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BJ的夏天太乾燥,又或許是那年的故事太難忘,直到今天,我還時不時會想起秦川。 那是我去BJ的第二年,做為異鄉人,這裡再好也比不上我的家,秦川也是這麼想的。我們抱著同樣的想法住到了一起,那是一間不算大,但有家的感覺的出租屋。 秦川是酒吧的駐唱,一個沒名氣的民謠歌手。那天我和他擠在出租屋的小床上,一扇木質大窗戶在床的對麵,窗下是一張紅色的折疊桌子,上麵放著半塊沒吃完的吐司。 秦川靠著床沿發呆,睫毛微垂,白色的背心上有些線頭,我也靠著他的胳膊,慵懶的將腿彎曲,寬鬆的褲子堆積到大腿處,他把手搭在我的腿上,自顧自的唱:“倫敦大橋垮下來,垮下來,倫敦大橋垮下來”。我覺得幼稚極了,畢竟這是小孩唱的兒歌,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唱民謠的,用北京話說倒像個“老炮兒“。 “三花,你說世界上有永恒的東西嗎?” (三花是他隨口叫的我,後來順口了,這便成了我的外號。) “可能有吧,愛情是永恒的東西嗎?”我盯著他的眼睛,想聽他說些膩人的話。 “俗!“ “那你歌詞還老寫愛情。“ 我也不明白對秦川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比喜歡多一點,但愛也談不上。我們是了解彼此的朋友,但好像是不能同行的戀人。我們在夜晚緊緊相擁,在清晨各自趕路。 秦川偶爾像調皮的孩子,將豆汁灌進我的保溫杯,然後等待我發現再給他一頓痛罵。 我們也會有吵架的時候,在廢棄的鐵軌道上,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我追上去推他一把又或者拿小石子砸他,為了不輸氣勢,我還會大喊“秦川,我去你大爺的“。 他頭也不回走了很遠,發現我沒跟上,又去找我。 朋友們常說我和他都是沒長大的孩子,所以學不會愛人,愛七分說三分,誰也不肯低頭。可時間是不會停止等我們長大的,秦川在第二年冬天離開了BJ。 他是不辭而別的,等我回家發現一切關於他的痕跡都缺失了,才發現他沒有惡作劇。他收藏的唱片沒有了,他的吉他也不在,洗漱臺空了一半。可冰箱卻被塞的滿滿當當,一打開還從裡麵滾出來一個蘋果。 他是什麼時候下定決心走的了,是哪一個我們相擁而眠的夜晚,又是哪一個天晴或下雨的白天? 秦川走了,給我留了一句話“時空是個圓圈,直行或是轉彎,我們最終都會相見”。 這是我們都很喜歡的歌,我懂他的意思了。 我洗凈那個滾落的蘋果,它已被砸出一個洞,怕是放不到明天就會壞掉,蘋果皮有些乾澀,但水分充足。 “秦川,去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