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目鬼的回憶(1 / 1)

(此類章節屬番外內容,是對正文情節的擴展或補充,不感興趣的話可以忽略,大部分番外被跳過不會影響正文閱讀。但少部分番外具有關鍵的情節作用,如有出現會做特殊標注。)   “櫻花啊……櫻花……”   “求求你凋謝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妹妹她從來還沒看到過……”   “她,她……”   “就要什麼都看不見了……”   “求求你,讓她看一眼……”   “隻一眼……”   “……”   常聽村裡的老人講,我們住在一個櫻花飄揚的世界裡。   可是,我和妹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櫻花。   出生的時候如此,   爸爸欠下債逃走的時候如此,   媽媽被活活打死的時候也是如此……   當那一天催債的人沖進門,要把我和妹妹抓去當妓女時,我就知道,曾經安逸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為了逃避淪為奴隸的命運,在被抓走的路上,我服下了一粒毒藥。   那並不是會致死的藥丸,是媽媽奄奄一息時留給我和妹妹的遺物,隻要吃下就會生一場大病,咳嗽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吞下毒藥時,妹妹就在旁邊看著我,她的眼睛很美,和媽媽一樣,就像夏天村口的夜空。   “姐姐,這是媽媽唯一留給我們的東西,我們要現在吃掉嗎?”   看著她單純的眼神,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妹妹還小,我不知道服下毒藥後會怎麼樣。   可是……   有什麼是比成為妓女,每日每夜都被滿身汗臭的男人壓在身下更痛苦的呢?   妹妹這麼漂亮,她一定會經受無數種虐待……   當時,我抱著這樣的想法,將藥丸拆成一半,喂進了她的嘴裡。   果然,當妓院的老鴇看到我們兩個病鬼時,露出了嫌棄的表情,那些催債的人將我們毒打了一頓,然後就像扔垃圾般丟在了街上。   不知道是不是媽媽在天上庇佑著我和妹妹,當時遍體鱗傷、發著高燒的我們竟硬生生爬回了家裡。   一到家,我便瘋狂地喝水,妹妹也趴在水缸邊。   那晚,我們暈倒在了濕漉漉的地磚上。   第二天,我的燒退了,妹妹的也退了。   我以為終於逃過了一劫,正打算帶著妹妹去別的地方生存,可妹妹卻忽然和我說,她感覺看東西很模糊。   當時,我並沒有太在意,隻是讓她再多喝些水。   還沒等力氣恢復,我就帶著妹妹逃離了那個地方,住進了其他村子中一個荒廢許久的屋子裡。   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妹妹的視力也越來越差。   那時,我才意識到,妹妹的眼睛是真的出了問題。   我把劈柴攢下的錢都拿去給了郎中,為妹妹買了藥,可她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她的世界正在一點點灰暗下去……   一天夜晚,我把難聞的湯藥遞到妹妹嘴邊,她卻低著頭說道:   “姐姐,我的眼睛估計治不好了,我不想再喝這麼難喝的東西了……”   “不許胡說!”我當時嗬斥著,想要強迫妹妹把藥喝下去,可端碗的手剛抬到一半,卻又停住了。   讓妹妹喝藥……   讓妹妹吃藥……   如果那時我沒有讓妹妹吃那粒毒藥,是不是她也就不會患上眼疾?   可不管怎麼樣,都要比當妓女強吧?   我小的時候偷偷跟過父親許多次,沒少窺見到那些淡妝濃抹的婦人被摧殘的模樣。   我無法想象那是什麼樣的痛苦,也無法想象妹妹遭受那一切。   這……都是迫不得已的決定。   隻要我把妹妹的眼睛治好,以後的日子一定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可是,妹妹的眼睛治不好了……   當第一個郎中這麼說時,我用水潑了他的臉,可當一個又一個郎中做出相同的診斷時,我才發現,自己當初做了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無論怎樣安慰自己,都已無法改變妹妹失明的事實。   她很聰明,我沒能瞞多久。   但得知這一切後,她卻很平靜:   “姐姐,不要因為我而責備自己,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我也不想被賣到那種地方,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   看著她那雙即將失明卻依舊如星空般澄澈的雙眼,我強忍住淚水,問她有沒有什麼心願。   她說,總聽村裡的老人講櫻花很美,她想在失明之前,去看一眼櫻花。   盡管知道這是件無比艱難的事情,但我還是答應了。   為了滿足妹妹的心願,我晚上去山上劈柴,白天則一邊賣柴一邊打聽。   終於,一位好心的攤販告訴我,城裡有位老爺的家裡有櫻花樹,不過窮人根本不配邁過他家的門檻。   沒關係,我不是個嬌弱的女子,我可以背著妹妹到墻頭去看,為了她的心願,我做什麼都可以。   可是……   當那天我回到家中,卻再一次看到了之前催債的人。   他們將妹妹像牲畜一樣綁了起來,也將我捆住。   這一次,我們沒有辦法脫身,被送到了另一家妓院。   最終,我還是成了妓女,可妹妹……   我永遠忘不了老鴇的那番話,她說,妹妹長得很漂亮,本來有可能培養成花魁,隻賣藝不賣身,隻可惜是半個瞎子。   那晚,我在老鴇的安排下走進了三個男人的房間。   可那夜,我眼中的淚水卻不是為可憐自己而流,而是為怨恨自己而流!   明明,妹妹有更好的命運在等著她!   明明,她可以不用再過苦日子!   明明,她不必成為瞎子的……   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是我讓她變得如此悲慘。   這一切,都怪我……   我真是個糟糕的姐姐……   天蒙蒙亮時,滿身臭汗的男人們癱睡在床榻上,我不顧全身的劇痛,赤著腳跑上了街。   我在尋找妹妹的下落,我不知道那些人把她帶到了哪裡。   可無論她在哪,我都要把她救回來。   她的願望是看一次櫻花。   那老爺家的櫻花快要謝盡了,如果妹妹這一次看不到,很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   櫻花啊……櫻花……   求求你凋謝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妹妹她從來還沒看到過……   她,她……   就要什麼都看不見了……   求求你,讓她看一眼……   隻一眼……   我一直找到上午,找到攤販們起床,也沒能看到妹妹的蹤影。   最後,是一個乞丐告訴我的。   他說,妹妹被那群人賣給了一個有錢的富商。   他還說,那個富商有些十分變態的癖好。   我用最後的力氣沖向富商的家,隻要我早到一刻,妹妹就可以少受一刻的折磨,她也就能多看一刻的櫻花!   路上,我不顧旁人怪異的目光,心裡始終響著妹妹的哭喊聲。   然而……   當我闖入那富商的屋子時,卻立馬瘋狂地尖叫了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妹妹……   已經,已經……   “嘿嘿,你是來找她的嗎?”   “那真是雙寶石般的眼睛呢。”   那滿身肥肉的胖子邪笑著。   他說……   他說那是“美味”……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妹妹的眼睛又有誰能比我更熟悉呢?   我想要殺死麵前這個變態的胖子,可身體的痛楚和虛弱卻讓我最終敗給了他……   我,和妹妹一樣,和其他遇害的人一樣……   餐盤裡又多了一份點心。   但我,也看到了無數亡魂的怨念。   死去的我,仿佛有了無窮的力量,我將那些眼睛吸附到了身上,除了妹妹的。   我……   是個糟糕的姐姐。   我……   是個失敗的姐姐。   但或許……   我可以做一個成功的惡鬼。   在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哀嚎中,我結束了那富商的性命。   望著滿屋的狼藉,望著那兩顆如夜色般的“寶石”,我認同了此刻自己存在的方式。   一個聲音告訴我,   隻要殺死一萬個……   妹妹就能活過來。   一個聲音告訴我,   隻要吃下一萬顆……   妹妹就能重新看到一切。   我不知道那聲音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一定要試試。   因為這可能是我唯一能彌補她的方式……   妹妹,   等著我,   姐姐一定能帶你看到最美的櫻花,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