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周成事後沿原路返回尋找,但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尋找無果,儲周成整個人都魂不守舍,惶恐不安的做著日常的雜役。 管事稍一對他大聲,他就以為事情要露餡,如同受驚的小鹿。 然而等到天黑,也沒有等來東窗事發的消息。嚴厲的管事對於白天搜查遺失寶物一事,也像從未發生一般。 不知道是被撿到,還是貴客不再追究。 總之,到得此時儲周成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此時的他,經歷了一天極端的心理壓抑,整個人已經如同虛脫一般,茫然無措的往無名峰頂走去。 來到山巔,正要拐過小路,往自己小屋走去的儲周成,突然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不遠處,俯瞰整座玄清門。 師父! 儲周成心中又驚又喜,但在瞬間強迫自己冷靜。 師父一個人站在那裡,定是有煩心事,這個時候應該退走,不應該打擾。 於是,盡管心中很是渴望能和師父進一步接觸,哪怕是喚一聲就走,但儲周成還是忍住了,選擇退走。 就在儲周成轉身之際,一個許久沒有聽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回來!” 儲周成欣喜轉身,來到師父身後行禮道: “弟子儲周成,拜見師父!” “腳步虛浮,神色慌張,乾什麼去了!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儲周成聽到師父斥責,心中大慌,壓抑的秘密就要毫無保留的脫口而出。 “師父,我……” 然而,吳生有卻沒有給他訴說的機會,頭回都沒有回,直接右手一揮,讓他離去。 感覺到師父心情煩躁,快要到達生氣的邊緣,儲周成不敢多留一步,小心翼翼的回退到自己的小屋中。 隻是他並沒有睡去,而是透過漏風的窗戶,望著夜色下師父的背影,一直到東方的天空出現一抹魚肚白才離去。 藏經閣內吳生有早已穩坐大殿,三位弟子行禮膜拜。 師父吳生有前一晚已經回到宗門,但弟子三人今日才得以見到。 “為師此番前去羅天大醮,與一些同道偶有交流,才知如今天下有大變局。” 大變局?! 弟子三人不解。 “我輩修者,萬年來以天地靈氣為食,然大道有缺,非天縱之才,而不能修行。不似上古,人人皆可修行,且可登臨九天。 如今凡人天下,興起吸取萬物靈氣之法,讓凡人亦能掌握初等超凡之力。 如今勢頭發展迅猛,恐不消時日,將極速拉近與我輩修者的差距。” 三位弟子聽聞後,心中大震。 “爾等亦不必憂慮,此雖為變局,但仍是人族一幸事。作為傳統修者,你們已走在人先,隻要今後勤懇修行,展露頭角隻是舉手之勞。” 吳生有在對弟子提出要求後,又對他們修為進境檢查了一番,看他們是否有懈怠憊懶。 不過萬、莫二人都是勤修不綴之人,吳生有也挑不出毛病,對他二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按照如此進度,他倆今後未必不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到達天上仙的境界,甚至在時代變局的加持下,還能沖擊更高的境界,傳說中的——滅世級。 在看到師父滿意點頭後,萬道息借機誠懇開口: “老師,我們五歲時,便離家跟隨,一直並未與家中聯係,也不知山下外界之變化,不知可否回去一番?” 萬道息趁師父此番歸來,向師父誠心請求返鄉探親。 一旁的莫聖餘雖然沒有開口,但也一同跪在師父麵前,意義不言而明。 吳生有看了看眼前兩位學生,難得一次鬆了口。 “罷了,十年了,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說完就讓二人回去收拾行李,即刻啟程。 一旁的沈幼琴倒是沒有隨之退去,她本來就是吳生有故人之女,隻因雙親因故離世,這才委托照顧,收為女弟子,如今算是相依為命。 走出藏經閣,吳生有目送二位學生離去。 吳生有雖為玄清門長老,但僅僅是客卿,對於這二位找上門的弟子,他也隻是以師生身份相處,並沒有把他倆收為玄清門的弟子。 再者小小的三流宗門玄清門,哪裡容得下這兩尊大佛,就算容得下,一想到他們背後的勢力,玄清門也不敢收。 吳生有解開封山大陣,送二人離去。 然而靈掌山內仙徒所看不到的是,陣法屏蔽之外,兩家各派出身形巨大到壓蓋一方天地的異獸坐騎,來接小主人回去。 有黑色巨象馱城隱入雲端,有金色天馬攜七彩天橋接引。 隨著二人離去,吳生有倒也清閑下來。 回想著兩位學生離去的背影,吳生有心中憂煩之事再度襲來。 倒不是未來人族萬年未有之變局。而是此次遇到的一神人。 在這次羅天大醮上,他遇到這神人坐而論道。 其人自名為陳三七,所講大道直達本質,堪稱經天緯地之智慧。 但最讓吳生有不解的是此人功參造化,竟遠在自己之上。 特別是最後,在人群中對自己定向傳心,跟自己說了一則預言。 他說自己的弟子中將會有一人,會成為時代變局中最大的變數。 即天選之子! 是誰呢? 萬道息?還是莫聖餘?這二人天賦幾乎等同,不分上下,難道他們二人中會有一人有大機緣? 或者說是昨日來訪的第五家族的掌上公主,第五溫晴。 如果是她,倒也有可能。但真的是她嗎? 吳生有不能決斷。 陳三七與自己並無瓜葛,按理來說,沒有理由捉弄自己。 想到這裡,吳生有也不再去多想。反正已經拒絕了第五方正為女兒拜師的請求。 至於預言準與不準,將來自有定論,不能因噎廢食,忘記當下才是未來的關鍵。 吳生有轉念之際,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查看藏經閣的借閱記錄。 作為藏經閣閣主,吳生有平常是根本不會親自過問這些雜事的,自有專人負責。 沈幼琴也很奇怪,為什麼師父要查看這些。不過還是下去傳令了。 吳生有隨意翻著管事遞上來的借閱記錄,很快便發現一個名字幾乎每天都出現在登記的借閱卷冊。 “江天樽?” 吳生有口中略微沉吟道: “江家那小子?魏老的弟子。” 可是,他缺書嗎? 嗯?! 吳生有突然想起了一個平時他差不多遺忘的一個麵孔。 儲周成! “幼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那小子給我叫過來!” 不好!被師父發現了。 “師父,你別怪小成,他也不是故意的,他隻是好學罷了。” 師姐沈幼琴要看事情敗露,便要替儲周成求情。 自小,師父就偏偏對儲周成冷淡,規矩又大又多。沈幼琴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但又不好忤逆師父。 師父不允許儲周成讀書寫字的事,一直被大家所不解。 “好學?你懂什麼!這沒你的事,不把他叫來,連你一起罰!” 沈幼琴慌張的去把正在乾活兒的儲周成喊回無名峰。 多年後,再次踏入藏經閣的儲周成,對周邊的一切已經有些陌生。 但現在不是他懷念過往的時候,師父吳生有一臉暴怒的看著自己,手中還顫抖著拿著一本《道天秘典》。 儲周成在與師父對視的剎那,已然明白一切,眼淚瞬間決堤,視線模糊。 撲通! 儲周成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痛哭道: “師父,我錯了!求您不要趕我走!求您了!求您了!” 吳生有手中的藤條如細密雨點般落下,口中不斷罵著: “命你不要讀書認字,你不聽,你還學起道法來了!昂!” “命你不得踏入藏經閣一步,你長本事了,讓人幫你帶書出去,你很會耍滑頭嘛!” “好!很好!” “想死,為師成全你!” 儲周成任憑師父如何毒打,都不躲不避,如同焊在地上一般,隻是口中一直哭喊著,不要趕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