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黃昏,殘陽如血,曲折蜿蜒的古道上一匹如墨駿馬慵懶的馱著一身黑衣的青年緩緩前行。 青年刀眉虎目,麵寒若霜,嘴角似掛了千斤重擔一般,死死的朝下吊著,喪係卻又不失俊俏。 晚風裡挾帶著腐爛的味道拂麵輕吹,撩起他披散的,烏黑濃密的長發,他不禁厭惡的皺了皺眉,將右手按到了腰間的刀把之上。 “哇!哇!”感受到青年散發的森冷殺意,啄食腐肉的烏鴉頓然驚飛而起。 荒野之中,隨處可見發臭腐壞的屍骨,伴隨著黃昏的晚風流散淒冷的氣息。 青年對那些無人掩埋的屍骨漠然瞥視,繼續的朝著古道遠方緩緩前行。 幾十米外,兩位粗布爛衫的流民持刀相向,目光中皆是散發著兇狠殘暴的殺意。 “今日我占道於此,收些買路錢財,你若繼續糾纏,即刻取你狗命!”其中一位流民咬牙說道。 “大言不慚,此地可是我先看上的,多說無益,來吧!”另一位流民憤恨怒喝。 “鐺鐺鐺!”話音剛落,二人趨身相向,運用他們拙劣的,毫無章法的鋼刀一通對砍。 黑駿馬始終沒有因為前方的戰鬥而止步,依舊慵懶的,緩緩的朝前走著。 距離十來米的時候,其中一位流民已然被徹底抹殺,活下來的流民也是全身掛彩,鮮血淋漓。 “嘿嘿嘿嘿!留下錢財和馬兒,放你一條生路!”流民麵目猙獰的笑著,手裡的鋼刀帶著斑駁的血跡高高舉起。 黑駿馬依舊前行,青年非但置若罔聞,更是對眼前的流民視而不見。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不見嗎?喂!”眼看著黑駿馬就走到了麵前,非但馬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坐在馬背上的人更是毫無反應,流民不禁懊惱的咆哮道。 終於,馬背上的青年有了回應,卻是冷漠而極為不屑的一句“滾開。” “找死!”流民聞言,暴怒躍起,手中鋼刀一刀斬向馬背上的青年。 “鐺!” “唰!” 青年倒掛的嘴角輕輕一揚,流露出幾分邪魅笑意,但見他右臂微動,隨著刀光一閃,鋼刀碎斷,那流民竟在半空中濺射一道血浪,悄無聲息的掉落地麵,瞬間死透。 黑駿馬始終不曾停步,青年刀歸鞘中,重又恢復他冰冷無情的麵容。 黑石鎮外,除了隨處可見的屍骨,便是有如老鼠一般的花子遊蕩此處。 青年行經於此,再次將右手按到了刀把之上,無視著快步迎來的花子,伴隨著刀光的閃爍,一隻隻如乾柴般的、臟汙不堪的手臂,在此起彼伏的哀嚎下飛入半空。 一時間,那些尚未靠近的花子紛紛停下腳步,膽戰心驚的目送著青年緩緩步入城內。 天色已晚,灰蒙蒙的夜空看不清星月的光芒,猩紅的血光夾雜在層疊的積雲之間。 小鎮內,流民隨處可見,他們或然依偎墻角,或然居心叵測的四處打量,懷裡抱著的刀劍是他們最後的倔強,一旦失去與這亂世抵抗的武器,他們將被驅趕出去,與野外遊蕩的花子同流合汙。 青年牽著馬行走在城鎮中的街道上,微微的伏低身體,時刻準備著長刀出鞘。 頃刻間,四周的流民不約而同的聚攏過來,儼然已經將之視為獵物。 “住手!” “若然聚眾鬧事,便給我離開此地!”流民近在咫尺,雙方劍拔弩張,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厲喝頓然咆哮而來。 眾流民見狀,緩緩退回墻角,竟無一人敢於出言反抗。 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但見五六位身著白衣,白衣上印著一個“鐵”字的馬仔出現此地。 青年緩緩將伏低的身形恢復挺拔,那幾位馬仔則是快步的走到青年身旁,其中一位留著小胡須的青年熱情說道:“而今亂世,兄臺何以一人獨行?若然我等來晚,怕不是已遭不測。” “多謝兄臺相救。”青年雙手抱拳,麵無表情的說道。 小胡須見得青年麵無表情,少言寡語,料定青年定是老實木訥之人,隨即熱心道:“我等乃是鐵腿門弟子,負責巡夜於此,現夜已深,恐多有不便,兄臺若不棄,可到鐵腿門暫宿一宿。” 青年聞言,雙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不禁勾起嘴角笑道:“那便叨擾了,兄臺還請引路。” 小胡須豪爽一笑,著使二人帶著青年離去,隨後繼續在鎮中的街道上四處巡視。 “兄臺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貴乾?”趕往鐵腿門的路上,其中一位大鼻孔馬仔對著青年問道。 “是呀!是呀!還未請教兄臺大名,不知兄臺何門何派?”未等青年開口,另一位斜眼的馬仔立即追問道。 “在下喚作徐明,而今與街巷流民並無區別。”青年漠然的說道,一臉冰冷。 兩位馬仔將徐明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禁同時流露出幾分同情之色。 “亂世之秋,雖英雄輩出,可又有幾人能在時代的洪流下得以喘息,兄臺不必悲哀,明日見過門主,或許也有留在鐵腿門的機會。”大鼻孔馬仔一副很是體貼的模樣,想象著徐明定是某個被江湖除名的幫派門徒,如今居無定所,天涯漂泊,也便動了惻隱之心。 “鐵門主宅心仁厚,兄臺若肯投誠,想必留下來定也不難。”斜眼馬仔上下打量一番徐明,直覺此人不同尋常,定非泛泛之輩。 “二位費心了。”徐明未置可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麵無表情的抱拳說道。 “哪裡!哪裡!你我江湖兒女本是自家兄弟,定當互為相助,團結一心。” “那是!那是!” 徐明平平淡淡的一句話,頓然使得二人同時察覺出幾分尷尬,不禁連連賠笑。 不多時,三人到得一處簡陋的宅院,兩位馬仔將馬兒安頓到馬廄裡,領著徐明住到了客房中,方才匆匆離去。 職業多年,第一次接受到來自於目標人群的如此禮遇,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他輕輕的拔出長刀,以玩味的表情邪笑著,但見他手中利刃狹窄修長,布滿了錯綜復雜的刃紋,微微的弧度盡顯挺拔,一股若有似無的氣息環繞刀身,硬朗鋒銳,殺機畢露。 不多時,徐明長刀歸鞘,恢復冰冷的麵容,於房間中隱蔽的角落裡盤腿而坐,閉目養神。 室外的風聲輕輕的呼嘯著,除此之外已然沒有了任何的動靜,流雲緩緩的移動,殘月時隱時現,也將這夜晚照耀得忽明忽暗。 “平安無事!” “咚!咚咚!” 更夫的梆子突兀響起,將徐明從冥想的狀態拉回這個世界,他照例環視左右,隨即緩緩起身。 從懷中取出乾硬的麵餅,他使勁的扯下一口,細細的咀嚼著,透過窗戶的小縫看見夜空的流雲快速湧動,殘月於雲層之間時而隱現,偌大的天地間零落的點綴著為數不多的幾點亮光,那是鐵腿門安排巡夜與打更之人遠處的行跡。 取出麵巾遮住臉龐,他輕輕的推開房門,再次確定周圍沒有了異常,便幾步一藏身的朝著宅院深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