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一顆隕石從天而降,擦出鮮紅的火焰尾巴, “爺爺你看,是流星哎!” 海邊,一對爺孫站在沙灘上,男孩指著天空一臉的興奮, 隕石劃出明亮的線條,徑直落入海中,短暫的沉寂之後,忽而地震山搖,平靜的海麵掀起滔天的波浪,宛若油鍋裡掉入一顆冰塊,整片大海沸騰起來,一時間水汽蒸騰,海嘯連連。 ?????? “呼——呼。” 淩冽的寒風呼嘯著,銀白覆滿大地,天地連成一線,模糊了邊界。 雪花飛舞中,隱約可見一條古道在其中若隱若現,道路之上,有一串黑影有條不紊的前行著。 那是一個車隊,五六輛的樣子,為首黑色的馬車前坐著一個疤臉漢子,他一手拿著韁繩,一手拿著酒壺,不時向四周觀望著。 “馮哥,還有多久能到驛站?這都三更了。” 後麵的馬車上傳來呼聲, “急什麼,你小子乾這行也有些時日了,就這一條道,到現在也不識得路,最多一個時辰。” 坐在前麵的漢子罵道。 “額,要到了嗎爺爺?” 此時,最後一個灰色的馬車,一個男孩貌似被剛才的呼聲吵醒,迷迷糊糊的問道, “嗯,最多一個時辰就到驛站了。” 一個和藹的聲音答道。 最後麵的馬車裡麵,坐著七八個人,幾乎將整個車廂塞滿,一個十四歲左右的男孩與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坐在一個角落。車廂內並沒有因為坐滿了人而溫暖多少,廉價輕薄的材質使得這輛馬車的保暖效果很是一般。 “冷死了,坐這個破馬車快五天了,終於要到了,天知道這五天咱爺孫倆是怎麼過的。” 男孩咧著嘴,聲音帶了點哆嗦。 “小兔崽子,有得坐就不錯了,你知道就這一趟花了我多少錢嗎?足足十枚銀幣,那可是我一個月的工錢!” 白發老頭笑罵道,隨即揉了揉男孩的腦瓜, “不過以後你就不用再受這種苦了,最起碼最前麵那種馬車可以隨意坐。” “嗯!” 男孩重重的點了點頭,似乎被這個話題提起了精神,他扭了扭酸痛的脖子,隨即站起身來,向著車廂門口走去,掀開輕薄的簾子,冷冽的寒風頓時從門口灌了進來。 “啊,冷死了,你乾什麼?” 車廂內傳來同行人不滿的抱怨聲, “對不住啊,車晃得厲害,有點難受我透透氣。” 男孩撓了撓頭,臉上帶著歉意。 隨後他走了出去,坐在車夫身邊,也不說話,車夫瞟了他一眼,也沒有言語。 風刮在男孩的臉上,被曬黑的臉仿佛看不出被凍紅的痕跡,他抬頭看向夜空,雪花從頭頂飄落,四周和那夜空一般,隻剩下漆黑的底色,唯有前方那輛黑色的馬車,有點點光芒透射而出。 一個時辰之後,車隊到達了驛站。 驛站門口沒有人,隻有兩盞黃燈掛在大門兩端隨風搖擺。 馮梟從馬車上輕輕躍下,穩穩的站在已經凍成冰的雪地上。他走到門口,拉起門環,用力的扣了幾下,等了許久沒有回應,隨即又拉起門環,同時張開嘴,一邊扣門一邊喊道: “開門!何老頭,礦隊到了。” “來了來了,原來是馮異師,今日怎麼來得這麼晚,我還以為有賊人來犯,虛驚一場,有怠慢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大門打開,一個滿麵紅光,矮胖矮胖的小老頭小跑而出,站在馮梟麵前躬身點頭,樣子恭敬十足。大門內還站著兩個年輕的護衛,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這場雪來得突然,路上耽擱了些時日。”馮梟看了看兩個護衛,挑了挑下巴, “新來的?” “是啊,之前的護衛受傷了,現在缺人,官府重新調過來的,膽兒也小,都不知道先問話,讓您久等了。” 何老頭連忙點頭陪笑。 馮梟也不多追究,轉身走到馬車旁邊,開口喊道: “驛站到了,都下車吧,王武,趙天昊,把托著元礦的馬車帶進去。” 聽到呼聲,黑色馬車上陸陸續續下來了四五個人,老少皆有,皆是一臉疲憊。 一個十五六歲身著黑裙的少女踩著凳子,在老奴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走了下來,一臉煩躁的對著身邊的人說道: “終於快要到了,這個破馬車我再也不坐了,顛得我屁股疼死了!” 說完還踹了車輪一腳。 “小姐這陣子受苦了,時間緊迫,來不及找到更好的車隊,以後您回家定會給您安排更舒適的馬車。” 路邊的老奴連忙安慰道。 馮梟看著這一切,嘴角微微一挑,也不理會,徑直走上前,抱拳道: “各位,進驛站休息吧。” 說完也不停留,繼續向著車隊後麵走去,來到最後一個馬車前,他隨意的喊道: “下車吧,進驛站休息。” 說完便向驛站方向走去。 灰色馬車上,一個男孩率先探出了腦袋,隨即掀開簾子走了出來,扶著馬車跳了下去,然後站在馬車邊,扶著後麵的人下了車,一群人慢慢的走向驛站。 驛站內,馮梟站在廳堂門前,看著眼前的人,對著何老頭吩咐道: “老樣子,清點下人數,安排好酒菜和客房,再把馬換一下。” “好勒馮異師,馬上安排!” 何老頭滿麵笑容的答道,隨即便安排下人準備酒菜,自己則走到一旁清點人數。 “好了各位,這邊請。” 何老頭笑了笑,領著馮梟和黑裙少女一行人便向廳堂走去,沒走出幾步,似突然想起什麼,又回頭對著身旁的下人使了個眼色,下人心領神會,當即走到外麵,對著剩餘的人說道: “各位進來吧。” 下人指了指門口那張桌子, “請入座休息片刻,酒菜稍後就到。” 不多時,酒菜備齊。 男孩看著桌上那樸素得可憐的菜品和劣質的酒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前兩桌上菜時他可看得清清楚楚,五葷三素,兩壇青梅酒。 他輕嘆一口氣,對著身邊的老頭說道: “同席不同桌,同人不同命吶。” 老頭抬頭看了看那圍著馮梟一行人不停點頭哈腰的何老頭,也感嘆道: “那可是異師啊,走到哪裡都是被人追捧巴結的存在。” 感嘆一番之後,一桌人準備動筷,菜品雖然簡陋,卻好過這幾天馬車上吃的乾糧, “慢著!” 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這群賤民憑什麼和我在一個地方吃飯?!看著他們那窮酸樣我吃不下去,犯惡心!” 靠內一桌的那個黑裙少女此時大聲開口質問道,同時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在麵前扇動著,似乎無法忍受那些人身上莫須有的臭味。 作為山巖縣縣令的千金,從小就是嬌生慣養,坐了許久的馬車,現在正煩著呢,看到門口那群衣著樸素的人居然和自己在相隔不過幾米的位置吃飯,頓時壓抑了很久的火氣爆發出來。 男孩筷子中正夾著青菜,陡聽此言卻是一愣,然後轉頭看向黑裙少女,誰心裡不壓著點火氣,花了那麼多錢,坐了五天四夜的破馬車,吃著無葷全素的牛羊餐,當即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身來指著黑裙少女罵道: “死丫頭抽什麼風呢,不想吃滾外麵去,別在這狗叫!” 此話一出全場突然變得安靜,黑裙少女也是一呆,自己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外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辱罵。 她麵色漲紅,突然站起身拿著手裡的碗就砸了過去。 “啪!” 可惜準頭不行,碗砸到地上,碎了一地, 男孩見狀,不甘示弱的抬起一碗湯,揚手正要拋出, “都給我住手!” 一聲暴喝突然響起,如洪鐘一般,震得在場的人耳膜生疼。 馮梟走到兩桌人中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了看黑裙少女,又看了看男孩,旋即向著男孩走去,犀利的眼光盯著男孩,低聲問道: “叫什麼名字?” “江清風。” 男孩直視著馮梟的眼睛,語氣不卑不亢。 馮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自己這一身氣勢別說一個十三四歲的孩童,就算是一個戰場上的普通士兵都不敢如此目不斜視的盯著自己。 “你可知錯?” “何錯之——?” 男孩倔強的話語還未說完,旁邊的白發老頭突然站起身來,對著馮梟彎著腰說道: “還請馮異師莫要怪罪,劣孫自小缺乏管教,不識禮數,您大人大量,請原諒我等魯莽之舉。” 說完還靠近馮梟,往他衣襟裡塞了一袋東西。 馮梟看了一眼麵前的老頭,他有些印象,是落石鎮的礦工隊長江萬海,在那邊也沒少討好他。 如今這般情況他也樂得如此,他隻是想控製一下場麵,本就沒打算跟這少年一般計較,隻是礙於黑裙少女的勢力做做樣子而已。 “罷了,下不為例。”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回去,黑裙少女見狀嘴巴動了動,還想再說些什麼,馮梟卻轉頭瞟了她一眼,淡淡的道: “周茹小姐,此事已了,安心用餐吧。” “是啊小姐,氣大傷身,別跟那鄉巴佬一般計較。” 一旁的老奴附和著,同時暗暗看了一眼馮梟,拉著自家小姐手臂坐了下來。 馮梟拉開椅子,環顧了一下眾人道: “趕緊吃飯,三個時辰後出發,前往六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