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秋,落葉與舞女(五)(1 / 1)

葬與禮 路人二叔 13730 字 2024-03-22

三十四、   第一次坐上警車是在我幫白星打架之後。   三十五、   白星打電話過來,興沖沖的跟我說他的同事送了他一張烤肉優惠券,讓我和他一起去享受人間美味。   “優惠券不是隻有一張嗎?”我問道。   “是啊,但是這張優惠券和其它的不一樣!它是雙人同享券。總之你先把你的地址發給我,我等一下去接你!”   還沒等我開口說話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把我公寓所在的地址以短信的形式發過去後就順勢躺在床上,腦海裡思索著剛剛我要問白星的問題。   他說他來接我?可我記得他好像沒有買電瓶車或是自行車才對。難不成是打出租車過來?不,應該不太可能,與其這樣做還不如我這裡直接打出租車過去還更方便一點。該不會是走路吧!從我的公寓到他的工廠如果是坐車的話倒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可是如果是走路的話那至少得一個小時起步。不過白星在看到我發給他的地址後應該知道才是,他應該不會真的這麼傻就這麼走過來。   畢竟他是白星啊,那個平日裡悠閑自在就能考得高分的白星!   在思考這些的同時,我的意識也控製不住的變得迷離,或許是昨晚沒有休息好,致使我今天一整天都感覺很疲憊,無精打采。就這樣,我睡了過去。   約莫過了二三十分鐘,樓下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托車笛鳴,而且還是接連不斷的那種,不僅如此,還有人高聲呼喊著我的名字。   白星,是白星到了。   我出了房門,來到大廳的窗戶前,往下一瞟,一眼就看到了戴著紅色頭盔帽,坐在黑色摩托車上的白星。   “你等一下,我下去給你開門!”我朝他喊道。   聽出是我的聲音後,他立馬抬起頭,樂嗬樂嗬的說了聲好。   我下了樓給他開門,而他也正好把頭盔卸下,給摩托車上了鎖。   我掃了一眼他身後的摩托車,隨後看向白星,“什麼時候買了一輛摩托車?”   “我可沒有閑錢去買這種貴玩意。這是我從阿傑那裡借的。”白星說道。   “阿傑?”   他這麼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了,阿傑的啤酒屋門前似乎也放置著這樣一輛摩托車來著。   “要不你把摩托車推進這邊來?這樣比較安全。”我伸手指向樓道旁邊的一小片區域上,那是房東專門留給租客放自行車或摩托車的地方,雖說隻能容納三輛摩托車的大小,但是這棟樓的租客基本上都不用自行車或摩托車,故而這狹小的地方在現在顯得格外空曠。   “應該不用吧,就上去一會兒。而且我看這附近人還挺多,偷車賊不至於這麼大膽,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偷竊之事。”   “我覺得還是保險一點比較好。”   “沒事沒事。”   白星顯得很樂觀,看樣子他似乎真的完全不擔心會有人來偷。   “比起這個,你的腳不冷嗎?”   “腳?”我低頭看向我的腳,發現我竟忘了穿鞋!   “你平時在家都不穿鞋?”   “不是,這次隻是忘了而已。怪不得我老是覺得我的腳底冰涼的很呢。”   剛進入我租的那套房子之後,白星發出了和我在看到阿傑二樓的布局時一樣的感慨,“你這件套房和我租的那間好像。”   “聽阿傑說這裡的房間布局都是這樣的。”   “阿傑?”白星皺起眉頭,一臉疑惑,“他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這個?”   “你那天喝醉了,自然不知道。”   “原來是那個時候啊。”他大悟,“抱歉抱歉,那個時候真是麻煩你了。”   “這你應該感謝阿傑,我什麼都沒做。”   “他的話我已經感謝過了。”   他今天好像很高興,說話總是帶著笑意。   “你今天看上去好像要比以前開心很多啊。有那麼喜歡吃烤肉麼?”   “無關喜歡或不喜歡,隻是因為它有優惠而已。這些東西,可是我平日裡敢想而不敢奢求的稀罕貨,如今它的價格在我可接受的範圍內,自然要去品嘗一番!”   “總感覺你說這句話的樣子莫名有些喜感。”   “是嗎?”他撓著後腦勺,淺笑一聲,“先不說這個了,你趕緊準備準備,等會兒出發了。”   “好好好,烤肉朋友,我這就去準備。”我笑道。   三十六、   他騎著摩托載著我,飛馳在馬路上。   由於冬天的天氣異常乾燥,我的臉總是在脫皮,再加上這迎麵向我吹來的刺骨的冷風,讓我的臉有種皮肉綻開的刺痛感。嘴唇亦是如此,不,應該是比臉更甚;從摩托車的後視鏡中,我看到了我這乾裂的嘴唇,如同旱災裡龜裂的田地!   “早知道我就打出租車過去了。”我訴苦道。   不過似乎是因為我的聲音被淹沒在呼嘯的風聲裡,白星並沒有聽清我在說什麼,於是他提了提嗓門,大喊著問我:你剛剛說了什麼?   正當我準備再說一遍的時候,他突然一個急剎,我完全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這樣迅猛的往前傾倒,額頭狠狠的撞擊在了白星的頭盔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說,你剎車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直接按到底啊,這樣很危險的。”我一邊用雙手撫住額頭,一邊向白星說教。   但是他似乎完全沒在聽我說話。他把摩托車停在路旁,然後下了車,向著天橋底下的方向走去。   迫於好奇,我也將目光移至天橋底下,發現在那裡有一個背著竹簍的老人和一群穿著校服的青年。   那群青年將老人圍住,手上不知道在比劃著什麼。原本我以為他們是在和老人如朋友一般玩耍,但是接下來我發現我錯了;那群青年紛紛把手伸進竹簍裡,將裡麵被踩得扁平的瓶瓶罐罐拿出,或仍在地上,或砸向老人,有些人還在朝老人不斷的做著鬼臉。在這些人的旁邊,還站著幾名穿著同樣校服的女生,她們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出手阻止,而是站在一旁捧腹大笑。   顯然,他們並沒有把老人當成朋友,自然也就說不上玩耍。他們是在欺負那個老人。   老實說,對於這些我並不感到驚訝,因為在很多相對落後的小縣城裡,這種事情是時有發生的,在我的家鄉自然也不例外。所以這些事情於我而言早已司空見慣。   我站在原地,緩緩吐了一口氣。   三十七、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   三十八、   “小鬼們,難道你們的老師和父母沒有教你們尊老愛幼嗎?”白星走到青年麵前,怒喊一聲。   “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不要在這裡多管閑事行不行。”   “少在那裝英雄!”   ……   青年們你一言我一語,嘲諷與譏笑的聲音仿佛要穿透耳膜。   白星完全不理會他們的嘲諷,他繞過那些青年來到老人旁邊,想要將老人帶離此地。然而下一秒,他的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感。   一名青年一拳狠狠打在白星的腹部上。白星還來不及叫疼,便又被另一名青年卡主脖子,絆倒在地。   “讓你在這逞風頭!”   青年們你一拳我一腳的踢打著白星,全然不給他反抗的機會。   “孫子,敢在你爺爺們麵前耍威風!這就是後果!”   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其中一人拎著白星的衣領,囂張的喊著:“這樣吧,你跪在地上,喊我們一人一聲爺爺,我們就放過你!”   “我叫……”白星弱弱地吐了一句。緊接著,他拳頭緊握,迅猛的打向抓住他衣領的人的臉上。   那名青年疼的連忙後退幾步,他捂著臉,擦去鼻血。眼裡怒意閃過。他迅速掃過四周,隨後撿起一塊石頭,大叫著向白星砸去。   兩人就這樣扭打在一起。在其他青年們反應過來後,他們蜂擁而上,將白星團團圍住。   縱使白星在力氣上勝過這些人,但是依舊敵不過一群人的圍打。   三十九、   這一幕,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眼下沒有時間讓我去翻找記憶,究其緣由。如若白星再這樣被圍打下去,或許真的要出事。   我脫去厚重的外套,迅速跑到白星旁邊,隨機抓住一名青年,一拳打了下去。由此,我也成為了他們擊打的對象之一。   就這樣,我加入了這場“戰鬥”。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後,警笛聲響起。兩輛警車停靠在路旁,四名警察拿著警棍走到我們身旁,製止了這場“戰鬥”。   我們所有人都被載送至警察局,訓話了半個多小時。   事後,白星問我為什麼我也參與進來。我說我不知道。   那天我們沒有去吃烤肉,而是來到阿傑的啤酒屋,喝起了啤酒,並順帶把摩托車和被砸爛的頭盔還給阿傑。   “為了以防萬一,下次你也給我帶個頭盔。”我說。   “為什麼?”他一口酒一口菜的吃著,就像很多天沒吃過飯一樣。   “你要不看著我這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再問一遍?”   白星抬起頭,仔細端詳著我的臉,良久他才若有所悟,“抱歉抱歉,等會我帶你去醫院看看,順便拿點藥敷一下。”   “醫院就不用去了,隨便塗點藥膏就好了。”我悶悶道,“不過那些人下手真狠!就瞄著頭往死裡打。”   阿傑端上幾碟小菜,拿了幾瓶啤酒過來。   “年輕人,難免沖動。”他這麼說了一句,便又走進廚房。   “也對。”白星應和一聲。   “你們兩個也是。”阿傑笑道。   對於阿傑的話,白星輕笑一聲。接著,他又新開了一瓶啤酒。這次,他也不用碗來乘著喝,直接對著嘴一喝就是一整瓶。   他長舒一口氣,隨即對我說道:“我最開始想著你或許不會來打架,而是幫忙勸架。”   “勸?你覺得那幫人勸得住?都拿起石頭來砸你了,要不是你戴著頭盔,估計你的臉傷的比我還嚴重。”   “這倒也是。”   “不過我覺得你不應該去幫助那個老人。”   白星伸去夾菜的手停在了空中,他愣了一會兒,而後怔怔的看著我,“你不是這樣的人才對。”   “我並不覺得那群青年是第一次欺負那個老人。”   “所以呢?這與我幫助他有什麼關係?”   “這之後他們對待老人的手段隻會更加殘暴。”   盡管他們在警局的時候承諾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我非常清楚,他們這隻不過是迫於警察這個身份而做出的虛偽的承諾罷了。   “那我就再去教訓他們!”   “這樣依舊起不到作用,反而會讓他們變本加厲。隻要存在於他們心裡的劣根性還在,他們就不會做出改變。而要鏟除劣根,僅靠警察的口頭教育是沒有用的。”   白星沉默不語。   “你和我都經歷過他們那種年紀,我認為你應該明白。”我繼續說道。   “可是……”他的聲音有些低沉,“難道就這樣放任不管嗎?”   “他們玩膩了自然不會再去欺負那個老人。”   見白星開口欲言,我有點不耐煩的站起身,對他喊到:“除非你想這樣保護那個老人一輩子,直到他死去!”   我將碗裡剩下的酒喝盡,轉身離去,隻留下坐在那裡愣神的白星。   四十、   人們內心最深處的幽暗,就連光也無法照亮。   四十一、   在小時候,除去守在電視機前看動畫片,我最大的興趣便是烤蝸牛和拿著玩具槍到田野邊射殺蜻蜓。   每每看到葉子上漫步著的蝸牛,我都不會忍不住的用手把它拎起,讓它再從出發點走一遍。我就這樣看著它,直到我感到厭倦。   這時,我就會變著花樣來玩弄這些可憐的小家夥。我用刀具輕輕把他們的家——蝸牛殼給弄碎,讓它們濕軟的身體裸露在外麵。而後,我將一塊碎裂的瓦片架起來,下麵放些枯枝落葉,然後生起火,等到瓦片被焰火燒的滾燙的時候,就是蝸牛出場的最佳時機。   這些小家夥會被我放置到瓦片的邊緣,開啟屬於它們的田徑賽跑。這是一場不需要爭奪第一第二的比賽,它們隻需要成功抵達終點即可。對於那些成功完成比賽的選手,我會給予它們獎勵——賦予它們生的權利,以後亦不會打擾它們。   可是令人感到非常遺憾的是,直到我童年結束,都沒有一隻蝸牛能夠成功抵達終點,完成比賽,它們無一例外的都死在了那滾燙的賽道上。   四十二、   數日之後,舞女邀請我同她一起吃火鍋。   原本我推辭了,然而她在我拒絕之後幽幽的甩下這麼一句話“先生不來的話,我就隻能把餘下的食物倒進垃圾桶了。”   不難看出,她的言外之意是:我必須要去。所以在某種無形的壓力之下,我不得不接受她的邀約。   到了約定之日,我又一次來到這家對我來說略有溫馨之感的書店。   上了二樓,我發現舞女早早的坐在圓木桌前,桌上也擺滿了各種食材,食材中間放置著電磁鍋。   望著熱氣騰騰的鍋內,我問她怎麼這麼早就準備好了,不是說十二點半麼?   她仰起臉,笑道:“怎麼能讓先生在等待這件事情上花費時間呢。”   “說的我像個大人物一樣。”我將外套脫去,掛在放在一旁的衣架上,而後我挪動椅子,坐在了舞女的正對麵。   “先生難道不覺得當一個人在寒冬裡忙完所有事情之後回到家立馬就能吃上香噴噴的飯菜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嗎?”   她站起身,拿著勺子將盤子裡的食物一一倒入冒著氣泡的濃湯當中。在食物落入之後,這湯似乎是得到了某種滿足,不再以冒泡的形式宣泄它的不滿。   “你說的的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可是我是一個無所事事、明明即將畢業卻依舊迷茫的普通人,麵對著別人為我準備的一桌佳肴美味,心裡隻會徒增愧疚。”   “幸福不分是非對錯,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享受幸福的權利,先生亦然。”   “無功不受祿。”   “這和幸福是兩件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或許吧。不過我覺得每個人的看法都不同。”   濃湯再次翻滾,舞女將電磁爐的功率調至最小,隨後拿起勺子撈起一些食物放到一個碗裡,並遞給了我。   “我自己來就行……”我不好意思的接過她遞過來的食物。   “沒事。”她坐回椅子上,“先生之所以現在還在迷茫,隻是因為彌漫在先生周圍的霧還沒有散開罷了。”   “什麼霧霾天氣能夠持續十幾年之久?”   “先生看這個。”她伸手指向電磁鍋,也不理會我剛剛的話,自顧自的說著,“有什麼?在湯的上方。”   “水霧。”我疑惑的看著漂浮在空中的霧氣。   “先生覺得這水霧什麼時候才會消散?”   我想了一會兒,說“等到湯冷卻下來,不再沸騰的時候。”   她用手托著下巴,不置可否的笑著。   “答案呢?”   “這可沒有什麼標準答案。”   “這……那你是怎麼認為的呢?”   “這個嘛……”她裝出一副在認真思考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說道:“自然是等到我們享用完午餐之後。”   “你思考的方式還挺有趣。”   “先生這是在誇獎我麼?”   “你猜。”   “我從不做有參考答案的題目。”   我愣了一會,隨即有些好笑的告訴她“學別人說話容易咬舌根。”   舞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接著她動起了碗筷。這之後我們也沒有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享受著午餐時間。   三十多分鐘後,我們結束了用餐。她將碗筷收拾到廚房裡,我則在一旁負責清洗。   “怎麼會突然想到和我一起吃火鍋?”   “驅寒禦暖。先生不是怕冷麼?”   “這是……原來你還記得上次我說的那句話啊。”   “記得,先生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有記在心裡。因為這是世間的真理。”   “是,是麼……”我乾笑一聲,“不過你就為了這些特地邀請我來?”   “怎麼了?是我準備的不夠充分,先生不滿意?”   “怎麼會。我不僅很高興,而且還稍微有些……”   “感動。”舞女搶在我之前把把感動一詞給說了出來。   她撅起嘴角,一副得意之態。   “好吧,我收回前言。”   “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的喲。”   我拿起掛在墻壁上的乾布將洗好的碗一一擦乾,隨後全部放進有些老舊的消毒櫃裡。我把開關開啟,消毒櫃內部的紫外線燈瞬間亮起,猶如夜空中獨自閃耀的星。   “?,先生,我有一件非常珍貴的物品要給先生觀賞。”   她將我重新領回大廳。此刻的大廳因為燈光關閉的緣故,顯得有些昏暗。而且從我上來開始就一直有些在意,明明今天是陰天,但是窗戶卻一直被垂下的窗簾遮擋住。   “即便不開窗,也沒必要把窗簾放下吧?今天不是沒出太陽嗎?”   “因為我是特意把它放下來的。”   “特意?為什麼?”   “先不說這個。”   我的目光掃過舞女,最後落在了窗戶旁。窗戶旁邊放置著一個類似於架子的東西,由於它被一塊布罩住,所以我無法辨識那究竟為何物。   舞女走上前,把那塊布掀起,一幅畫赫然顯現在我的麵前。   “請欣賞世界著名畫作——《深秋與落葉與先生》。”她莊重宣告,儼然像一位了不起的電視臺主持人。   如她所命名的那樣,那副畫畫的不是別人,正是在附近那個公園望著落葉發呆的我。   與上次相比,她的畫技似乎達到了一個值得令人驚嘆的境界,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   “怎麼換畫風了?改為寫實派了?”   她鼓起兩腮,“我一直都是寫實派!”   “可是上次不還是抽象派的嗎?”   “那是因為那副畫是我剛接觸畫畫不久就畫下來的。”   “真的假的!”   上次的畫雖然抽象了一點,但是如果真的是她說的那樣,她是剛接觸畫畫就能畫到這種程度的話,那她確實有著不錯的天賦。   “比珍珠還真。”   “天縱之才呢。不過你為什麼總是執著於畫那個公園呢?”   她沉思了會兒,說道:“當然是因為先生在那個公園裡了。”   “而且……”她走到窗戶前,把窗簾拉起。無數的光線瞬間圍堵過來,將原本昏暗的房間點亮。   “我隻能看到先生。”   無論是並排站立的銀杏樹還是蹲坐在正中央的“沉思者”,都能透過窗戶將它們盡收眼底。   以前浮諸於腦海裡的疑問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所以你就是在這裡看見我的?”   “嗯。”她點點頭,“這扇窗戶是我和先生交流的窗口,那座公園是我和先生相遇的開始。無論秋冬寒暑,我總能看到先生獨自一人坐在那張長椅上。”   “將近三年?”   “將近三年。”   或許我該說些什麼,但是無言封住了我的嘴唇。   房間歸於沉默。   “我覺得有一句話很適合先生。”她開口打破突如其來的沉默,“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   “誰的話?”   “拉賓德拉納特·泰戈爾。”   “很有趣。”我在心裡反復念著這句話以及這位出現在語文課本上的偉大作家的名字。   四十三、   “先生,或許我們接下來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麵了。”   舞女倚靠在窗戶旁邊,寒風輕輕撩起她的發梢。   “為什麼?”   “因為我想做一個嘗試。”   “嘗試?什麼樣的嘗試?”   “請原諒我。我現在暫時還不想告訴先生。”   我沉思片刻,說道:“如果這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的話,我會在心裡為你祈願。”   她轉過身子看向我,語氣平和的跟我說了聲謝謝。   “真羨慕啊。”   “羨慕什麼?”   “你能夠踏上那條路,那條你自己喜歡的路。”   “或許並不是一帆風順的,有可能會跌倒,把膝蓋摔傷也說不定。”   “這些都是小問題,誰走路沒有摔過跤呢。”   “倘若先生也邁上了自己喜歡的路,會是什麼感覺呢?”   “那還用說,當然是幸福了。”   “有多幸福?”   “這個嘛……我覺得應該不亞於寒冷的冬天裡你為我準備火鍋,炎熱的盛夏裡我為你買冰激淩。”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的確很幸福。”   四十四、   傍晚時分,我們相互擁抱在一起以做告別。   臨走時,她囑咐我說:“等到我們再次相遇的時候或許就是夏天了,到那時先生可別忘了給我買冰激淩哦。”   “嗯,不會忘的。不過我應該在哪裡將冰激淩交給你呢?”   “當然是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   道完最後一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舞女再次走到我的麵前。她把臉湊了過來,在我困惑之際,一個吻於我的雙唇上綻放。   “我,我先走了……”   “嗯。先生,再見。”   我推開門,晚風將夜色送至我的眼前。路旁昏暗的燈光早已亮起,偶有車輛呼嘯而過,留下車尾的殘影。街道小巷裡,彌漫著飯菜的香。   我將圍巾裹好,踏入無邊的夜色裡。   四十五、   正式放寒假那天,我本打算與白星說一聲再回老家,可是他的電話卻莫名的無法撥通。我給他發的短信也沒有得到回復。   之後我去往阿傑那裡,問他是否有什麼頭緒。阿傑說他最後見到白星是在好幾天前,而且臉上還有淤青。   “會不會是不小心摔得?”   “不,那明顯是被人打的。”   “被人打的?”   一群青年的身影忽然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在這之前他有什麼奇怪的行為或表現嗎?”   “奇怪的表現嘛……他似乎酒量變大了,最近一連喝了好幾瓶啤酒。”   “哦,對了!”阿傑接著說道,“那小子最近開始吸煙了。”   “煙?”   一塊石頭頓時懸浮在我的心裡,我告別阿傑,來到白星所在的工廠,經過打聽,白星似乎已經請了好幾天的假。而後我又來到他的住處,但是他的房門是鎖著的,顯然他並沒有回來。   下午,我帶著不安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而那不安也在幾天後徹底消散。   在沒有白星和舞女的時間裡,我的生活又回歸到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