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陽在九龍江觀水哨“養老”的那些日子。基本隻乾了兩件事。 拿透水眼調戲水妖,去衙門藏書樓翻閱卷宗。 原本,李九陽是想從卷宗中查找有關於自己體內“燒火棍”的線索。 但找來找去,他卻隻發現了很多有關於“水”的內容。 對此,李九陽很掃興。 但轉念一想,感覺這也不一定是壞事。 畢竟,他是水麵上的簽差。而九龍江又陰晴不定,藏蛟潛龍。 對水知道的越多,日後遇見險情,活的幾率越大。 所以,那段時間,他看了很多積年累月的“水文檔案”。對於水中一些奇怪現象和因此產生的案件,也有所了解。 還記得他曾經在一個前朝的卷宗中,看見過【桃花蛟】一篇。 那裡邊的內容和荊襄城裡“花魁魚”的出現,就能對應上。 傳聞,江水中有時候會出現一種罕見的,叫做“桃花蛟”的異獸。 此物具體是什麼,長什麼樣,有什麼神通本事,卷宗中沒有定論。 記錄這個的人隻推測說此物若出現,便一定是在春日桃花水汛的時節,籠統被歸為蛟女或者龍子的一種。 此物和別的龍族一樣,喜吃人。而且吃的方式非常離奇可怕。 那種怪物能上岸,常常整村,整村的吃人。它往往能把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隻把衣物、首飾吐出來,隨波逐流…… 而它出現的標誌之一,就是這種花魁魚。 這種魚,本也不是魚,而是依附在桃花蛟身上的寄生蟲,學名“粉龍虱”。 它和魚的區別,類似鯨魚和鯊魚的區別。它和桃花蛟的關係,類似於馬蠅和驢馬的關係。 最惡心的是,這玩意吃多了,也不會對身體好。反而有可能體虛脾弱,失智夢語。 甚至有一種說法是,此物為桃花蛟的眼線。 看來,最近有什麼不好的東西,潛入荊襄城了。 “好險!”望著那“寄生蟲”。李九陽脫口而出。 “確實好鮮!”水猴子笑嗬嗬的附和道,“還沒嘗就知道鮮,您真是行家!不愧是能當公公的男人,在下佩……” 見李九陽瞪了他一眼。水猴子立馬不說話了。 終究,李九陽沒有吃這惡心東西。 思索再三,李九陽要了一條鱸魚。一道河蝦炒雞蛋。一壺燙黃酒。一碟茴香豆。 在等菜的這段時間,他問水猴子道:“水猴。最近城裡失蹤和溺水的人多嗎?” “不多。”水猴子擺了擺手,可又講,“不過傳聞水晶宮溺死了不少人,估計是花魁案件連帶的懲罰。但水晶宮是皇上的行在。出了什麼事。咱們也打聽不了。” “哦。”李九陽點頭。感覺這件事,自己沒管的餘地了。 畢竟這裡是荊襄水郡,有東廠和白水軍鎮著。 如果這兩個單位都鎮不住“桃花蛟”的話,那李九陽也沒啥辦法。 思索完畢,李九陽暫時不去想這件事了。 之後新鮮的鱸魚和花雕黃酒上桌,水猴子給李九陽夾菜。 水猴子伺候李九陽很殷勤。甚至主動站起身來,如小吏一般侍奉。 他的女兒則根本不讓上桌。隻一次小家夥忍不住饞蟲,偷偷把手伸向茴香豆,卻立即被爹用筷子打了下去。 小姑娘很懂事,含著淚,一聲不吭。 這種氣氛,李九陽很受不了。而且他已經是當慣了義父的人。知道人不會無事獻殷勤。 東廠名聲不好,這賊人卻冒著巨大風險倒貼,肯定是有所求的。 可就在李九陽即將開口,問詢水猴子到底要對自己圖什麼的時候。這“得月居”外,突然闖進了七八個黑廝。 這些人赤著腳,一水漁民打扮。走路比螃蟹都橫。 他們徑直來到水猴子身邊,完全無視李九陽。提著他的耳朵和閨女,就問道:“兔崽子!閨女病好了就躲債?當初沒診費,求爺爺告奶奶的時候,忘了啊!” 水猴子見狀,腿軟的直打哆嗦。 他對那家夥一個勁的告饒道:“魚霸大哥。我當初借了您五兩銀子。這都還了八兩了。剩下那一百二十八兩。我實在湊不出來了。求您饒了我!” “饒了你?那我盤口豈不是成善堂了。滾!”姓魚的推了水猴子一把,讓他摔了一個踉蹌。 然後這群人帶著哭喊到撕心裂肺的“小猴子”,就要離開。 水猴子見狀,急了。但又不敢硬上。 他捉急間,隻能抓住李九陽的褲腿,央求道:“公公!乾爹!我求您救救我孩子。他們要把她拿去做瘦馬呀!我孩子不能毀了呀。” 這事其實和李九陽沒啥關係。李九陽也不想被道德綁架。 可誰知道對方有個小子,似乎嘚瑟的不行。臨走時,居然沖李九陽的鱸魚“呸”了一口。 這下,李九陽毛了。 他也是窮苦人出來的。知道窮人吃一口好的有多難。 想當年他和瘸二為了釣這麼大的一條鱸魚,瘸二差點拉的虛脫。 “站住!”李九陽冰冷的嗬住了那八個黑廝。 水猴子以為李九陽要幫自己。氣也足了。 然後他越俎代庖。沖這八個放高利貸的喊道:“我乾爹給我做主!他可是東廠的人!你們惹不起。” 那八個人裡,帶頭的魚霸雖以聽聞李九陽是東廠。卻滿臉的不屑一顧。 他走到李九陽桌前,仔細看了看他。 然後魚霸冷哼:“東廠?你也配?有什麼東西證明你是東廠呀?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就是!”剛才吐吐唾沫的家夥又嘴賤道,“隻要你拿出證明。我們就放人。” 儼然,沒人相信水猴子這樣的下三濫能巴結上東廠。 李九陽自己也不相信。 但對方把氣氛都烘托到這了,他不拿出點東西,貌似很說不過去。 於是,李九陽沖帶頭那個姓魚的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看。 當對方剛把臉湊過來,李九陽就把放鱸魚的盤子猛然抄起,砸在他腦袋上。 “啪啦!”魚盤破裂,露出鋒利的邊緣。 “刷拉!”李九陽用鋒利的邊緣,給對方二次開瓢。 在然後,李九陽一腳踹在這黑廝的命根子上,做了一道雞飛蛋打。 而後,他抄起凳子,完全不顧旁人驚恐的目光,朝著對方各種要害使勁破碎。 噗嗤,噗嗤! 鮮血四濺。 沒多久,對方滿頭滿臉的血跡,徹底不動了。但還在吐血泡,好像一條被撈上岸的,瀕死的魚。 打完人,李九陽又端起一杯黃酒,走到剛才那吐吐沫的賤貨身邊。 依葫蘆畫瓢,也往黃酒裡吐了一口。 “給我喝了!” 對方戰戰兢兢。剛接過酒杯,放在嘴邊,就又被李九陽補上一拳。 酒杯碎了,門牙也碎了。 “知道什麼是東廠嗎?這就是東廠!” 在對方滿地打滾的時候,李九陽大聲吼四方。 而麵對李九陽發瘋一般的攻擊,非但沒有人勸解,幫忙,反而這裡的人都龜縮著身子,戰戰兢兢。 先前那些橫著走的螃蟹,更全都赤紅著臉,仿佛蒸熟了一般。 最誇張的是,那個被李九陽打碎了門牙的賤貨。更是一邊吐血,一邊應聲附和道:“啊!就是這個感覺,就是這個力道……我被東廠打過……上次它們打我的時候就是這樣。這味對了!” 雖然對方表情和動作都很誇張,但他說的其實沒錯。 李九陽要真是斯斯文文的把拜帖掏出來給對方看。那才叫丟份。 這樣的人,怎麼好意思自稱閹黨。 況且瘸二說的好呀:在大乾朝。隻要不當個人,那就能活的很好。 所以,李九陽今天不打算當人了。 咱當回太監! 隨著挨打者的確認。黑廝和食客都仿佛驚弓之鳥。呼啦啦全都散去了。 李九陽則坐下來,沒事人一般就著血腥,示意水猴子也帶孩子過來坐。 水猴子被李九陽的殘暴嚇壞了。 他戰戰兢兢,來到李九陽身邊,然後問道:“義父。咱……恐怕殺人了。快點走吧。要不然巡捕該找咱們麻煩了。” “不能一走了之。”李九陽指了指桌子,“飯得吃完,要不然浪費糧食。可恥。” “……”水猴子不敢多言了,隻得硬著頭皮,帶著閨女坐在凳子裡作陪。 其實,李九陽看似托大。一舉一動卻都是經過縝密思考的。 他當過差吏。對於那幫黑皮深有了解。 那幫家夥,欺軟怕硬。 你要是真逃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們會感覺你心虛。反而會像狗一樣尾隨你,調查你。 你要是對他們齜牙咧嘴,或者不屑一顧。他們反而怕你。 被迫把整個得月居都變成自己的雅間後,李九陽又讓水猴子把大堂叫來,重新補了一尾鱸魚。 臨了,雖然大堂表示不要錢了,全當送大爺了。但李九陽還是付了錢,並貼心的把破損的板凳,破碎的瓷器也一並付了賬。 閹黨可以被人看不起。但不能丟份。 食畢。李九陽帶水猴子出了飯店。那些捕快果然都遠遠的站著看,沒有一個人敢尾隨問詢。 事後,李九陽又問水猴子講了些本地的風土人情。 說話間,水猴子一直在管李九陽叫“乾爹”,不管他認不認,也絕不改口了。 空中的太陽漸漸西沉。 李九陽再次路過兵備道的門時。看見了那上邊貼了新告示。說是水軍講武,明日才正式開始報名。 “看來今天得自己解決睡的地方啦。”語罷,李九陽斜眼望著水猴子,“你們倆住哪裡?” “我們……”水猴子尷尬語塞。 到是她閨女“小猴子”朗聲回答:“天當被,地當床。要是運氣好,能睡橋洞。” “嗬。那今天咱們去個好地方吧。”李九陽問水猴子,“荊襄城最好的勾欄在哪裡?” “自然是水晶宮……哦不……怡紅院。” “那咱今天就睡怡紅院。伱照顧孩子。我吃吃夜宵,兩全其美!” 語罷,李九陽帶著水猴子,拉著小猴子,迎著夕陽,踏上了一條石板橋。
第17章:這就叫閹黨!(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