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天都沒亮呢，柳雲霜就起來了。 　　許知晴聽到聲音，揉了揉眼睛。 　　“媽，你起來這麼早乾什麼？” 　　平時裡，她爸媽也是要上工的。 　　不過，都是等天亮了才會起來。 　　“知晴啊，媽今天要出趟門。 　　等會你起來了，給知意穿好衣裳，昨天還剩下了兩個土豆，你倆吃一口。 　　把門關好了，除了知禮，誰來了都不讓進，尤其是老許家的人。” 　　一聽她要出門，許知晴也趕緊坐了起來，意識瞬間清明了。 　　“媽，你要乾啥去，我害怕。” 　　柳雲霜已經穿好衣服了，拿了個包袱皮，放了一塊頭巾和那幅畫。 　　“知晴，你聽話，咱們家裡啥都沒有。 　　媽要出去弄點糧食回來，你是姐姐，幫媽媽照顧一下妹妹。 　　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我大早晨進山了，知道嗎？” 　　靠山吃山，家裡頭糧食不夠。 　　許多人都會進山去采野菜、野果什麼的。 　　她們剛出來單過，這個理由誰都挑不出來毛病。 　　“嗯，我知道了～” 　　許知晴雖然害怕，可是並沒有說什麼。 　　柳雲霜沒讓她起來，關好了門，順著大道，往縣城去了。 　　紅星生產隊到新同縣，有二十裡地。 　　腿腳快的情況下，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到。 　　她不敢一天都不在家，加上答應了兒子，讓他白天去挖野菜的，就不能食言。 　　到了縣城，天剛蒙蒙亮，街上還沒有人。 　　她按照記憶到了東麵的一片廢棄的房子附近，這就是縣城裡麵的黑市。 　　上輩子，也是來過幾次的。 　　這邊果然熱鬧，起碼人還挺多的。 　　她走過來，也不算多突兀。 　　為了保險起見，她貼著邊走，到了中間的位置蹲了下來。 　　沒過幾分鐘，就有一個年級不大的小夥子過來了。 　　“大姐，你這包袱裡麵是啥呀？” 　　“老輩子留下來的東西，換點錢。” 　　這人是探話的，黑市這邊雖然隱蔽，可是交易還是私下進行的。 　　這其中，就需要有這樣的人，幫著牽線，後麵拿點辛苦費。 　　“啥玩意兒啊，兄弟幫你瞅瞅。” 　　“一幅畫～” 　　柳雲霜沒有瞞著，他說幫著看，就是有認識收這方麵的，都是行話。 　　“畫呀，那要問問喬爺。 　　大姐，你有空沒，咱們借一步說話。” 　　“好～” 　　這黑市雖然做著不見天的買賣，可是也有自己的章法和規矩。 　　柳雲霜之所以敢獨自過來，就是認準了這一點，起碼安全是沒有問題的。 　　跟著這個年輕人一路七拐八拐的，她一直看著周圍的路。 　　就算是心裡有譜，也要做兩手準備。 　　終於，在一個破敗的院子跟前停下了。 　　“大姐，你在這等一下。” 　　柳雲霜點頭，開始打量周圍的情況。 　　男人敲了門，就在臺階底下等著。 　　不一會兒，門開了，出來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 　　“帶了個肥牛過來，要見喬爺。” 　　她聽到“肥牛”兩個字，極其不舒服，死死地抱著自己的包袱。 　　兩人朝她這邊看了一眼，那人就進去了。 　　柳雲霜開始天人交戰，在跑與不跑之間糾結。 　　還沒想好呢，那人就出來了。 　　“大姐，來～” 　　完了，這回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轉念一想，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麼，不把這東西賣了，怎麼換錢？ 　　深呼吸一口，她豁出去了。 　　這是一個非常小的院子，正房裡麵點著燈，那個小年輕示意她進去。 　　柳雲霜看了一眼，推開了裡麵的門。 　　屋裡頭很亮，炕上放了一張四四方方的炕桌，對麵坐著一個年輕人。 　　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歲，五官深邃，劍眉星目的。 　　尤其是那皮膚，特別的白。 　　柳雲霜有些緊張，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吐沫。 　　“坐吧～” 　　對方看了她一眼，直接發了話。 　　“不、不用了，你就是喬爺？” 　　對方抬眼瞥了她一下，手裡頭摩挲著一對葫蘆。 　　“怎麼？” 　　“沒什麼，我還以為是個年紀大了，沒想到這麼年輕。” 　　對方側了一下頭，對她的話並不感冒。 　　“拿過來看看～” 　　說話也是冷冷的，柳雲霜有些緊張，還是趕緊把包袱打開，拿出來裡麵的東西，遞了過去。 　　看到了藍色的錦緞收納袋和紅色的齊穗流蘇，“喬爺”也收起了剛才的漫不經心，伸手拿了過來。 　　解開袋子，倒出來畫軸。 　　他小心翼翼的打開，隨之，臉上閃過不可思議。 　　雖然隻有幾秒鐘，可是柳雲霜實實在在的看到了，心裡頭也有底了。 　　“這東西，哪來的？” 　　“祖輩傳下來的。” 　　柳雲霜坦坦蕩蕩的跟他對視，這些說辭是提前就想好的。 　　那“喬爺”盯著她看了足足有十幾秒，突然笑了。 　　“吳子楚的春花秋月圖，找書苑 wｗｗ．zhaoshuyｕａn.coｍ 不錯，你想要多少錢？” 　　問她想要多少錢，這是看上了。 　　柳雲霜也不著急了，坐在了炕沿邊上。 　　“你給多少～” 　　對方拿了放大鏡過來，開始仔仔細細的看。 　　“給你一千～” 　　媽呀，她差點叫出來。 　　一千啊，天吶，知道這個值錢，沒想到這麼值錢。 　　想到之前父親跟她說的生意經，柳雲霜趕緊整理好情緒。 　　“這畫，東三省你也找不出來一副了，一千太少了。” 　　對方頭都沒抬，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三千……” 　　娘呀，柳雲霜的心“咚咚咚”的跳個不停。 　　她沒聽錯吧，居然給她三千。 　　見她不言語，那人也沒了耐心。 　　“不滿意？那你想要多少？” 　　說實話，一千塊就非常出乎她的意料了。 　　這人現在這麼說，就是還有加價的可能。 　　她索性心一橫，麵不改色的看著對方：“五千塊錢～” 　　“喬爺”聽到了，不作聲了。 　　奶奶的，要多了。 　　“要不……” 　　“成交～” 　　她正想著給便宜一點呢，做生意嘛，本來就是一來一回的。 　　她是故意說的五千，就是留了討價還價的餘地。 　　沒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你想說什麼？” 　　“哦，沒什麼，是這樣的，喬爺您是一個痛快人。 　　我也不一來二去的，這畫您也看了。 　　五千塊錢，另外我還要兩百斤糧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