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遺憾與死敵(1 / 1)

隔天,小酒樓。   “上酒。”   長發男子將一錠天金放在案頭。   “老三樣?”   擦試著自己的冰裂紋小茶具,秀色可餐的女掌櫃輕開柔嗓,和聲問道。   “老三樣。”   長發男子顯然不是第一天來了,一副都是熟客懶得多說的模樣。   女掌櫃也不急著取桌上的那錠天金,隻是轉身去了廚房。   小酒樓很小,裡裡外外隻有掌櫃一人,既是掌櫃又是夥計,不過桌椅木料都是頂好的沉香,食材用料都頂講究。   藤縣古龍大紅八角、鳳縣大紅花椒、通遼口蘑、武夷山大紅袍、五臺山香菇、長白山黑木耳……   如此這般好物好料在小庖廚內碼的整整齊齊。   也就在等菜的這段時間,屋外小雨淅瀝。   透過窗戶,隱約間,長發男子似乎瞧見某個白發少女鬼鬼祟祟的蹤影。   也就在不久後,伴隨吱呀一聲,推開小酒館大門的絕美少女正視出現在長發男子麵前。   “還……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查了長發男子近期動向和水表的絕美少女在強行製造偶遇後,頗為拙劣的在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顏。   而此刻的長發男子靜靜的看著尾隨自己的絕美少女:“(?_?)”   “外麵下了好大的雨,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許是場麵過於尷尬,亦或是這雨本就是烘托氣氛的一環,此刻,絕美少女已然打算厚著臉皮將這份尷尬推進到底。   她落座了,不坐對麵就挨著他坐了下來,麵對如此不要麵皮的攻勢,有些坐蠟的長發男子隱約聞到了少女發間宛若幽蘭的處子香氣。   記得上回自己和她這般相處貌似還是上個紀元。   那時她家裡人還沒造反。   盛夏夜,楊梅湯,牧童吹笙,螢火滿天。   他還記得那星月夜下少女皓腕上彼此約定的紅繩。   那天油紙包裹的雞腿和蠶豆,迄今都是在記憶中久久回味的味道。   “老實說,昨天我整個人差點嫉妒的麵目全非。”   少女一句話把長發男子從過去的回憶中拉回現實。   “你很優秀,嫉妒對你來說是相當無用的情緒。”   長發男子知道少女在說昨天那個盲眼女孩挨在他邊上吃飯這件事。   “可我就是嫉妒了,明明最應該在你身邊的是我。”   少女有些歉疚的搖了搖頭,但說的話卻霸道至極。   “曾經的你當之無愧。”   長發男子的話頗有些借古諷今的意味,至少這句話在少女聽來頗有些嘲諷意味。   “那我現在就那麼差勁麼?”   少女笑不出來了,眼底多少有點落寞。   “縱使容顏如故也不復當初,你說,這算不算是另一種美人遲暮?”   長發男子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提及彼此,包括立場、仇恨、愛慕。   兩人誰也不是當初的白紙了。   “算啊!怎麼不算!”   少女哽咽了,實際上,她比誰都清楚自己過去的遭遇,那件事她也是受害者,此刻對於自己的悲哀讓她有點悲從心來。   “莫哭,從小到大我就討厭你一遇到事情就要哭鼻子的架勢。”   見曾經的白月光整個人都快繃不住了,長發男子也是頭疼萬分。   “那我不哭了,好麼。”   見談話涉及到了“討厭”這個敏感詞匯,少女多少還是有些顧忌自己在長發男子跟前的形象的。   “你最好別哭。”   長發男子半捂著臉。   “我不哭了,那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想看到別的女子挨在你邊上。”   少女臉色有些靦腆的提出了自己的請求,老實說,經歷昨天食堂那件事,她有了一種危機感。   “雖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但事到如今你覺得你我之間還有挽回的餘地不成。”   長發男子感覺有些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就能繞過去的。   “是啊,我全家造的反,你爹滅了我的九族……”   提及舊事,少女就像瀉了氣的皮球一樣。   “竹門對竹門,朱門對朱門,謝小姐,也許我們以前還算門當戶對,隻是如今,你我怕是得學會放下。”   老一輩做的孽,長發男子注定是不能無動於衷的。   “我拿不起也放不下。”   背負滔天血仇的少女同樣不能,作為長發男子年少時期的青梅竹馬,她也隻能在無暇顧及家族仇恨時才敢對長發男子說出這番話了。   畢竟長發男子的家人盡皆死絕,那個所謂的“妹妹”也不過是長發男子的記憶塑就而成。   如今她與他孑然一身,此生此世注定做不了夫妻,她必須報仇雪恨。   而他注定是一個孤家寡人,此生注定要迎戰世上一切腐朽。   老實說,如果可以選的話,她一定會給過去那個愣在原地看著全家謀反的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悔的腸子都青了。   那個時候就是跟著全家造反也比現在要好啊,大不了人頭落地一了百了。   實在不成,主動檢舉大義滅親也可以啊,以當時的開明風氣,自己這舉動雖說六親不認,但到底是識得大體的,畢竟百姓不就圖個安穩麼,往後自己為九族守陵三年,搏得一個孝女的名聲,以當時伯父伯母對自己的喜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說門第差了點,但怎麼也算個貴胄之後,嫁給他也能落得個風光大嫁,就是國母之位也未嘗不可握於掌中。   而今這般不乾不凈的活在世上,她每每午夜夢回都悔不當初自己的懦弱無為,恨不得把當時接受不了現實情況的自己拉出來打一頓。   少女有些悔恨的走了。   也就在這時女掌櫃拿著老三樣從庖廚走了出來。   “您的掌中寶、涼拌黃瓜、茴香蠶豆。”   女掌櫃如是說道。   “怎麼,來看我笑話啊?”   長發男子接過女掌櫃遞給自己的月桂酒,落寞笑道。   “要我說姑娘是個好姑娘,娶了又如何。”   女掌櫃看著有些神色莫名悲哀的帝君,勸說道。   “姮娥,你不懂的,我的時間不多了。”   長發男子喝了一碗月桂酒。   “時間不多?”   姮娥眉梢一挑。   “是啊,時間不多,畢竟妖未殺盡,魔未滅盡,邪未除盡,我大道有缺,雖強接浩劫卻也不可避免的留下了道傷。”   “壽元每時每刻都在流逝,我又得罪了太多人,我是可以不顧旁人眼光娶她過門,隻是等我撒手人寰,誰又能保證不對她下狠手,我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一世。”   長發男子有些鬱悶的喝了一口月桂酒。   “所以說,帝君還是喜歡那位姑娘的?”   姮娥好奇追問。   “怎麼可能不喜歡,你以為她當初全家造反是誰保她不死的。”   說起這個,長發男子就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