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流像風旋一樣盤旋在思林身邊,卻沒有吹動他身上那件破爛的衣衫,無形卻有力的氣流被他牢牢地限製在手心上那塊兩手掌大的石磚上,當石磚被源流按進空隙之中時,霍普驚喜地看著這一幕。 “你做到了,思林。”在石磚徹底封堵空隙之前,他寬慰地低語道,“在你能夠完全掌握分解與重組這塊石磚的能力之前,我們也許隻能在勞役時期見麵了,但相信你自己,在寂寥的夜晚沒人聊天的日子不會長久的......” 石磚在這時候合璧,霍普的身影消失在思林眼前,風團席卷著飄散四處的石灰粉將它們混合並粘貼到石磚的表麵,在漆黑之中,思林驚異地看著這一幕,當眼前的墻壁完全恢復原樣時,他低頭看向自己那正在顫抖不止的雙手,驅散著源流不停地灌入體內的靈井之中。 他能夠感受到,當自己能夠駕馭更多的源流時,心中那口靈井已然得到了擴充,它能夠承載更多的源流,這也意味著思林能夠做到更多的事情! ‘衡靈師實力強大的根本,在於他們體內的靈井能夠承載的量有多少。’烏姆等人的教導在記憶中再次浮現。 ‘流淌在外界的源流並不能被我們全部操縱,它們必須經由靈井的轉化才能成為衡靈師所能夠驅使的力量,而這力量的強大與否就在於你體內靈井的深淺。靈井是無形的載體,當你剛剛打開靈井的井蓋時,你無法窺視到它的深淺,這隻能借用感應之力來感知到。每一個覺醒者在一開始的時候靈井都是極淺的,隨著他不斷練習對源流的駕馭力,讓源流對不停匱乏的靈井進行補充,將其慢慢擴張之後,自身的力量才會越漸地強大。’ “那如果強行操控源流對靈井進行擴張呢?”思林在那時候跟著烏姆的話尾問道。 “那就會生成另一種叫做‘逆流’的能量體!”霍普突然說道,“當靈井無法承受你那貪得無厭的索取時,過多的源流將會把靈井漲爆,當一個衡靈師失去了靈井做為載體後,他的身體將會代替靈井承載源流,在一開始,你可能還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充盈全身的快感,但是等源流流經你的全身,它們會開始逆轉,那股滋潤的感覺將會轉變為極度撕裂的痛苦,詭異的力量將瞬間占據你的全身,填充你的血肉,直至最後因為承受不住更多的逆流而爆體而亡。” “擁暗者使用的就是逆流的力量。”烏姆看了眼霍普,然後看回思林,“做為衡靈師,最好一輩子都不要想著接觸逆流,這會給自己招惹來毀滅。” ...... 在監管者召集其他罪犯搬運著那些簡樸的床與洗臉盆進入塔牢的牢房之中時,思林正在遠方的東北側栽種著樹苗。 似有所感一般,他在栽下一棵比他的身高還要高出幾頭的樹苗後抬起頭,看向塔牢的方向,這座外表漆黑光滑到反光的塔樓與附近那座白色的閃爍著灰色光芒的高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知道今天就是卡恩所說的要改變罪犯居住環境的日子,因為在一大早他們就被提前驅趕了出來,在走出塔牢的大門時,有兩隊排列整齊的麵生的罪犯站在監管者的身後,他們雖然身著囚服,身上卻沒有多少明顯的傷口,應該是從其他牢獄之中調派過來的罪犯,用以幫助監管者們搬運物資。 “我很慶幸在昨天晚上你就把那塊墻壁修復完整。”霍普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思林的身邊,他推著一輛裝滿石子的鬥車,微笑著從思林的左側走過。 思林對他回以微笑,用腳踩了踩覆蓋樹苗根部的黃泥。然後,他轉頭看向四周。 一個月前的泥黃已經不再,入眼的是一片蒼鬱,他們種植的樹苗仿佛能夠在一夜之間長大,隻是幾天不見它們就已經能夠長成一棵挺拔的大樹,這可能得益於七星神其中一位星神的功勞。 自從他們勞役開始,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的時間了,眼看著這片崩垮的山體逐漸被他們恢復原樣,剩餘的罪犯們在得到正常的食物補給以及適當的休息的情況下也不再顯現出過多的疲態,他們鬥誌昂揚,比一開始都還要更加快速有力地進行著修土栽樹的作業。 思林並不知道勞役能夠提前結束對他們而言是好是壞,但是從他此前不久從監管者口中偷聽到的對話來看,對於那些遭受過蒙裡安實驗活下來的幸存者而言,隻能是壞處來得更多。 當思林與諾金、烏姆等人關於越獄的想法達成一致後,他們便在悄悄地準備著關於越獄的事宜。 晚餐時間,霍普與烏姆向眾人分享著他兩此前偷聽到監管者的對話以及腦海中不多的記憶,和思林等人一起密談著逃脫塔牢的安全路線。他們必須先借由思林的力量打開牢門,在監管者們還未察覺的時候通過旋轉樓梯走到塔牢一層後門的位置,而且行動必須在深夜進行,監管者們在深夜的時候隻會進行三次巡邏,並且那三次巡邏的間隔並不連貫,這將是他們得以脫逃的契機,當他們離開塔牢之後,麵臨的威脅便隻剩下了那群獵暗使者。 獵暗使者可不是這些沒有經受過多少戰鬥訓練的監管者能夠比較的,他們的名稱之中就帶有一股子狩獵者的味道,經受過嚴苛訓練的他們狩獵起敵人可能要比獵人狩獵野兔都要來得熟練! 諾金在這時候獻上了他的策略,他們如果想要躲過守護在塔牢外圍的那些獵暗使者的注意,可以從塔牢的後花園離開,那裡因為長滿了荊棘叢的緣故,並沒有設置太多的重防,獵暗使者們十分信任塔牢的安防,或者說是信任蒙裡安的安排,他們並不會認為塔牢的罪犯之中仍然存在著能夠驅使源流之力的人,而思林,將會讓他們吃盡悔藥。 隻要穿過那片花園,他們就能到達聖巒的東側,順著山坡一路向下就能到達阿諾維塔被第一圈城墻保護之下的內城區,他們可以趁著夜色通過內城中密布的街巷,偷偷出逃到東城區。據另外幾名悟靈師罪犯所言,他們在被捕之前仍有同伴留居在那裡,隻要找到他們的同伴,就可以叫人護送他們逃出阿諾維塔。 “七星神呢?”一名罪犯問道。 “做為一名星神,阿諾維塔的統治者,他們每天都會被各種各樣的雜務纏身。除了蒙裡安那個老鬼,其他人可不會來到塔牢這裡瞧上一眼,更何況是深夜了!”另一名了解星神事跡的罪犯出聲回答了他的提問。 “等我們走出阿諾維塔,就將得到自由。”諾金拍了拍大腿,以昂揚的姿態鼓舞著眾人的士氣,他們在從霍普的口中得知思林已經基本掌握了重構磚墻的能力後,都為之感到振奮。 在眾人興奮之餘,隻有霍普感覺到了思林按捺下的不對勁情緒。 思林聽著眾人的越獄計劃思考了許久,他知道自己是最關鍵的一環,但是內心卻有另外一種情感在推動著他前進,隻是逃出阿諾維塔,就夠了嗎?他心裡清楚自己能夠在塔牢的壓抑生活中存活下來並不全靠源流,或是他人的勉勵,最為重要的一點是——他必須找到兮娜,無論死活。 “嘿!”霍普坐到了思林的身邊,伸手輕輕地拍擊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霍普。”思林喃喃道,“逃出這裡是每一個塔牢罪犯的心願,也是我的,但是......我想要找到我的妹妹,即使要付出多少代價,也要找到她!但我又背負著你們所有人的希望,我必須將你們先護送出塔牢......” 思林說話時猶猶豫豫,霍普一下子就找到了他的糾結點。 “如果你之前所說的你妹妹也被獵暗使者抓走,卻沒有被關進塔牢的話,那麼她可能會被關到了阿諾維塔南城區的某個監獄之中,據我所知,阿諾維塔的幾個城區都設置有關押罪犯的監獄,隻有最危險的罪犯會被關進塔牢。聽著,思林,我能夠理解你現在的心情,等到我們逃出塔牢,那些監管者可能一時半會也不會發現我們的消失,那時候我可以陪你去附近的一所監獄那裡尋找一下你的妹妹,我記得在監獄大門處總會有一個登記官留守在那裡,也許我們能夠從他口中套出你妹妹的下落......” 霍普給思林提著建議,令他動容。 “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可囉?”霍普繼續說道,“如果你的妹妹並不在城中的某一座監獄裡,你必須先跟我們逃出阿諾維塔,把你的性命保住,才能夠擁有找尋到妹妹的希望。” 霍普總能夠開解思林纏結的心緒,思林用感謝的目光看向他,對他的建議點了點頭。 ...... 卡恩一如既往地站在自己臥室的東北角陽臺上俯瞰著那片罪犯勞役的地點,他正拿著一個望遠鏡觀察著那裡,即使相隔上千米,他也能夠看見那堆湧動不止的人頭,在一個小時前聚集,一個小時後散開的罪犯。 在人群之中,那個瘦弱的身影並不突出,但那張因為傷藥而逐漸恢復過來的麵精神麵容卻讓卡恩緊緊死盯。 “快啊~快啊~快點恢復過來吧,小男孩~”卡恩饑渴般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這樣,就能讓你我獲得一陣極致的歡愉時光了~” 米萊在這時候敲開了房門,卡恩讓他走進來後,他神情緊張地低著頭,恭敬說道:“卡恩大人,塔星神大人讓我來轉告你,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不在勞役完之前把那幾個衡靈師殺死,那麼......” “嘖!”卡恩嘖聲打斷了米萊的說話,他極為不爽地放下了望遠鏡,回身看向弓著身子的米萊。 “我的侄子可真的是沒什麼耐性,隻是被霍星神與娑星神發現了他暗地裡做的勾當就表現得這麼急切,難道他不知道如果那麼多罪犯在同一時間死亡會更加吸引到其他星神的注意力嗎?何況娑星神從半個月前開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幾乎隔幾天就會來視察一下罪犯們服役的經過,還破天荒地審視了一下牢房!” 卡恩說到娑星神的時候攥緊了拳頭,那個女人,憑借著星神的名義就可以隨便改變塔牢的格局,將他這個監獄長的權力無限縮小,把他當作什麼了!一個呼之即來,喚之即去的奴仆嗎?! “大人......”米萊又步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卡恩一如既往地向他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塔星神想要那些衡靈師死是嗎?那很簡單,我記得那些氣象學家說過兩天就會有一陣暴風雨再次臨近阿諾維塔?” “是的,大人,他們說這陣暴風雨接近阿諾維塔的可能性極大,而且規模可能比一個多月前的那次要更加恐怖。”米萊回道。 口舌感到莫名乾燥的卡恩捧起了一杯梨汁,將它一飲而下後把玻璃杯重重地砸回桌麵,轉頭看向窗外那片陽光燦爛的天空,冷笑道:“暴雨夜最適合做些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小動作了,就像那群獵暗使者一樣,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大人,您的意思是?” 卡恩沒有回頭,隻是給米萊回應了一句:“為了防範暴雨可能再次引發的山體滑坡災害,塔牢罪犯們為了表示自己已經真心向群星悔過而自發地前往那片山坡,想要連夜修築護坡設施,到時候可能會發生一些意外,死幾個人,應該不會被那其他人懷疑吧?” 米萊明白了卡恩的話語,他點了點頭,向卡恩告退後快步離開了這間有著一片血紅裝飾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