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難料。 依然不知道這是對方的托辭,還是真話。 但馮榮聽出了,儺麵男子不打算出手,沒有給三元幫出頭的想法。 為了這點事確實不值當,至於廢掉的老五,廢了也就廢了。 馮榮對此本來就沒有多惱怒,隻是要給幫中兄弟一個交代而已,如果他表現出懦弱怕事的樣子,會被人看輕,那樣隊伍就不好帶了。 儺麵男子顯然不會在乎他的臉麵問題。 “我交代的事做得如何。” “已經在做,還算順利。” “那就好。” “隻是,如果被人發現……” “放心,做好了,好處少不得你。” 儺麵男子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不過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停下。 說道:“我沒有招惹那位廟祝的想法,不過你那位廢掉的兄弟,我倒是有法子,讓對方恢復過來。” 馮榮聞言詫異,連忙拱手道:“感謝仙師出手!” 儺麵男子露出意味難尋的笑容,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恩威並重,向來是駕馭人心的最好手段。 何況,儺麵男子不僅想要駕馭馮榮一個人,是要駕馭整個幫派為他辦事。 有必要展露手段,讓幫中之人知道他的厲害,以及追隨他的好處。 不過是施舍一點蠅頭小利罷了,隨手而為的事。 儺麵男子行走在大宅之中,身影飄逸,仿佛有層陰影籠罩著,為他遮掩行跡。 周圍明明有不少人看守,卻無人能發現他的存在,哪怕感受到經過的風息,當回過頭來時,人已經不見了。 儺麵男子住在靠近後院的偏僻房間中,這裡不易被發現,也不會受到打擾。 走進房間關上門後,儺麵男子沒有繼續故作神秘,摘下儺麵放在圓桌上,露出一張平庸臉孔。 是那種走在街道上,哪怕在身邊經過多次,也很難留下印象的平庸。 這種平庸也使得他身上的神秘感,瞬間蕩然無存。 或許正因為外貌太過平庸,他才特意戴上儺麵,營造出神秘感來。 故作玄虛,不過普通人就吃這套。 “大柳村的事可惜了,難得發現一棵成精的大柳樹,引動陰脈成功異變成鬼頭柳,想不到鎮異司的人來得這麼快。” “還有火雲廟的廟祝,竟是練氣境修為,要不是他橫插一手,光憑那鎮異司三人,根本鎮壓不了鬼頭柳。” “事情也不會功虧一簣。” 龐文竇表情不甘的說道。 就差一點點,如果不是接踵而來的意外撞上,已經成事了。 真是時運不濟。 與剛剛在馮榮麵前時,事不關己的態度截然不同,龐文竇與沈興其實早就結下梁子,這個梁子還是龐文竇主動結下的。 早在大柳村事件之前,當初龐文竇想要在縣城附近有一處安身之地,慢慢發展,於是看上了偏僻的火雲廟。 為了趕走沈興這位廟祝,霸占火雲廟,給了五名潑皮一些銀兩,讓他們過去搗亂。 因為久久沒能把沈興趕走,不耐煩的龐文竇便略施小計,讓山賊屍體變成邪祟,五名潑皮正好出現在附近,遭了魚池之殃。 事情沒能成功,又發現沈興是修行者,於是龐文竇小心起見,打消了霸占火雲廟的念頭。 也好在龐文竇做事一向小心隱秘,謹慎為上,至今為止還沒有被人發現行蹤,不然別說練氣境修士就在附近,一旦鎮異司那邊追查過來,也必須遠走高飛。 龐文竇冷笑道:“暫不計較,等這次布局完成後再說。” …… 山風吹空林,颯颯如有人。 今日晴空萬裡,陽光明媚,在季節變換的陣風吹襲中,山林變得層次分明,不時傳來鳥獸叫聲。 萬物並作,甚是和諧。 火雲廟前院。 沈興剛剛練完符籙,再次把法力消耗一空,正在打坐恢復法力。 周而復始的消耗與恢復,把昨日的舊法力用盡,再蘊養出今日的新法力,如同陰陽輪轉,日月交替。 新陳代謝的演變。 在沈興看來法力是在體內誕生的,自是屬於身體的一部分,如同血液離不開身體,法力也離不開身體這個容器。 伴隨著身體的興衰而運行,以新生代替舊生,輪轉不休,暗合陰陽變化之奧妙,於修行有利。 事實也確是如此。 沈興發現自身法力比起以前,變得更加精純,運用時靈活變化自如,畫起符籙來也更加得心應手,手速越發的快。 像護身符這樣的下品符籙,以往還需要專心致誌,花費小半盞茶的功夫,現在手起筆落,一蹴而就,不過幾息罷了。 此刻沈興打坐恢復法力的過程,靈識感知著自身。 在靈識感知下,身體任何變化都瞞不過沈興。 自從修出靈識後,沈興更多時候不是用它感知周圍,而是感知自身變化,為了更好把控修行。 透過皮囊,深入骨髓。 看到凝聚在丹田的法力,宛如雲霧蒸騰變幻不定,又看到法力運轉時在經脈中遊走的細節,慢慢積蓄在竅穴中,形成一個個小水池,隨時供應汲取使用。 在巨細無遺的反饋下,如果出了問題,可以及時糾正。 讓沈興做到精確修行,不必浪費多餘精力,達到最好效果。 以靈識輔助修行,比設想中還要好,效率提升了不少。 連恢復法力的速度,在精確把控下,也比以往快上少許。 “哼哈哼哈……” 沈興聽到聲音,睜開眼睛看向正在院子練武的少女。 少女紮馬揮拳,神情認真,稚嫩臉蛋通紅,光滑額頭布滿細汗,盡管累得喘氣連連,依然沒有放棄。 穿著單薄短打,後背處已經被汗水洇濕,黏在身上,顯出嬌軀婀娜。 秦敏怡今年十五歲,正是適合練武的年紀。 當上火雲廟道童已經數天,表現還算不錯,每日功課都有認真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有馬虎了事,會主動做事,有眼力見。 雖然不是每件事都能做好,但考慮到她不久前還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少女,從沒有做過侍候人的事,也不能要求過高。 是個勤奮好學的少女。 在秦敏怡漸漸習慣火雲廟的道童生活,有多餘的空閑後,沈興沒有吝嗇,開始教對方練武。 也是考慮到對方的年紀正好適合,從現在開始練起,打下基礎。 秦敏怡很用功,按照沈興說的,努力練習基本功。 雖然連續練了半個時辰後,動作已經變形了,但沈興沒有說什麼,放任自流的態度。 欲速則不達。 況且這也算是對秦敏怡的考驗,他隻管教,練不練是對方的事,如果連基本功都練不好,不肯用功,那修行就別想了。 修行者與武者,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但在沈興看來兩者起初其實是相通的。 不管是修行者還是武者,都需要從身體著手,鍛煉身體,也是鍛煉意誌。 更好的身體,在修行時能接受更多靈氣。 堅韌意誌,可以讓修行之路走得更遠。 可以把武道視為修行基礎,基礎打得牢固,才能建起萬丈高樓。 “不禁想起當年自己剛開始練武時的樣子。” 沈興看著少女吃苦難受,委屈的表情,仿佛看到當年自己也曾經這樣努力過。 自己吃過的苦,對方現在也在吃,自己淋過的雨,對方也在淋,沒有撐傘。 真好,有種莫名滿足感, 短暫即逝的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