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幽暗的船艙之中緩緩地睜開雙眼,四周是壓抑的黑暗,唯有微弱的光線從艙口的縫隙中透入,如同希望的細線。身下是冰冷而又堅硬的木板,身體隨著船體的輕微搖晃而感到一陣陣的暈眩。這一刻,我的心中充斥著混沌和不安,仿佛被拋入了一個未知而又神秘的世界。 記憶如同被潮水沖刷的沙灘,模糊而又零散。我是時聰,來自遙遠的華夏國,曾是震旦大學一名即將畢業的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學子。那一天,我穿著筆挺的西裝,懷揣著夢想和希望,步履匆匆地走向人生的下一個舞臺。然而,命運卻在那一刻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一輛失控的車輛將我從這個世界抹去,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我已經身處另一個世界——神州。 在這個新的世界中,我被賦予了新的名字——Juan,音譯為歡。我的父母,是西州自由聯邦東海岸一戶以酒為生的普通商人。西洲,一個自由和多元共存的社會,修行者主要由教會掌控,修行的乃是神聖之力。我們家修行的則是魔法。魔法,是與自然元素溝通的能力,是掌握自然之力的神秘學問,也是被神教視為竊取神靈權柄的異端。五歲那年,我開始了魔法的修行,漸漸地,我學會了傾聽風的低語,與水的流動共舞。 然而,正是這份力量,引來了禍端。九歲那年,我們被教會標記為異端,原因無他,僅因我在一次偶然中,展露了控製水元素的能力。自此,我們便開始了長達一年的逃亡生涯。直至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父母用他們最後的力量,為我撕開了一條生路。 如今,躺在這未知的船艙裡,回想起這一切,我知道,我必須活下去,為了父母的期望,也為了自己。 正當歡試圖從記憶的深淵中爬出,一陣劇烈的頭痛突然襲來,仿佛無數針尖在他腦海中亂舞,每一個回憶的碎片都化作鋒利的刀刃,切割著歡的意識。這是逃亡中不斷使用精神力,至最後透支所造成的後遺癥。在逃離的路上,他幾乎耗盡所有精神力以掩人耳目,保護自己不被追蹤者發現。為了生存,歡不得不這樣做,即便他知道代價極其沉重。 痛苦,無盡的痛苦,呼吸變得急促,四周的一切開始旋轉,我努力想要抓住什麼來穩住自己,但空氣中隻有無形的痛和絕望。意識開始模糊,所有的聲音都遠去,最後,我感到自己正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在這一瞬間,我想到了父母,想到了他們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活下去,歡,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這句話如同燈塔中的光,即使在這最黑暗的時刻。 然而,身體的極限終究是無法抗拒的,強烈的頭痛和精神力的透支最終讓歡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在船艙中靜靜地倒下,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沉寂之中...... ...... 當意識再次浮現於浩渺的黑暗之中,歡感覺到了一絲不同。這一次,當他緩緩地睜開眼睛,頭痛已經大為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安寧感。他躺在船艙中,微弱的光線透過小小的窗戶灑進來,帶來了一線生機。他轉頭望向窗外,驚訝地發現,眼前的景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青翠的山巒,蜿蜒的河流,還有那片片稻田。這分明是東洲的景色?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歡的思緒。一名搬運貨物的船員意外地發現了他。船員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發現一個人。在那一刻,歡的心中充滿了緊張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如何。 被船員粗魯地揪起,歡的心中充滿了忐忑。他們穿過狹窄的甲板,每一步都似乎在提醒他,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滿了未知。當他被推進一個裝飾更為精致的船艙時,一種異域的氣息撲麵而來,卻又感到有些熟悉,這是他在東洲的第一個深刻印象。 陳默坐在一張雕花的木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塊玉佩,他的身姿顯得從容而又威嚴。他的麵容剛毅,眉宇間透露出不易察覺的銳利,一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人心。在他的注視下,歡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仿佛他的每一個秘密都無所遁形。 “你是誰?為何潛入我陳家的船隻?”陳默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 歡吞咽了一口唾沫,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他知道,這是自己證明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我叫歡,來自西州。我……我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但回想起父母的犧牲,心中仍是一陣劇痛。 陳默凝視著歡,似乎在衡量著他的話語。片刻之後,他輕輕放下手中的玉佩,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復雜的情緒。“西州,是個遙遠的地方。你潛藏著來到東洲,怕是又仇家在身後追殺吧。” “在下並無惡意,不曉得先生可願收留在下這個可憐人?”知曉是自己的生死攸關之際,歡努力回想著時聰的母語。在西洲的這十年,對於東洲通用的華夏語,他已然忘卻很多,因前世是鬆江府的人,他的話還帶有一些吳語腔調。 陳默的眼神在聽到歡這個外國人口吐華夏語後微微一凝,似乎在心中權衡著什麼。雖然他對這個自稱來自西州的少年產生了幾分好奇,但作為鬆江府陳氏一脈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也就是家主的弟弟。他更清楚保護家族的安全遠比好奇心更為重要。他不願因一個外來者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在這個動蕩的時代。於是,他向一旁的手下投去了一個眼神,那是一個不言而喻的命令——將歡處理掉。 正當仆從躊躇著欲行之際,船艙門口忽然傳來輕盈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阿爺!” 所有人的目光驟然轉向聲音來源,隻見一位身著絳紅色長裙的少女款款而入。她的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頭戴金絲細簪,將墨黑如雲的發絲挽成高髻,幾縷碧絲垂於耳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更添幾分靈動。陳南茜的眼神清澈,帶著幾分不染塵埃的純凈,她步入船艙,目光中滿是對父親的思念與關切。 見女兒來到,陳默的麵容柔和了幾分,目光中流露出父愛。他伸出手,陳南茜輕巧地走上前,握住,兩人的目光交匯,無需多言,便已彼此理解。 隨後,陳南茜的目光自父親身上移開,落在了歡身上。那一刻,她仿佛被眼前這位異域少年的外貌所吸引。歡的麵容帶著西州的特征,皮膚比東洲人略顯白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著故事,高挺的鼻梁下是輪廓分明的唇瓣,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異域的魅力。 “阿爺,他是?”陳南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好奇。 “西州來的,我正要讓人送他離開。”陳默語氣淡淡,然而陳南茜卻似乎被歡的異域風情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近,細細打量。 “他看起來與我年紀相仿,要不阿爺就讓他跟在我身後做個跟班,當我的玩伴如何?”陳南茜轉向父親,語氣中帶著幾分俏皮,“可以留他下嗎?” 陳默微微一怔,隨即看向歡,似乎在重新評估。最終,在女兒期盼的目光中,他輕輕嘆息,“既然南茜如此喜歡,那就留下吧,但既是逃亡而來,便放棄過去的身份吧,今日起我賜你陳姓,為我的養子。對你的救命之恩,需你報答在我這唯一的女兒身上。”陳歡的命運在陳默不容置疑的語氣下,就此改變。 聞言,陳南茜的眼中閃過一抹喜悅,轉而對陳歡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仿佛在告訴他,從此他們的命運將因這個偶然的相遇而緊密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