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醫生(1 / 1)

神州。   三川鎮。   “知道了,老媽,我知道現在世道很亂,今年年底好吧,我今年年底指定帶倆臘腸和鹵味回去看您。”   “最近過得怎麼樣?也就那樣唄,給人看看病,開開方子,日子湊合一下,嗖的一下就過去了。”   “行了行了,您老也別操心給我相親那點事,你兒子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還愁沒有媳婦,大街上三條腿的金蟾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還不遍地都是,就是要找,我也要挑個看對眼的。”   “這年頭兵荒馬亂,外頭的雜碎兵割人頭充軍功,你讓老白悠著點,種田的別跟開坦克的一般見識。”   ……   略顯嘈雜的小酒館內,白秋染在跟母親一陣絮叨後,有些不耐煩的掛斷了電話。   “給,你要的熱牛奶。”   老板娘將一個裝了八分滿的水晶杯子推到白秋染麵前。   “謝了啊,娜塔莎。”   也沒理會周圍酒客關愛未成年的戲謔眼神,作為一個不近酒色的成年人,白秋染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著自己點的熱牛奶。   “難得聽你說要年底回去,看上去你媽還挺關心你的嘛。”   單手戴著黑色真皮手套的娜塔莎削著老冰塊,打趣著白秋染。   “還成吧,我媽就這樣,畢竟在我們那山疙瘩,我這年紀算得上老大不小,是該讓媒人介紹對象了。”   白秋染搖頭一笑。   “世道很亂,神州更是如此,如今列強並起,殷墟的那位皇帝陛下尚且自身難保,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改朝換代了,依我看,你這個遠渡重洋回來的高材生還是聽母親的話,老老實實回村娶媳婦算了,老婆孩子熱炕頭不也挺香。”   對於神州的早婚早育有過一定了解的娜塔莎聽著遠方渡口時不時爆發的槍響和火車轟鳴,出於一位朋友的基本道義加上近來她聽到一些風聲,她覺得白秋染有必要避避風頭。   “香個屁。”   白秋染輕叱一聲,語帶不爽。   好不容易讀出深山,現在自己要是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那豈不是把學問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不回去也行,對我也沒差,來這裡就是客人,反正酒館是我開的,除了你們神州人,也沒哪個列強有那個膽子敢在我這裡鬧事。”   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娜塔莎隨意掃了一眼不遠處偷瞄自己大腿的幾個外國壯漢,她象征性的舉了舉自己的杯子。   幾個壯漢見狀,當時就嚇得麵色煞白,那表情就好像見鬼了一樣。   “我記得這裡是列強掌管的獨轄區吧,哪個神州人那麼膽大包天敢在你這鬧事啊?”   見娜塔莎說有神州人敢在列強眼皮底下鬧事,鹹少來小酒館坐坐的白秋染不由有些詫異。   “除了鬧碼頭、撬鐵路、搬火車、劈電線的那位堂口扛把子,還能有誰。”   提起那位苗春堂扛把子,娜塔莎不由得看向自己這個西式小酒館擺的那些八仙桌八仙椅,她的眸底也是不由多了一絲幽怨之色。   “這人我聽說過,是個守舊派,接受不了新事物,早年闖碼頭在比武臺上以一桿渾鐵槍攮死了不少外來好手,甚至當場嚇得一位倭國劍客肝膽俱裂而亡。”   白秋染顯然是聽說過這位碼頭上奉為神話的傳奇人物的。   “若僅是如此還不算什麼,此人武藝超群遠不止那麼簡單。”   見白秋染說了個老掉牙的陳腐傳言,娜塔莎不由笑道。   “武藝再超群還能強過槍炮不成?”   白秋染認為世界在進步,世界早就已經過了計較拳腳功夫的年代了。   “曾經的我跟你一樣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那天,我看到那位在逛大街的時候徒手接住一發狙擊彈。”   娜塔莎回憶起那時在莽漢指縫間冒著白色熱氣的紅銅色狙擊彈,她現在依舊記憶深刻。   “真的假的?空手接白刃我還能想象一下……空手接狙擊彈,你認真的?”   向來信奉唯物主義的白秋染一臉狐疑的看著娜塔莎,他隻覺得聽到了什麼怪力亂神的都市傳說,玄乎的很。   白秋染正打算仔細管娜塔莎問問,他的電話卻是響了,是一位醫護人員打過來的。   “看來你那邊出事了。”   看著白秋染仰起脖子將牛奶一飲而盡,娜塔莎不由笑道。   “有個病人犯病了,新來的醫護小妹又不慎打翻了鎮定劑,我得先行一步了。”   白秋染將兩枚銅子放到刷了紅木漆的櫃臺上,顯然有了告辭的打算。   “一路順風。”   娜塔莎也不挽留,隻是舉止優雅的歡送顧客。   在小酒館的路旁,白秋染很快喊來了一輛人力黃包車。   一路上聽著車夫似有似無的念叨,說苗春堂誰跟斧頭幫幫主卯上了,哪個街頭便衣被人腦瓜開瓢了,青龍幫老大覬覦他人之妻等一類似真似假的傳聞,白秋染聽著倒也不覺著無聊。   很快黃包車停在了三川精神病院跟前。   白秋染草草給了車夫錢兩後,連白大褂都沒披上,火急火燎的就是往三川精神病院的大門沖去。   匆匆配了一副安神的方子,拿捏著注射器的白秋染第一時間來到了事發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刻的六六六號房。   “來人!護駕!有刁民想要行刺當今聖上啊!”   白秋染進門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三個精神病友如同帶刀侍衛一般眾星拱衛著另一位瑟縮在病房角落的病友。   “今天又是整得哪出?”   轉頭看著在場還有一個脫戲的病人站在被單上拿著板凳猛甩,白秋染若有所思的看著縮在角落拿著搟麵杖瑟瑟發抖的小助理。   “不知道啊,不過我估摸著應該是列強入宮麵聖的戲份吧。”   見醫生來了,小助理鬆了口氣,發抖的粉唇難得利索了一點。   “說起來你搟麵杖哪來的?”   這兵荒馬亂的世道,不想在精神病上栽跟頭的白秋染覺著自己可能需要一二搟麵杖防身。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奶怕我被流氓非禮,一直讓我在裙底綁個搟麵杖。”   小助理眼神肉眼可見的飄忽。   “這種鬼話你也編的出來,要不要看下腦科?”   白秋染翻了個白眼。   “那現在咋辦?要不我先撤?你頂住?”   小助理急得都快哭了。   “你要不聽聽自己說的是人話?”   白秋染嘴角一抽。   “我覺著也不是不行,皮帶沾碘伏,邊打邊消毒,醫生一打五,我覺著你行的。”   小助理象征性的揮了揮小粉拳,很不講江湖道義的拿著搟麵杖往門口挪去。   房門在下一秒,打開,關閉,反鎖一氣嗬成。   此刻被關在病號房裡的白秋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