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李九陽立在船頭,情不自禁地念出了這段經典。 雖然他麵前的不是揚州城。但此情此景,也是一樣。 終於,李九陽順流東下,來到了荊襄水郡,準備參軍報效。 這下,王河伯可高興壞了。 臨走時,他對李九陽傾囊相授,表示隻要李九陽不回來。錢不夠他還可以繼續送。 甚至他還寫了信件,聯係了荊襄的河伯所,表示李九陽要是遇見困難,日後可以隨時找他小師妹解決。 小師妹看在他的麵子上,也肯定會傾囊相授的。 王河伯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李九陽隻能說他已經孝出強大,孝出感覺了。 但格局還差著一丟丟。 因為有了很多資財。李九陽這一路上非常滋潤。 他包了州府的花魁大船,靠著“千杯不醉”的福利,一路上山珍海味,吟詩作畫,吹來彈唱,狠狠裝了一把高雅,臨了還突破自我,試了試清淡的口味。 怎麼說呢,不太習慣。 或許下次換個配方會好點。 這一趟行程,李九陽人盡其樂。也第一次體會到了大乾朝好的一麵。更充分體會到了底層婦女的生活艱辛,酸甜苦辣。 他唯一遺憾的是,從河伯所到九龍江的旅程實在太短了。 更令人發指的是,他的船居然還是順風順水。 平常九龍江都超兇的,動不動大風大浪鬧情緒。為什麼一到李九陽上路,就不兇了呢。 明明三五天才能到,它非要兩天。 哎!古人總說流水無情,大抵就是因此吧。 到達荊襄水郡外圍後,李九陽舍了包船,換了多人乘坐的小舟進城。 這倒不是因為他過分消費,以囊中羞澀,而是因為荊襄水郡的河道,已經容不下大型花船來往。 須知道,荊襄水郡,乃是朝廷在江麵上的一等重鎮。 此地虎踞龍盤,有九龍江、白水江、鐵盤水、芍藥溪等十幾條大小水係交匯而成。暗流湧動。 水郡的市區,則主要分布在一個巨大的江心島和四周的山城之上。 這種城市布局,有點像威尼斯。外部水域很寬廣,內部來往的水道則被浮橋、石橋、河堤和水關分割。又因為是軍事重鎮,還有好多軍事禁區,根本不讓船去。 如此一來,再坐花魁船,就有些尾大不掉了。 而且李九陽是來投軍報效的。這樣花裡胡哨地來去,影響也不好。 也因為是投軍,李九陽不可能帶著大量的輜重。 所以在離開花船前,李九陽僅帶少量碎銀應急。他托船娘嬤嬤把輜重和白銀都兌換成了更輕巧的寶鈔、金葉。 小小的一個包袱,帶著胭脂香氣,也很可愛。 “大爺有空再來呀!我等您。”背後花船上,那個三等花魁帶著一船的娘子,戀戀不舍,眼含熱淚,揮手告別。 李九陽甩手扔給她們一把金瓜子。這些女人立刻低頭爭搶,互相推搡,個頂個母老虎。更沒有人再看李九陽。 又鳥的嘴,騙人的鬼。 看透一切的李九陽決心要一心向上,脫離低俗,再不來了! 舍船,登舟。 李九陽坐著快船,和十幾個船客一起進了荊襄水郡。 這種快船,類似公交車。十幾個人,坐滿開船,繞著水道轉悠,哪位客人要下船,提前知會一聲,或者到地方喊停就好。 李九陽人生地不熟。所以提前知會船家要在兵備道下舟。 大概小半個時辰之後,船家在一處官家碼頭上停穩。 “客人,此處沿著石階向上,就是兵備道。”船家語罷,沖李九陽拱手,“恭喜發財。五錢銀子。” 五錢銀子,有點小貴。甚至可能對方欺生,繞遠路,開黑船載客了。 不過好在李九陽此時也不差錢。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李九陽把手伸進包袱。 然後他心猛地一沉! 包袱裡的東西,沒了! 從東廠的拜帖,到金葉子,到碎銀,到寶鈔……一丁點東西都沒剩下。 李九陽唯一摸索到的,是一塊冷冰冰的磚頭。 “磚頭配重!這是老手乾的呀。”那船家望著李九陽手中的青磚,一臉無奈的講,“你別亂看了。應該不是咱們船上的客。” 船家說,李九陽在城門前灑金豆子的時候,就已經露白了。那時候肯定就有人盯著他。 至於偷東西的人,基本上不可能找到。 畢竟,這裡是水郡。這水上的賊人,和陸地上大不相同。 借著停船靠岸的時間,或者兩船交會的時間,賊人就能出手,然後登岸而逃。 這水郡裡魚龍混雜幾十萬人,也根本沒地方去找。 李九陽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懊惱。 他丟了錢,沒法給船家結賬。丟了拜帖,也沒法去兵備道報名。 不過,就在李九陽進退兩難的時候,一個穿著斯文,麵容消瘦的白衣秀士,領著一個姑娘,突然向前一步。 “這位先生的錢。我們墊付了。”說話間,這斯文秀士將一錠散銀掏出來,送到船家手裡。 不管怎麼說,李九陽最急迫的尷尬總算是解決了。 李九陽很感激這對父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所以便對對方拱手道:“不知道先生怎麼稱呼。日後發達了,定有大謝。” “啊。我也是在兵備道下船。還請大人挪步,咱們上岸再談。” 這話在理,於是李九陽跟著這對父女下了船。 三個人下船之後,那父女將李九陽帶到一處偏僻的巷子。然後又伸手進兜,叮當作響,隱隱間似乎在掏什麼鐵器。 李九陽感覺氣氛不太對。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那男人竟然從衣兜裡,取出了原本屬於李九陽的金葉子以及拜帖。 “大人!這東西都是我孩子手賤偷的。我父女多有得罪,還望見諒!”突然,那白衣秀士賤兮兮地笑了起來。 他雙手捧著這些東西,畢恭畢敬還給李九陽。 這下李九陽明白了。 自己的東西是被這對父女偷了。 “你膽子不小呀。”李九陽嚴肅道,“敢偷東西的賊我見過不少。敢這麼明目張膽偷,然後還東西的賊,我第一次見。看來你是有恃無恐!” “不不不不!”聽著李九陽的質問,那白衣男子當時就慌張了。 他帶著女兒“咕咚”就跪在了地上。然後磕頭如搗蒜。 那六七歲的閨女似乎也知道李九陽不好惹。於是急忙說道:“大人饒了我吧,我不敢了。我們是壞人,但論壞,我們可不敢和您比。” “嗯?”李九陽困惑地問,“為什麼這麼說我。” “因為您是東廠呀。”小孩指著拜帖,童言無忌道,“我爹說過:江湖上早有定論。論做壞事,你們東廠才是專業的。”
第15章:春日流水(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