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綏把玩手中扁圓的玉石,玉石純白無瑕,白若冰晶。放在二手市場也能賣個好價錢 杯中純香店家自釀的酒,陸長綏湊近聞了聞。香氣撲鼻,小小一口抿進口中 這酒實在貴,她可舍不得一下子就喝完 陸長綏又抿了一口,食指指尖輕輕敲打酒杯邊緣,漆黑的雙瞳俯視那泛起一圈圈波紋。被背後突然騷動起來,她猛地轉頭想知道發生什麼。本坐在位置上吹牛打賭,喝酒暢聊的人全都站了起來,窸窸窣窣都往陽臺上走去 一樓正中央,徐老頭動了動枕麻得手臂,活動一番。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打起哈欠 他失眠許久,偶然一次在酒館睡著,每天也就賴在酒館不走,稀裡糊塗擱這酒館講起了故事 徐老頭雙手劃過頭頂,旁若無人伸起懶腰。身子向左彎去,也就自己能聽到的骨頭哢嚓響聲在自己耳內響動 衣服往下墜碰到那在腿邊還剩小半杯的酒杯,酒杯哐當倒下 四方桌上被倒下的酒杯浸濕一角,棕紅色木桌本有些暗淡,瞬間色澤亮了些。它滾落下桌,碎裂聲傳至二樓陸長綏的耳朵裡。隨徐老頭活動,周圍窸窸窣窣的話語都大了 徐老頭並沒在意那滾落的酒杯,有人會處理。雙眼停留在酒館窗臺的花盆上,在思考著什麼 布滿褶皺的雙手在他花白的胡須來回摩擦,頓了許久 或許是因長時間未說話,一樓角落裡頭不了解徐老頭性格的人傳出不滿的聲音:“徐老頭!想好講什麼沒?” “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 撫摸長須的手掌落下,專屬於他的四方桌上多出一套新的酒具,已經倒滿黃濁的酒。他扭頭瞧,拿起小巧的酒杯,深深看了一眼 飲下這杯酒 酒館稀碎的聲響全消失不見,安靜得有人腳撞到桌腿子的聲音都能聽見 “瓦爾城區,也算是我從小一直生存的地方,我兩歲時父母被分配到這個城區。那時…這個城區並不如此繁華,甚至於城區每天喝的水需要從綠林運送過來” “人口並不算很多,一座城,總共二十幾萬人,四分之一的紅墻人都在為瓦爾城區的未來,人類的生存工作。繁忙著” “此城建成二十年,也就是我二十二歲時,發生了一場變故” 他跳下酒桌,嗓門比之前大不少繼續道: “我相信在場的各位都知道紅墻的招生規則,那時每年都在招收新的能力者,基本覺醒的每一個,都能進入紅墻得到一份職位。不像現在追求質量,名額縮減許多,但又因追求人數,改為兩年一次” “那時隻要是能力者,都能進入紅墻,不過依舊需要比賽” “招生期間全大區都在舉行比賽,當初人類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厲害的能力者。守護者有的六十幾都還在任職,有能力的能力者不足,光山離新建的藍河最近,光山的守護者身兼兩地的守護者身份” “就這場比賽!幾十年難遇的天才,出現在我們瓦爾城區的郊外。他是無身份牌者,當時和已經進入決賽第三的另一名能力者發生沖突” “什麼沖突?”頭頂有人問道 徐老頭朝聲源望了望,嗓音略微深沉,音量卻不減 “我也不清楚,至今無人知道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決賽第三的能力者在安靜的夜晚死在比賽的擂臺上” “沒人發現,沒人聽到打鬥聲。決賽第三的屍體第二天清晨被打掃衛生的阿姨發現” “四周留下的,無數深淺不一的鞭痕,擂臺都被那人的鞭子甩出幾個割裂深痕跡。尤其決賽第三的那位,人身都被鞭子甩做兩截,死狀慘烈。大家想必都知道紅墻的擂臺是特殊材料製作” “覺醒的能力者,沒有紅墻的教導與資源,再厲害也隻能在擂臺上弄出一點兒擦痕。現如今一點擦痕都能引來無數人的歡呼熱掌” “那位天才,卻能把擂臺甩出幾個割裂的深痕,鞭痕無數。可想他到底有多強” “事情不到兩小時被紅墻知道,紅墻也不是吃素的,一天就把殺人兇手抓住。他藏在凸街的一條小巷內,被抓住時還在翻垃圾桶內的垃圾,找吃食” “他渾身臟兮兮的,被發現時手裡緊握著的就是那條鞭子,另一隻手拿的是垃圾桶裡翻出的過期罐頭” “這件事被紅墻壓下來,那人能力太強,紅墻急需要此等人才。已經損失一個能力者,再失去這麼厲害的能力者,不劃算。他們對天才談起條件,隻要進入紅墻,他們可以給他身份牌,不用參加總決賽,直接當做爭戰者培養。不用再翻垃圾桶,沒有饑餓,成為人們的英雄,得到人們的歡呼和熱掌,這種買賣他當然答應” 陸長綏掏了掏耳朵,百無聊賴靠在酒桌。看著酒館天花板上攀爬的昆蟲 所有人專注於聽徐老頭講故事 似乎也有人不一樣 跟靜止沒太大區別的酒館內,她起身雙手交叉往後仰去,活動活動脛骨。腳步輕盈,在酒館內走動 確實有人不一樣,二樓對麵四個老頭的護衛正襟危坐 服務員為他續上酒後仰頭一杯酒下肚 從兜裡掏出一塊白布擦拭著他的折扇。愛惜模樣,眼神能對折扇拉出絲 男人感覺一道視線注視他,抬眸瞬間與陸長綏對視 陸長綏隨之移開,回到座位 男人淡淡瞟過她離開的方向,繼續盯著他手中的折扇 樓下老頭說話聲實在大,她沒想聽都得聽。也無聊,雖說這個故事她知道,聽一遍又怎樣呢? “他逃!他殺了守護者!光山的守護者隱匿身份,剛要勸阻他,就被他一鞭打去,能力瞬間失去。守護者下意識接住鞭子拉扯,卻倒地吐血不止” “這時所有人才知道他鞭子真正的能力是什麼!是讓能力者失去能力,變得如普通人無意” “他逃了,他逃進了紅區。他本以為他可以稱霸世界,進了紅墻才知道有的是方法治他。他從光山西邊紅區一路逃,他沒有方向,他不想死。他認為他進了紅區也能找到安定所,畢竟先人們曾經的房屋依舊存在,未被自然化為灰燼” “他錯了,他遇到他無法抵擋的高級生物,身受重傷。他異想天開,覺得自己能力很強,死一個守護者又怎樣,他隻要好好訓練接受紅墻的資源供養,他可以比任何人都要強大。有這個理由紅墻可以像之前那樣為自己擦屁股!於是他往回跑,離最近的瓦爾城區越來越近” “他拚命跑,連同高級生物都被他引過來。高級生物的吸引力對低級生物太大。一大堆生物因為他蜂擁而至瓦爾城區” “守護者的死亡,薄弱的兵力,結界被破,很快瓦爾城區淪陷了…那時誰能想到地勢最安全的光山會被生物攻破一道口子” “我跟隨存活的人們躲在地下城,別城區的巡視者…等等有點能力的都趕來瓦爾城區。想抵禦那高級生物” “可是…大多數人都沒與高級生物作戰的經歷,就算是低級生物!麵對那麼多的生物,誰又有能力呢?” “除了守護者,爭戰者…根本沒人有能力,還是那個能力者匱乏的時候” “存活的人藏在地下室,人心惶惶,我一遍又一遍對我父親母親說沒事的,紅墻能抵禦住的” “那時我神經高度緊張,聽力突然變得極其靈敏,我聽到地上能力者們的慘叫。雖說不知道有多少人那時跟我一樣,我一度以為我覺醒了” “我還天真在想我要不要出去對付生物,這份天真在下一瞬間消散。我父親對我說” “安生,不要想太多,待在爸媽身邊” “我抬頭環視四周,跟我一家很像的人很多,都在不斷安慰” “所有人都在害怕,坐在我家一旁的是兩個與家人走散的兄弟。大的安慰弟弟爸媽也在地下城,隻是現在不能亂走動”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沒了時間的概念。我也不知道我愣神了多久” “突然!地上一堆重物落地,灰塵布蓋地下城,嗆得大家都捂住口鼻” “不知為什麼我懸著的心突然放下,心裡那份不安消失不少。不少人跟我一樣,抬頭麵麵相覷,都在想剛剛的動靜是什麼” “就在我們懵神之際,地下城的大門被一人打開。那時我嘴都來不及捂,眼睛瞪瞪得看向那人。許多人同我一樣” “開門的是一個氣喘籲籲累得不成人樣的女人,很年輕,跟我年紀相仿。原本盤著的長發散落著,額頭流滿鮮紅黏膩的血液。身上全是那群生物的黑色血液,像是從死人堆爬出來一樣。她太累了,佝著背,眼睛死死的掃視地下城的人” “眼神掃到我那裡時她停頓了,她的頭向下垂去。地下城的人沒人說話,或者說不敢說話。她緩了一會才抬起頭道,那語氣我至今記得” “出來吧” “沙啞的嗓音感覺下一秒就要吐出血來” “所有人忍了不知多少時間不敢出聲哭泣,因為她的一句話,哭聲在地下城回蕩著。是喜極而泣,是終於結束災難的哭聲” “那位能力者說完那句話就倒在地下城的門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後麵跟來的隊友把她接住。她的隊友讓大家不要擠排隊出去” “那人也很疲憊,臉色白得不像活人,他的身上全是各種傷口,穿著戰體服,我依舊能瞧到他深見肉體的傷,不敢數,數不完的傷。我走過他旁邊時,他抱著開門的能力者。交接給趕來其他隊友後,又指揮眾人出去,感不到疼痛似的” “那場變故,導致光山三分之一的人死亡” “製造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屍首懸掛在瓦爾城區結界外,約莫五十米的竹竿上。那罪惡之鞭也被紅墻收了起來” 故事講完,徐老頭閉眼長仰著脖頸。一滴不易讓人察覺的淚珠被他揚手抹去 “那兩人是誰”:二樓vip位置的女人問 他仰望酒館的吊燈,暖黃色的光照射他蒼老的臉龐,讓他感覺一陣恍惚 低頭望向他的四方桌,酒已倒滿。他走去食指擦拭酒杯邊:“不記得了,沒人知道他們,他們姓名並沒有被公開,或許說參與那次拯救事件的能力者。除了戰死的被公布出來,其餘的都成了大家不知道的人物” 陸長綏飲下一壺泡好的茶,醒酒茶,眼神停留在對麵無人落坐,空空如也,一米開外擠滿人的酒桌 正對窗戶,周圍如何擠沒位置也沒人去那邊站過和坐下 樓下收拾好情緒的徐老頭很快就轉到其他話題,開啟下一個故事 周圍安靜的人也開始有了活動,但不大。有人對下一個話題不感興趣在討論上一篇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