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 雪,開始下。 日暮蒼山遠;風雪夜歸人。 一輛車輿在雪中行駛,三馬一車夫,跨越多少山河,茫無所知。 駕!駕!駕! 車輿上那車夫坐在馬座上,駕馭前方那三馬,使勁鞭打,策馬奔騰,向西而行。 三馬矯健,十二個馬蹄踏在雪上,雪花飛濺,沙沙作響,似乎為這寒冬敲響警鐘。 車輪在銀裝素裹的道路上,留下彎曲的痕跡,車轂飛速旋轉,顛來簸去,車夫似乎迫不及待,馬不停蹄,卻沒有注意前方道路的凹坑,隻聽見一聲。 轟! 棕馬折腿,那馬摔下身來,車夫見狀,立刻拉住韁繩,奈何這車夫臂力驚人,竟然將其餘兩馬拉住,兩馬歇息底裡,車輿卻毫發無損。 馬夫下車,見那棕馬前腿折斷,趴在地上不動,嘆氣一聲,“走吧。”便解開馬鞍韁繩,任由它去了。 那車輿繼續前進,毫不顧忌後方的棕馬,棕馬漸漸消失在雪夜的視野中,生死難料。 雪,還在下 馬不解鞭,車夫仍抽打著二馬,快馬奔襲,嘶鳴連天。 那灰馬放下速度,似乎意圖反抗馬夫,不聽使喚,左右搖擺,車夫臉龐飽經風霜,頓時驚到,麵紅筋漲,扯著那灰馬的韁繩,試圖降服它。 奈何那灰馬奮力掙紮,不經意間撞在道路側旁樹樁凝結而成的冰柱上,胸口鮮血從那冰柱流出,閉眼而亡。 車夫下座,摸那灰馬後背的鬃毛,緩緩道,“你受累了,我也一樣。” 車夫再次坐在車座上,鞭打那三馬中,最後一匹棗紅馬,奈何這馬卻拉不動這車輿和車夫。 車夫無奈,隻好把車輿上的行李放在那棗紅馬背上,解開韁繩,留下那車輿,任由它被風雪摧殘。 雪,仍在下。 樹林被冰雪覆蓋,折腰俯首,周圍顯然不見人的蹤跡,一人牽著一馬在雪中前進,那人腳步穩健,打開一壺烈酒,痛飲下肚,用手臂擋著麵前的風雪,步雪履穿,在後方留下一道痕跡,一會兒便被雪掩埋。 不知走了多久,忽逢一處小鎮,出現在他的眼前。 雪,暫時停了。 雪地裡某處凹坑擺滿了眾多大小不一的雪球,“砸他,砸他!讓他不識好歹,妨礙我們的好事,嘿嘿!” 三四個孩童正扔著那剛搓好的雪球,狠狠地砸在遠處趴在地上,那瘦弱的男孩身上。 寒風凜冽,那男孩身穿單薄的衣襟,此時滿臉暗紅,瑟瑟發抖。 雙耳經受不住冬雪蹂躪,凍瘡潰爛,那腫脹的手正牢牢撐在地麵,護著胸前的女孩兒。 女孩抽噎哭泣著,“哥,我害怕。” “別怕,有我在,他們打不著你。”那男孩安慰道,飛來的雪球全都擊中在他的後背。 “榮毅,膽小如鼠之輩,有本事跟我們決戰,趴在那畏畏縮縮的像什麼樣子!”扔雪球的那男孩挑釁道。 “你們人多勢眾,欺負女孩子,算什麼好漢!”榮毅麵色透紅,麵部微微紅腫,站起身來,想要緊緊地攥住拳頭,奈何腫脹乾裂的小手,實在是握不緊,有心無力。 “哈哈!欺負你,哪有人多不勢眾的道理,就你這熊樣,還想跟我們鬥。”眾孩童看他倒像個雪球,原地打滾。 榮毅再也壓不住內心的怒火,沖過去,推到那站在中間說話的男童,即刻,四個孩童扭打起來。 地上雪花亂舞,奈何那三個孩童壓製住榮毅,雙手抓起地上的雪,朝著榮毅身上送,榮毅雙手抱住後頸,雙腿蜷在一起,不敢吭氣。 那女孩,榮玲撲向那三孩童,準備救下榮毅,卻被他們合力用手推倒,趴在雪中,嗷嗷大哭起來。 “放肆!哪家的熊孩子,敢欺負我家的毅兒玲兒。” 成年女人的聲音響徹這片雪地,那三個孩童,聽到後,想也沒想的撒腿就跑。 “跑的倒是挺快,下次再讓我見到了,非教訓你們一下不可。”女人望著一眼就跑沒影的熊孩子們,喃喃自語道。 “毅兒,快起來,你有沒有受傷。”成年女人耐心的扶起榮毅,細致地拍打著榮毅衣服上的積雪。 “娘,我沒事,你先去看看玲兒吧。” 榮毅胸有成竹道。 那女人連忙跑過去,扶起趴在地上仍然還在哭泣的榮玲,“乖,娘來了。” 榮玲眼垂通紅,流下來的熱淚,把臉龐的冰雪融化,涼意銳減,喃喃道,“娘,剛才那些家夥欺負我們。” “別怕,娘在呢。”武雪蓮安慰道,“毅兒玲兒,走,咱們回家!”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嘶!嘶! 她站起身來正準備往家走,身後傳來一陣稚嫩的孩童聲,馬兒嘶鳴聲。 那女人漫不經心的往身後看去,眼眸雙孔睜大,瞠目結舌。 “雪蓮,我回來了……”那男人眼神看向武雪蓮驚訝的樣子,緩緩說了一句,臉上疲憊不堪,右手抓著孩童,左手拎起一個,還有一個趁機突然溜了。 “……夫君……”” 武雪蓮雙眼頓時淚如泉湧,雙手揮了揮眼淚。 “這麼多年過去,未曾見你發過音信,為何今天回來了。” “我辭官了。”榮羽泰然自若道。 榮毅和榮玲注意到那男子,衣衫襤褸,頭發被雪遮蔽,身旁的棗紅馬喘著熱騰騰的粗氣,又看了看母親的表情,感到匪夷所思,用食指對著那人,一同說道,“娘,他是誰啊?” “那是你們的父親,榮羽。”武雪蓮應聲答道。 此時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梅花瓣,慢慢悠悠地落在榮毅的手上,這鎮上的黎民全都朝著空中望去。 唯見,漫天梅芳如霰飄,沙沙作響,似乎比那方才飄在空中的雪花,氣勢還要猛烈,仔細看去,梅花瓣空中起舞,似乎是在吟唱,然後散落大地,香氣四溢,蘊藏著歡呼雀躍的情意。 忽聽某人說道,“是榮毅家中的梅花開了。” 正是榮羽右手牽著的那個孩童,脫口而出。 “你們兩個小家夥,快去跟那兩兄妹道歉。”榮羽放開雙手,慢條斯理道。 兩個孩童見榮羽臉上粗糙,兇相顯露,便害怕地對榮毅和榮玲說,“對不起。”又是撒腿就跑了。 榮毅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道歉,並不感興趣,反倒是急忙牽著榮玲的手,“玲兒,家裡的梅花樹開了,快去看看。” 兩兄妹便轉悲為喜,急忙朝家中跑去,並未理會榮羽。 榮羽見那兩兄妹,“都長這麼大,認生了。” 武雪蓮打趣得笑道,“你倒是個冷心漢,十二年沒回來了,他們兄妹自然是認不得你。” “可是……我一直記得。” 又一陣梅花香氣撲麵而來,再次卷起,歲月催人老,武雪蓮兩鬢角斑白,隱約可見,發絲隨風飄蕩。 此時,榮羽身旁的棗紅馬精疲力盡,走了幾步,便倒地而亡,馬背上的行李,散落一地。 榮羽見這馬兒忠心,嘆氣道,“可憐你,跟了我這一路了。” 武雪蓮雙瞳剪水,上前摸著他的臉頰,冰冷刺骨,又拉著他那皸手繭足的手。 “回家,人能回來就好。” 那些年,梅花飄落…… 五年後 木槿鎮 朝陽起,陽光灑,萬物興,一條小溪泛盡,卻見遠山行,鎮上的黎民唱著山歌,在田地裡收割著稻穗,為來年開春做準備。 榮玲走出木槿鎮,正靠著鎮邊上的樹林,走在彎延的小路上,準備去自家田地裡收割麥穗,卻被三個男子擋住去路。 “唉嘿嘿,小娘子,這是乾嘛去呀,跟哥哥去玩可好啊。”壯漢高東恒擋住了榮玲的去路,戲謔道。 榮玲見那三人,正是幼年時經常欺負她的孩童,心生怒氣。 但如今他三人已年長,個頭都比她高了一截,便手忙腳亂,“你們,你們要乾什麼!” 那高東恒一把扯住榮玲的衣袖,“小娘子,你說哥哥要乾嘛呀!哈哈哈” “拿開你的臟手,別耽誤我乾活!”榮玲使勁甩開那高東恒的手,可是卻被他扯的緊緊的,隻聽撕啦一聲。 上衣的一圈底邊被他扯斷,變短了一截。榮玲露出肚臍,那肌膚溫潤如玉,充滿誘人的魅力。 啊! “惡賊,你作甚!”榮玲滿臉嬌羞通紅,後退數步,捂著肚臍發怒。 高東恒看向榮玲嬌羞的樣子,張開雙手向榮玲走過去,“小娘子,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讓哥哥抱……” 噗! 高東恒話還沒說完,便被那飛來的一拳擊倒在地。 原來正是榮毅急忙趕來,“調戲女孩子,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高東恒緩慢爬起來,左手捂著腫起來的右手臂,“榮毅,你可真是個狗皮膏藥,到哪都有你!爺的興致都被你搞沒了,沒完沒了了是吧!” “哼,有我在,休想動玲兒一根汗毛。”榮毅斬釘截鐵道。 高東恒對身後兩個男子說道,“愣著乾嘛,給我上!” “呀呀呀!”後麵兩個男子沖上前似乎氣勢淩人。 榮毅捏緊拳頭,眼神一撇,“嗯~” 那二人嚇得屁滾尿流,“東恒哥,你保重,我們去搬救兵了。”飛快的又跑了。 “可惡,兩個靠不住的玩意,給我回來,虧我先前厚待你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關鍵時刻掉鏈子。”高東恒心碎道。 “既然如此,本大爺親自上。”高東恒說道。 說罷,抽出樹林旁不知哪來的棍子,手中不停地揮舞著,“橫掃!” 榮毅雙腳一躍,急忙躲過去,便說道,“玲兒,快回去。” 榮玲啞口不語,“好!”,跑到一側樹林裡躲起來。 高東恒又連續出招,扭動著身體,劈棍!斷切!挑棍!掄棍。 奈何他的這些攻擊,都是最普通的招式,榮毅雖未學過功法,但自從他爹榮羽回來,倒強迫他練習了不少基礎武功,這幾個招式皆被榮毅躲開。 高東恒大驚失色,“什麼!你竟然也會武功。” “哈哈,讓你見笑了,我可不會。”榮毅無奈道。 該我了,榮毅臂力驚人,抓住那高東恒又劈來的一棍,一掰兩段。高東恒還未反應過來,被他一個翻身,越過身子拿著斷棍打著手臂,疼痛難忍,手中另外一節斷棍,落在地上。 “啊!” “還不快滾!”榮毅淡定道。 高東恒啞口無言,兩條胳膊都被榮毅打傷,喊著,“疼疼疼!”像豬八戒走路般,甩著手臂往家裡逃去。 “哥,沒想到你變得這麼厲害,以前總是被他們欺負,終於解氣了……不過這樣做,會被爹教訓吧。”榮玲鉆出樹林,跑到榮毅身旁,或喜或悲地說道。 “沒事榮玲,出了事哥扛著,你先回家換衣服去吧,我該去乾活了。”榮毅鎮定自若。 榮玲這才想起衣服爛了,捂住肚子,臉紅的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