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一定的年齡，自己就變成了屋簷，再往後風吹雨打就要靠自己抗了。沒人再會可憐你，但一定有人會在背後偷偷的笑話你。 　　做生意就要講誠信，咱不坑，不搶，不騙。叫人家信得過咱，咱倆生意就自然比人家的好。坑蒙拐騙，那都不是做生意的長計。所以咱的生意乾的紅火，慢慢的，十裡八鄉的都過來找你做生意。你才管慢慢的叫自己的生意乾大。你才管慢慢的穩定自己。我沒多大文化，但是我琢磨著，這都是人家說那細水長流…… 　　後來，爺爺在經常經過的那條路上遇到了奶奶，那個年代普通的年輕人之間根本沒有時間談情愛。也沒有那麼多必須的禮節，兩個人看對了眼，就是一輩子的相伴。 　　奶奶是初中生，那時候的初中生比現在一本都珍貴。也幸虧爺爺長的有幾分英氣，加上上過倆天私塾，會幾句誇人的話。 　　沒有曲折的經過，兩個人的幾次幽會就定下了終身。 　　有了家事的爺爺乾的更加賣力，南來北往，沒有多久就擁有了自己的房。這好像也是那個時代的特色，隻要努力就能攢夠自己想要的一切美好。 　　沒過多久爺爺有東拚西湊出來一輛車，一輛二手的拖拉機，跟著車隊開始在各地遊走從商，通常是規劃好的路線，相互照應著倒也沒有出過什麼大事，一路上有人打個順風車就賺個外快。因為爺爺的能乾奶奶也就當起了家庭主婦。 　　幾年的日子也就這麼過去了。直到…… 　　那段時間，我爸每每回想起來總忍不住冷汗直冒。 　　胖叔（我爸弟弟）小時候貪吃，有一次跟我爸搶剛滾鍋的熱湯不小心整翻了鍋，湯就順著他的胸口往下淌了整整一鍋。 　　等送到醫療所時，早就是血腥味摻著淡淡肉香。整個衣服就緊緊貼在身上，稍一拉扯衣服就會帶著些許皮肉脫落，然後就會流出更多的血。 　　老爸害怕卻又因為奶奶的近乎昏厥而不得不跟著醫生送弟弟去急癥的病房。根據他的回憶，那天人不算很多，但所有人都在講胖叔的可憐與奶奶一個不留神的枉為人母。 　　不過好在結果是好的，胖叔被任爺爺（醫生，我小時候他還給我看過病）硬生生拉了回來。 　　胖叔傷口還沒完全愈合之前，又一個消息從山東傳來…… 　　那時候的夜裡是基本沒有車的，那晚爺爺跟同行的幾人坐在一起喝了幾杯酒。看天還沒有黑透，想著就剩最後一點點貨就能收工回家就開著拖拉機去最後一家收貨。 　　結果就在回來的路上碰上了車禍。同行的人發現爺爺時，他已經處於休克狀態了。送到醫院時，醫生隻是簡單處理了下傷口就讓同行的人趕快送爺爺回家。 　　那時候醫療水平是否有限，人們還秉持著落葉歸根的理念。 　　等爺爺那邊消息傳過來時，奶奶直接昏了過去，等到爺爺到家時奶奶反而平靜了許多。 　　接著就是一邊到處找醫生，一邊開始著手後事。 　　雖然來的醫生也隻不過是搖搖頭。 　　奶奶和太婆不信邪，就前後一直守著爺爺，也就是那段時間，胖叔又出了一場事。 　　隨著家鄉經濟發展的不斷倒退，曾經四通八達的鐵路也開始逐漸荒廢。避免不了的會有一些沒有來的及規劃該運輸到哪的火車停在廢棄的接站處，巧的是有一個剛好離得不遠。那是當時孩子們的秘密基地。 　　胖叔就去那裡的火車頭上來回的擺弄方向盤。結果就是剛剛張好的傷口再次開裂，等到胖叔到家的時候傷口上的血以已經結成了痂，衣服又牢牢粘在了皮肉上。 　　好在後來又給看好了，隨之而來的好消息是爺爺醒了。也就從那時候開始爺爺不在跟著車隊出去了。 　　人不乾活就隻能餓肚子，接二連三的意外，讓家裡本就不多的存款直接見了底，甚至還欠下了不少錢。 　　然後，爺爺就出門跟著別人學手藝，這一乾就是二十多年。 　　在當時人們的觀念中，豬肉還是賤的，可爺爺偏偏就學了這個。原因很簡單，幫別人殺豬，可以拿下水，有時候碰到好的主家，還會貼點豬肉，拿點錢。而且下水可以解解饞，或者換點錢補貼家用。 　　那時候相比牛羊，豬的數量更多一些。（我小時候有印象，胖叔，家裡就有一個專門養豬的過道） 　　聽我爺爺說，那時候哪怕是雞瘟死的雞，埋下去，半夜都會有人偷偷挖出來吃掉。 　　再到後來啊，家裡慢慢又有了起色，爺爺學成出師之後，就開始慢慢的帶著人乾，剛開始就一個兩個，後來人多了，還慢慢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商行。那時候我們老家的牲口市場規模，好像還是全省最大的。我爺爺，差不多壟斷了整個豬肉市場。 　　在往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爺爺生活的主旋律就變成了，下鄉收豬，回市場殺豬，在市場賣肉，回鄉下結款。 　　再到後來，爺爺的生意越做越大，外地的都沒少來，行裡的生意都有奶奶記賬，爺爺隻負責客源和商量價錢。 　　慢慢的接觸到的就不止做生意的了，跟上麵的慢慢也有了來往。 　　再後來，爺爺的妹夫，想去乾個生意，爺爺借了他點錢。順帶著幫了點小忙，就是讓人沒想到，爺爺的這個妹夫從破爛大王，一躍成為了未來的河南首富。（別噴，這個人姓孫不信查查看。隻不過出事前跟我小姨奶（奶奶小妹）離婚了） 　　再到後來市場改革，爺爺吃了這輩子最大的虧。那時候人們的觀念是認地，而不是認證。所以爺爺靠自己雙手打下來的那片地，很多都回歸了政府。最後就留下了幾家門麵，手下人也都遣散了。也就逢年過節生意忙的時候，親戚朋友來幫幫忙。 　　我小的時候政府還允許個人殺豬，爺爺有個北院，就是專門用來殺豬的地方。小時候好奇心重，就鉆在北院裡看爺爺殺豬。 　　過程也很簡單，至少時我看著，豬從鄉下收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捆住四肢了，爺爺跟胖叔，加上家北院附近的兩個青年，兩個人在前，兩個人在後，把豬放到特製的“躺椅”上。 　　椅子不是平麵的，兩邊是斜的，中間中空。據說這樣固定著豬就不容易從上麵掉下去了， 　　然後就是放血，有著近20年經驗的爺爺，一般就是一刀斃命，下麵有時會有個小桶，用來接豬血。我小的時候豬血好像還不咋值錢。 　　放完血之後就是退毛，北院裡支的有一口大鍋，燒柴火的。剛開始爺爺不讓靠近，再到後來，隻要我有空，就是我負責生火燒鍋。 　　豬下鍋之前是會有個鉤子鉤著下顎的，主要是害怕下去了，不好弄上來。腿毛的步驟也很簡單，先把殺過的豬丟到熱水鍋裡。我也不確定具體要多久，反正時間不是很長，就可以把它從鍋裡撈出來，從上半身開始剔，剔的時候下半身不能離開水麵。也可能是因為鍋周圍的案子太小，沒法放下整頭豬。 　　剃毛用的東西，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叫啥，隻知道是黑色的，鐵的，後麵有個空心圓柱，頂頭用來剃毛的那端，看著像把寬鋤頭。再具體一點就是，你從側麵看它像一個6，隻不過後端的圈小一點而已。 　　退完毛之後，就要把豬掛起來開膛了，爺爺一般會和胖叔一起。兩個人抓著鉤子把豬掛在墻上焊的鐵柱上。接著就是從喉嚨，一刀，找書苑 wwｗ.zhaｏshuyuan.cｏm 直直的開到鞭那裡。這時候開膛還是會有血流出來的，爺爺就拿水管沖，一邊充一邊把內臟拋出來。下麵有個不銹鋼的大鐵盆，是專門用來盛放內臟的。 　　等內臟全部剔除來以後，一般就是爺爺收拾下水，給來幫忙的拿一點，胖叔就負責給整豬區域劃分。 　　步驟很簡單，但因為爺爺一貫的作風，所以進北院的豬，都是健康的成豬。有時候即使綁著四肢，他來回撲騰的力氣，也能讓抓著他的成年人栽跟頭。 　　再到後來啊！政府不再允許個人私自屠宰了，也是為了安全嘛。畢竟當時像爺爺這麼憨厚的人不多。 　　在禁止私人屠宰之後，爺爺就從屠夫徹底變成了一位商人。但他每斤肉的進價和售價中間一般不會超過兩塊錢，而且從來沒有進過那種品相較差的。 　　這也就是後麵為什麼？很多同行陸續倒閉，隻有爺爺一直乾到了最後的主要原因。 　　那時候我也好奇問我爺爺為什麼周圍這麼多跟我們家乾著一樣活的人都不乾了。 　　我爺爺就跟我說；“做生意就要講誠信，咱不坑，不搶，不騙。叫人家信得過咱，咱倆生意就自然比人家的好。坑蒙拐騙，那都不是做生意的長計。所以咱的生意乾的紅火，慢慢的，十裡八鄉的都過來找你做生意。你才管慢慢的叫自己的生意乾大。你才管慢慢的穩定自己。我沒多大文化，但是我琢磨著，這都是人家說那細水長流……” 　　現在，爺爺把生意交給了胖叔，自己就呆在家裡，沒事了看看電視，釣釣魚，刷刷抖音。大概也是安詳著晚年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