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送你到這裡了,自己保重。”在駕駛位上斯科特叔叔的見證下,沈龍坐在副駕駛上,搖下車窗,學著美國電影裡人物的動作把胳膊肘杵在車窗外,故作老成地和池願告別。 “兄弟,保重。”池願向著沈龍揮了揮手,轉向斯科特叔叔開的紅色轎車:“斯科特叔叔,保重。”轉身便走進了老舊的火車站。 在各自的親屬在的場合裡,兩人都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而在私下裡,他們更像是一對沒大沒小死黨,在網絡裡與對方進行親切友好的問候。 深夜的車站空無一人,走上月臺一眼望去,空曠的月臺上隻有寥寥數人,池願看見了一個紮著高馬尾高佻的外國女孩,坐在離他不遠處的位置皺著眉頭聽著耳機裡的歌,有些慍怒的表情讓池願有些避之不及。他故意走的遠了一點兒,跟橘紅發色的女孩隔著一段距離,把身上的雙肩包放在長椅上,拉桿箱搭在兩腿中間。 夏天的夜晚悄無聲息,有些燥熱的空氣中隻有斷斷續續的蟬鳴。翠綠的小樹林生長在美國中部富饒的土地上,挺拔的枝乾好像在向池願訴說著這裡環境的優渥。在漫長的等候中,男孩有些疲憊,正當他昏昏沉沉的時候男孩聽見了列車進站的聲音。 並非是想象中刺耳的聲音將男孩吵得頭痛而醒來,池願隻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被溫柔的喚醒,他自然地睜開了眼睛。 悠長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那聲音有些嘶啞,像是19世紀末噴著濃濃黑煙的老式火車的車頭裡,燃著熾紅煤炭的蒸汽機正在轟鳴。隨著那具有久遠年代質感的聲音一同襲來的,是一列造型精美的列車。黑金的紋路宛如黑色的蟒蛇一般爬上了整個車頭,典雅的幾何紋樣遍布這趟列車厚重樸實的車身,深深吸引著池願的目光。 它在美國中部廣袤的平原裡如同一條鋼鐵巨龍般馳騁著,狂飆在紅脖子美國白人耕作的農場旁。從遠處的高空看去,一道犀利的黑色閃電將大片大片的平原一分為二。它穿過靜謐的樹林,穿過郊區幽暗冗長的隧道,終於映入池願眼前。 “愣什麼愣,走了。”背著暗綠色雙肩背包的橘紅發色的少女路經過驚嘆於列車美麗的池願身邊時丟下一句純正的中文,男孩從愣神中反應過來,有些狼狽地一路小跑跟著邁著超大步幅的背包客。 “如果再讓我和新生小孩擠著一輛最晚點的班車回校,我就打斷亨利·查卡特的腿。”車廂口例行檢查時,少女惡狠狠地向列車員抱怨。 “歡迎回來,梅洛琳。”列車員笑道。“傷養好了嗎?”跟在不好相處的梅洛琳身後的池願像一隻鴕鳥一樣,低下了頭。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沒法像鴕鳥一樣把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身體裡。他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麵對這種場合,於是便選擇了沉默,一種對他來說萬金油的方法,足以應對大部分事件。 “歡迎新生,我倒是沒想到還有新生會坐這趟末班車。”列車員端詳著池願遞給他的燙金車票。“大部分的新生都選擇了紐約的飛機。” “我在堪薩斯的朋友家裡呆了幾天,就選的離他家比較近的列車。”池願笑道。他並不怎麼會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所以跟陌生人對話時,會擠出一種勉強的笑,企圖掩蓋住自己不擅長社交的缺點。 “祝你好運,孩子。”列車員關上了車門,車窗外的景象在緩緩後退,接著退的越來越快,模糊的殘影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池願這才有時間環顧車廂裡的環境。與外麵不同,車廂的內壁由紅木支撐著,池願不明白那是種什麼材料,隻覺得很昂貴。放眼望去,椅子,門窗,吊頂,皆由古樸的紅木製成,上麵沒有明顯的花紋,順滑而光亮的表麵加上木料散發的淡淡香氣,配合著車廂頂部昏黃的吊燈,給人一種中世紀貴族府邸的感覺,優雅而大方。 池願從沒見過這種奢華的場麵,所以小心翼翼地把行李擺放了一遍,以防行李跌倒砸壞了這裡的地板,自己坐得板板正正,害怕磕碰了某些地方被找麻煩。他十八年的經驗總結出了一套最適合他的行事準則。 他悄悄地把目光轉移到坐在過道一旁,閉目養神的梅洛琳身上。她把頭發散開,好像是怕別人打擾到自己,把外套的帽子套到自己的腦袋上。 少女的個子很高,隻比池願矮一點點,估計穿上高跟鞋的話個頭能反壓他不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的容貌十分俊俏,細長的劉海被分在臉頰兩邊,露出光亮白皙的額頭,眼角的痣點綴著本就吸引人的鵝蛋臉,鼻梁細膩挺拔,鼻尖透著微微的紅暈。她真好看,池願心想。 少女穿著胸前帶著紅色字母的白色短袖,外麵搭了一件淺灰色的外套,眼睛微微闔動。她穿著深灰色的短褲,短褲下是白皙的大腿……池願臉紅了,扭過頭去。 她的眼睛,就像藍寶石一樣動人。青春期的男孩暗自琢磨著。他對她有很重的好奇心,但是苦於對方不好交流的性格,池願還是默默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轉過頭去。他選擇把問題藏在心裡,顯然現在並不是向對方提問的好時候。 這是深夜的一列末班車,承載著最後一批回到漢伯利斯校園裡的學生。列車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耳機裡傳來校長正在親口傳達的學院最新的消息。在不久前,紐約承載著最大規模的新生們的機場遭遇了一名s級大詭異帶領著詭異群的襲擊,幸好校方早就預料了詭異的行動,4個s級的陰司在第一時間就將詭異群盡數消滅,更是打傷了那位s級的大詭異。 聽著耳機裡傳來的捷報,他望向對向車廂裡廖廖數人,有的熟睡著,有的正倚靠著自己的行李休息。隻有車廂吊頂的大琉璃燈時不時隨著班車碾過鐵軌上堅硬的石子而輕微搖晃一下,車內學生們的影子也就跟著擺動起來。 這位年邁的列車員隻能默默地祈求著詭異不會盯上這列已經一百多年沒有出過事,刻上希弗裡符文的,盡量隱藏著自身存在的老舊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