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詞鳶看著整個班的男孩和那唯二的女生皺了皺眉。 總共二十三個人,偏心也不帶這麼偏心的吧。 拿起名冊,她一眼便注意到了上麵的“江流宛”,寫在被劃掉的“吳招娣”旁邊。 莫詞鳶看著底下一些求知若渴的眼神,咽下了想要說的話。 今天她穿著白色的長裙,裙擺隨著吹進來的風搖曳著,露出一圈潔白的腳腕,底下的男生看見了隨之一哄而笑。 “同學們,要安靜一點啊。”莫詞鳶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隻是輕聲提醒了一下,可就這一句話卻換來變本加厲的笑聲。 “老師,你現在好像西窯姐。” 江流宛把眼眸垂下,靜靜地聽著男生們的話,她冷笑一聲。坐在她一旁的沈玥玥伸手緊握著她的手。 “西窯姐是誰,可以和我說說嗎??”莫詞鳶耐心的詢問。 她始終相信良好的教育可以改變一個人。 江音鶴在窗沿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西窯姐就是…”底下一個比較調皮的男生剛想開口就被巡查的校長給製止了。 “上課擾亂秩序,給我出來。”說著,他惡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揪著他的耳朵就出來了,臨走前還不忘笑著給莫詞鳶笑著賠罪。 江流宛抬起了眼睛與莫詞鳶對視上,隨後她的眼睛轉向了一旁豎著的攝像頭,粲然一笑。 從今天開始,黑夜也該要迎來黎明了。 莫詞鳶忍著好奇心上完了兩節課,在大課間的時候,她主動將江流宛找了過來,而此時,江音鶴已經領著樂欲來到了學校門口。 此時,一隻烏鴉飛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門口守門的大爺一聲慘叫。 曾經許多次他趁亂對江流宛動手動腳,今天他必須為所有事情付出代價。 樂欲便趁此機會進了學校。 她向前跑著,一下子便撞在了莫詞鳶的身上,當兩人都摔倒時,樂欲懵懂地看著她。 “老師,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向村北走一會兒,在山頭那口破房子裡或許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她笑著站起身,看著正在往這邊走的校長,她擺了擺手,跑了出去。 校長跑過來時,腳步還有些虛浮。 他感覺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要擔上這苦差事。無論怎麼抱怨,事還是要遮掩的,要不然被外麵知道後他們一群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莫老師,又出什麼事了嗎?”校長的聲音有些顫抖。 莫詞鳶注視著樂欲離開的方向,她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的旁邊的江流宛。 這個小姑娘,有些冷靜的過分了。 校長假心假意的關懷了大爺幾句,給了他一百塊錢還放了半天假。 江流宛在此時對著莫詞鳶說道:“老師不用太急了,後麵總會知道的。” 莫詞鳶不是不看新聞,她心裡隱隱有了猜測,可她還是不敢確定。 等江流宛回到教室後,她給張一勝發了個消息。 莫詞鳶:今天好像沒你課,如果可以,往村北走,一直到山頭那口破房子裡看看。 莫詞鳶:我感覺這個村子可能和網上說的那些大山裡的村子差不多。 發完這些,她把視頻保存好並剪輯了一下。 村長要求拍視頻必須經過他們審核,現在他們的處境並不樂觀,不能打草驚蛇。 張一勝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鎮上買東西,村子設施過於落後,一些生活用具家裡都沒有多餘的。 想起昨天的樂欲,他還是決定說一下。 張一勝:村子裡可能還有這非法qing色交易。 莫詞鳶:?你昨晚… 張一勝:帶我去了,我沒做什麼。 莫詞鳶:行了,注意安全。 張一勝把東西買好,坐上了回村的大巴。一路上他都在想著昨天的樂欲。 如果他們找出了這個村子的真相,那麼樂欲該怎麼辦? 他想了許多,終於到了村子裡。 他回房間換好衣服,拿上手機便向外走去,過了許久,他才到了那個破房子。 但門口卻有兩個壯漢守著。 在張一勝躊躇之際,江音鶴瞅準時機帶著鴉群飛了下去。 村子裡對烏鴉已經是一個近乎恐懼的狀態了,他們認為這是天罰,他們抵抗了一會兒就隻能跑開。 江音鶴注視著麵前的男人,隻要他看到了就不怕真相被掩蓋了吧。 一切都快接近尾聲了。 江音鶴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終於開始出現了年歲的痕跡。 張一勝拿起手機,等他進了屋子後被裡麵的景象給驚到了。 不大的房子裡放了許多張破敗臟亂的碎布塊,幾個女人被栓了起來,她們身上有著青青紫紫的淤傷。 張一勝閉著眼找了幾塊布把她們蓋上,巡視了一圈看到了一個女人。 少年總是會有一腔熱血,他小時候總能看到那些尋人啟事的紙張,每一次看到他都會拍下來幻想著可以有一天把他們全部找回來,送回家裡去。 這裡麵有一個女人讓他尤其熟悉。 大概是十二年前他偶然在一個電線桿前看到了那張模糊的告示,看上去已經有了幾年了,張一勝循著原本的習慣拍了下來。 雖然字跡有些模糊,但是那張照片卻鮮艷如舊,看上去被保護的很好。 聽當地人說,女孩的母親已經去世,在女孩失蹤時變得癡呆,但每天都會過來看看照片並且給“她”遮風擋雨,嘴裡念叨著“棉眠啊,棉眠啊” 張一勝當時感觸很深,也試著讓家人幫忙尋找了許久,但沒有消息。 照片上的女人也很漂亮,哪怕照片拍的角度並不好但依舊是能讓人駐足的程度。 張一勝打開了手機,解鎖了那個許久都未打開的相冊。 翻找了許久終於看見了那個照片,他試探性的喊了一句:“江棉眠?” 那個女人微微一動,似乎有些反應,但眼神依舊是空洞無神,看上去神誌已經不清了。 張一勝又叫了幾聲,依舊沒有反應,外麵響起了腳步聲,張一勝想要躲起來,可是房間空蕩地沒有任何可以掩藏住一個成年人的地方。 “這裡!” 麵前出現了一絲光亮,一個木板被拉開,樂欲的臉出現在眼前。 她在這等了好久了。 費力把張一勝拉出來後,她把木板復原,在他還沒有緩過來時,樂欲拉起他就跑。 等房子不再看得見的時候,樂欲帶著他撲進了玉米地。 又是許久的奔跑,直到身邊再也沒有動靜的時候,樂欲才才拉著他停下。 她知道張一勝怎麼來的,但還是裝作不知道地問道:“哥哥,你怎麼來這了?” 張一勝大口喘著氣,他蹲下來仰視著她。 “樂欲,你為什麼回來這裡呢?” 樂欲回道:“流宛的媽媽江棉眠在裡麵,我來幫她看看。” 他心下一驚,想起學校給的家庭情況表,繼續問道:“江流宛不是蘇家的養女麼,既然母親在世為什麼要去蘇家呢?” 樂欲湊上前去,張一勝差點沒避開,她語氣變得神秘。 “哥哥,你是在套我話嗎?” 沒等張一勝回答,她繼續往下接道:“套我話我也會告訴你的,因為我很喜歡你呀。” “流宛不是養女哦,她是蘇家哥哥蘇瑕的童養媳。” 看著麵前的男人,樂欲感覺或許他可以讓江流宛免除之後的犧牲。 “今年蘇家哥哥回來就要和她結婚生孩子了。” 她的語氣稀疏平常,仿佛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張一勝:多關注那位叫江流宛的學生,最好保護好她。 莫詞鳶:怎麼了 張一勝:她是蘇家童養媳,具體的等晚上回來說。 莫詞鳶:?!蘇家人剛向我請了五天假! 張一勝:今晚不是說好開直播的事嗎?拜托你想想辦法了。 莫詞鳶:我盡量 發完這些,張一勝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他看著麵前的小姑娘。 從他遇見樂欲開始女孩臉上就是一直帶著笑的。 “樂欲,如果你能出去的話,你想乾什麼?” 樂欲看著遠處的高山和白雲,悠悠地回道:“帶媽媽回家,她走之前一直在說這回家。” 隻是這一句話,便堅定了張一勝的心。 “會回家的。” 江流宛看著已經回來的蘇瑕,主動走過去拿下了他的行李,蘇父和蘇母神色各異。 蘇母率先開口道:“流…招娣還要上課呢,把她叫過來乾什麼。” 蘇父不贊成地搖了搖頭,語氣變得嚴肅。 “本來就是當童養媳的,以後好好在家照顧丈夫就好了,學習也沒用。” “你們外麵不是倡導男女平等麼?”蘇母語氣變得尖銳,蘇父生氣的砸了一個杯子。 “誰教你的這些歪門邪道,說話!” 蘇母紅了眼眶,江流宛走到她身旁拉了拉她的手。 “叔叔說的對。” 聽到了認同的語言後,蘇父臉色稍緩。 從頭到尾,蘇瑕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所以大城市的教育也沒有那他變回最初的模樣或者說他本性如此。 “明天辦個小酒席,來了新老師不能大張旗鼓的擺酒,以後再給你們補上。你們當務之急就是傳宗接代。” 蘇母聽著熟悉的言論,生氣地跑了出去。 蘇父冷冷地說:“我看她是沒體會過西窯姐的生活才會這麼無法無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江流宛心裡冷笑一聲,她走去了廚房開始做飯。 而蘇瑕隻是看著她,眼神裡有著異樣的情緒。 江流宛沒有探究裡麵的內容,她隻是靜靜的做著以往蘇母所做的事。 是夜,她進了房間,而蘇瑕已經在床上等著了。 他在江流宛走進來時就抱住了她,見沒有反抗,便大膽了起來。 江音鶴在一旁死死的盯著,隻要江流宛一個動作她就能戳廢這個人渣。 “哥哥,學校來了兩個新的支教老師。”江流宛沒有其他動作,隻是稀疏平常地和他分享著自己在學校發生事。 曾幾何時,他都是在這樣的房間裡靜靜的聽著麵前小女孩同自己分享者日常的瑣碎。 眼裡的欲望褪去,蘇瑕把手放了下來。 “好了,睡覺吧。”他道。 江流宛拿起桌邊的牛奶遞給了蘇瑕。 “外麵很累吧,哥哥。喝杯牛奶好好睡一覺吧。” 蘇瑕一口氣喝了下去,他躺著床上,這是兩年來他第一次這麼快入睡。 而此時,另一間屋子的燈黯淡下去。 紅衣女子再次出現在街道上,可這個時候她身高變得修長,她的手上提著一個球體。 細細看過去,那是一個腦袋。 等走到了村中心的臺子上,她將頭拋了上去。 “哐當” 女人駐足良久,隨後不帶一絲留戀的轉身離去。 另一邊卻有人靜靜地看著。 明天的太陽也要升起來了。
第31章.西望(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