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就這樣結束了，學校這周大發慈悲沒有補課，周五下午，全體同學都放假回家。劉文雨心裡掛念著許玥，回到家剛放下書包就準備出門。 　　房間裡傳來一陣咒罵聲，二手煙的氣味彌漫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她最終還是沒有直接離開。 　　“奶奶？”她打開盡頭的房間，看向坐在床上的人。奶奶笑道：“小雨回來了啊。今天是放假了吧？” 　　劉文雨點頭。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正當她準備走時，奶奶忽然叫住了她。 　　“小雨，過來。”劉文雨走過去，奶奶在枕頭底下翻了會，拿出皺巴巴的幾塊錢。“拿去買點零食吃吧，多買點，也可以分同學。” 　　“不夠就問奶奶要。奶奶老了，也用不著什麼錢。” 　　劉文雨看著手心裡的錢，感覺鼻子一陣酸澀。她抬手使勁揉了揉，應了一聲。奶奶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累了，又或許是不願意麵對那種至親之間詭異的沉默。 　　劉文雨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關門。 　　……奶奶多久沒出過門了呢。幾塊錢，現在已經什麼都買不到。奶奶的退休金肯定隨著物價上漲了，一定是那個男人…… 　　想到這裡，她忽然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全部力氣，跌坐在地上。又開始了，那種不上不下的壓抑感。 　　“姐姐？”隔壁房間的門打開了。是她的弟弟，今年小學五年級。 　　“是文墨啊……”她抬起頭。劉文墨正疑惑不解地看著她，說：“你坐在地上乾什麼？快起來吧。來得正好，我剛要去做飯。” 　　“他還是一直讓你做飯？”劉文雨陰沉著臉問道。 　　“沒事，點外賣太花錢了，奶奶她身體不好，還是我做飯比較好……” 　　“他呢？他怎麼不自己做飯？沒有手嗎？” 　　“……” 　　又來了。 　　這種沉默。 　　劉文雨起身，從書包裡拿出一百塊錢塞給弟弟。他看起來十分驚愕，壓低了聲音問：“你哪來的那麼多錢？” 　　“合法途徑。自己用，別給你爸。”她扯了扯嘴角。劉文墨什麼都沒說，隻是緊緊攥住了手中的錢。 　　“對了，今晚我不在家吃飯。同學請我。” 　　劉文墨點了點頭，目送著姐姐離去，眼中情緒翻湧。千言萬語卡在喉間，連嘆息都沒辦法做到。 　　“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存在？” 　　日記本上，猶豫再三而落下的字。墨水不知輕重，劃破了劣質紙張。 　　曾經這個家也溫暖炙熱。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似乎不該這樣，又不得不變成這樣。 　　劉文墨翻開抽屜，裡麵是一本很厚的作文本，封麵上赫然寫著劉文雨的名字。大概是真的很久遠了吧，書頁已經有些泛黃。一頁一頁，稚嫩的字體，仿佛能穿透這些筆墨，看到小女孩所熱愛的，純粹的世界。 　　第一頁就是滿分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是個大英雄。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看完第一段，劉文墨忽然重重地合上了作文本。力道大得指尖泛白。 　　……別再想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