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妖霧之中(1 / 1)

青山市,江夏大學。   籃球場上。   傍晚,雲霞似火燒一般,月色血紅。   這時候,場上隻剩一個人在打球了。他高而瘦,手上布滿老繭,雙腿綁了護膝。   “這球進了就回去。”   哐當一聲,打鐵了。   他默默撿起球,又站到三分線上。半晌,伴隨刷網的清脆聲音,他眉頭舒展開來。   張慶今年十九歲。是體育生。   本來他聯賽戰績不錯,未來有機會靠籃球吃飯。半年前,他左腿半月板、右腳跟腱接連報銷,給他的體育生涯畫上了休止符。   好在他書讀得還行。以後出來能當程序員,養活自己不難。   冷風刮過,膝蓋又開始疼了。他一瘸一拐,帶著球回宿舍。   “去他的籃球夢!”   張慶心有不甘,他不想接受這個結果,但過都過來了。   風把沙子帶到眼睛裡,刺得他眼眶濕潤。等他揉了揉眼睛,才發覺一旁看臺上,還坐了個人。   似乎從他來球場開始,她就一直坐在那兒了。   “你是在等我嗎,又抓我當群演?”   張慶記得那個學姐。她個子小,麵容精致,今天又穿了身洛麗塔,簡直像個活的娃娃。她很會拍視頻,已經在網上有點名氣。   “對。再不多找你拍點,以後隻能在電視上看見你了。”   一切按計劃來,確實是她說的那樣。誰叫運氣不好呢。   “行啊,改天我有空再聯係你。”   出一身汗,他冷得很。當下隻想快點應付她,回去洗個熱水澡。他艱難地走著,每一步都像有刺紮進膝蓋裡。   “你腿怎麼了,要不要去校醫看看。”   他隻是加快了步伐,一蹦一跳地往宿舍趕路。   “不用,我好得很!”   往宿舍的路無比漫長。月光映在地上,鮮紅如血。時而還有霧飄來,仿佛整個世界,都泡在了紅色染缸裡。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隻是花灑一開,溫潤的感覺遍及全身,讓他忘記了疲憊與傷痛。   洗完澡出去一看,消息提示堆滿了手機屏幕。剛才那會兒,愣是多了十幾個未接電話。看來她很急,今晚這次非去不可了。   他本想拉舍友助陣,才想起因受傷休學過,寢室隻剩他一個人了。   這紅月尤其少見,等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若是拍嚇人段子,還真是難得的機會。   樓下隻有她一人。不知為何,今夜路人尤其少。   剛才一會兒的功夫,學姐化了很濃的妝。臉色慘白,一對眼睛瞪得誇張,眼角有滴血淚。她手捧木盒,大小能裝下一個嬰兒。   她沒開口,就這樣瞪著自己看。   “你這打扮,可以去拍恐怖片了。”   張慶打破沉默。這學姐實在有點滲人,瞪得他後背發冷。這一提醒,她才回過神來。   “哦,我先給你看個東西,是今晚的重要道具。”   她打開木盒,給張慶看裡麵的娃娃。這娃娃做工精細,一身黑裙跟她穿的別無二致。看來是照著她為模板做的。   娃娃好像睡得很熟。   剎那間,它睜開了眼,空洞的眼窩死死盯著張慶,兩行血淚從眼窩滴下。再一看,它還瞇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它剛才睜眼了?”   張慶不認為是幻覺。他又沒吃蘑菇,腦袋也正常,不可能看錯。可學姐捧著娃娃,愛不釋手,“可能你沒看錯,要不要聽聽它的故事?”   那是青山市的都市傳說。據說每個紅月之夜,都會有血霧出現。一旦人進了這血霧,就會見到各種奇異事物。   傀儡娃娃便是其中之一,由傀儡師造的詛咒之物。   它初期隻是普通的娃娃。   有人與它長期接觸,娃娃就會變成那人的模樣。而接觸它太久,人也會朝著娃娃轉變,逐漸喪失活力,皮膚發白,變得嗜血、暴力。   然後,娃娃會自己動起來。而被它吸走生命力的人,早已變成一副行屍走肉。   照耀在月光之下。它緩緩扭過頭,看向了張慶。可一眨眼,它立馬恢復了原狀。   “把它塞回盒子裡去,這娃娃像是真的!”   張慶渾身不自在。就算她背鍋身去,還是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看。而且總有股血腥味,久久不曾散去。   血霧傳說,好像並非純粹杜撰的。   “好啦,”她架起了攝像頭,“就拍個段子,不要你太長時間。你一個體育生,比我害怕呢,這就是網店量產的玩具而已。”   他沒有那個興致拍視頻,一把搶走了玩偶,把它硬塞回木盒裡。眼不見為凈。即使它不會吸走人的生命力。   出於身心健康,張慶還是不想再見到它。   “別讓我再看到它了!讓我拍什麼都行,但實在抱歉,它不可以。”   經他這樣一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學姐低著頭,緊緊抱著盒子,沉默不語。等了一會兒,她終於開了口,“是我不對,把你給嚇到了。今晚到此為止吧,以後有空再約。”   她轉身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張慶本想就此回宿舍,但他看到學姐的背影,隱約有種預感。霧氣從四周包圍過來,很快遮住了她的身影。   月光下,霧很濃,而且粘稠。   他立馬追了上去。雖然和她不熟,僅僅是同學關係。但他不想看到人以身涉險。害人需要借口,救人無需理由。   他一頭紮進霧氣中。   剛接觸到霧氣,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他天生屬於這片地方。   顧不上太多,他立刻撥通了電話,尋找她的蹤影。縱使自己膝蓋有傷,追上她並不難。   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短短一段路,怎麼可能出了服務區?他一看手機,信號還有一兩格,但定位在到處亂飄,時而在他國,時而在一片大海中。   順著她離去的方向,張慶咬牙奔跑。腿沾上了霧氣,腳步變得輕盈,一股力量在灌入體內。   耳畔似乎有道聲音,但一直聽不清楚。   “你給我回來!快把那東西扔了,它有問題!”   漸漸地,雙目也變得有神。他能透過霧氣,看到那精致的身影。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也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等等。   血腥味愈發重了,是從她身上傳來的。   透過稀薄的霧氣,又見到了那張麵孔。毫無血氣,眼睛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個不停滲血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