點,飛身上去便取下了那盞兔子花燈。 落在了常卿卿身前,自然的半跪下來,將手中的花燈送到常卿卿懷裡,滿懷笑意的說:“送你,祝你歲歲安康” …… 不多時,鼻尖有一股暗香襲來,那香味濃烈,常卿卿想用手掩住鼻子,卻連手都抬不起來。 眼前的兔子花燈也開始模糊起來,一片錦緞衣角映入眼底。常卿卿抬頭卻怎麼也看不清來人的模樣。 “是誰?” 來人點燃了兔子花燈裡麵殘存的最後一段燈芯,又用腳尖踢落常卿卿手中的紅燭,瞬間點燃了邊上的紗帳,火舌乍起。 “常青,你死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 狗屁功德,她常青,才不是什麼大善人。 聽見聲音的那刻她就明白了,是謝善。 他果然要動手了,今日是他與葉淑妃孩兒剛出生的日子,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殺了自己。 一命生,一命死。 常卿卿用力拽住那角衣袍,就算死,她也要拖著謝善一起去死。 謝善抽出一把長劍。 “哢——” 手起刀落,鮮血噴湧而出,常卿卿的手臂離體。 鮮血從劍鋒處匯聚滴落。 “靜蕭給朕縫製的衣袍,你不配沾染。”謝善皺眉道。 紅紅的火光映照著整個夜空。烈火吞噬著一切,將宮殿都化為灰燼。 —— “姑娘,你光腳站在地上也不怕宮寒,將來可不易…”蘭雪攔腰又把常卿卿推回床上。 不易…懷孕? 前世自己和謝善成婚多年,卻一直未曾懷孕,找來婦科聖手季太醫,他卻說自己是天生不孕不育。 常卿卿一愣,自己當真不孕不育?還是說謝善根本不想讓常卿卿懷孕? 他娘的,殺千刀的前夫。 蘭雪看著自己姑娘目現怒火,咬牙切齒,麵容扭曲,太嚇人了。 “姑娘,你便秘嗎?” 常卿卿:… “蘭雪,你…把衣服拿來吧,娘親估計已經在等了。” 蘭雪心裡開心的很,今日她一定要把姑娘打扮的天仙下凡一般,跳著步子,埋頭翻箱倒櫃的找衣裙。 常府正廳,劉韻端坐著,手捧青花白瓷茶杯,吹著茶上的浮葉。 “夫人,皇宮來信了,說是不用夫人前去拜見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今日皇後娘娘咳疾病犯了,改日再召夫人入宮。”高伯躬身在劉韻身邊,不疾不徐的說到。 劉韻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側身看著高伯。“這皇後真是令人難以琢磨,從前她未嫁入宮時,我怎得不知道她素愛上香拜佛,人老了倒是裝上了,還要臣婦們替她去拜。” “許是,心有所求。”高伯也不知道這皇後賣的哪門子藥。 “不,她的主意絕不在上香拜佛之上,怕是另有所圖。” 劉韻未出閣嫁給常晟前,與還不是皇後的林太傅之女林霜月,略有些交情,後來也沒什麼來往,劉韻不喜林雙越的驕橫霸道,拜高踩低。 “娘親,我來遲了。”微微頷首。 常卿卿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眉間畫著淺粉色的花鈿,斜插一支紫色木槿花簪,臉色晶瑩,更添俏麗。 看著初長成的少女,劉韻笑吟吟的道,“不遲,皇後娘娘說不用去了。” 常卿卿疑惑的抬眼,聽劉韻道來緣由,心道,皇後這毒婦,慣會折騰人。 “娘親,我想學武,我今日和哥哥一起去練兵場行嗎?”常卿卿從前世回來之後,暗暗下了決心,這輩子若是做個嬌弱閨閣小姐,怕來日再遭人算計也無自保之力,還有父兄當年為何戰勝突厥,卻還是落了個戰死的下場,她都要弄清楚。 “當然好!兄長我早就看你欠練了,如此貪睡怕也是身子骨太弱的緣故。”常弘的嘴向來沒有安分過。 看著現在如此鮮活肆意的兄長,常卿卿也不回嘴,兄長是好兄長,就是嘴賤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