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夥人看到裴元,臉色都不太好看。 裴元可以無視嶽清風這樣的江湖人物,可是麵對王尚書就得講點官場體麵。 於是他很熱情的邀請道,“王尚書,來來,一起啊。” 王尚書直接目視前方,好像根本沒有看見裴元一樣,口裡冷硬道,“不必了,溧陽縣令馬上就來親迎。” 裴元本就是虛讓,聞言不由撇了撇嘴。 裝尼瑪呢,傻叼就該挨凍。 裴元扭頭示意程雷響,“走!” 程雷響猶豫著想和嶽清風再打個招呼,裴元卻揚起聲音又暴喝道,“走啊!” 程雷響這才悶悶的吆喝一聲,趕起馬車。 跟在馬車後的是小胖子歐陽必進,再就是一匹馱著行李的馬,陳頭鐵騎馬走在最後。 等馬車出了院門,裴元看著程雷響的後背淡淡道,“世道已經那麼不容易了,何必還為難自己呢。” 他知道嶽清風耳力好,故意說的大聲。 程雷響嘆了口氣,並沒回應。 裴元也沒再往程雷響傷口上撒鹽。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之前那樣活的狼狽,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降低底限,和自己達成妥協。 程雷響之前就從衙役那裡問過路了,知道這一路好幾處泥濘的地方,他加快著速度,悶悶的趕著路,生怕再來一場雨。 裴元坐在馬車裡無事可做,就看宋春娘。 宋春娘一開始呆呆的半醒半睡,等發現裴元時不時打量自己,頓時就不困了。 然後眼神開始丟啊丟。 裴元覺得自己簡直乾了件蠢事。 看她乾嘛啊! 看自己的手指甲也不能打發時間嗎? 看這小妮子帶勁,不,來勁的樣子。 裴元趕緊亡羊補牢,垂下眼皮打量自己的手指甲。 宋春娘皮了一會兒,見裴元不搭理她了,很快也沒精神了。 仍舊呆呆的半睡半醒。 這一路有幾處低窪的地方被泥水泡了,後麵的陳頭鐵就下馬,跟在後麵用力的推著車輪。 歐陽必進猶豫了一會兒,也跟著下來,在後麵哼哧哼哧的幫著推車。 兩人的腳踩在泥水裡,上馬走了沒多遠,鞋麵上就結了薄薄的冰淩。 裴元挑開車簾看看,對胖弟弟的成長很是欣慰。 又在馬車搖晃了一個時辰,就聽程雷響低罵了一聲,裴元向外看去,就見滴滴答答的,又開始下起雨來。 好在離城已經近了,路上行人雖少,偶爾也能見到幾個了。 這個時代的百姓,大多都被綁在土地上,除了擁有功名的學子官員,還有少量長途貿易的商人,基本上路上都見不到什麼人。 很多人世世代代生活在一個很小的範圍,想要出門,辦理路引都找不到可用的借口。 昨夜和今天又趕上下雨,更沒人在城外的路上走動了。 裴元打開地圖查了查嶽清風的動向。 看了一會兒,就皺起眉頭。 嶽清風也在往溧陽方向走,而且是不遠不近的在後麵吊著。 裴元起了警惕,對外麵的陳頭鐵喊道,“把我的包袱,給我拿進來。” 陳頭鐵策馬上前,從馬上將裴元的包袱解下,又趕過來遞到了裴元手裡。 裴元將那包著血紅袈裟的小包袱,取出來,放在手邊,這才心裡踏實了些。 又翻找了下,找到了那兩枚手搓土手雷。 裴元對自己的工藝毫無信心,這兩天潮乎乎的,昨天包袱還淋了水,也不知道晾晾還能用嗎…… 他低頭看了看身披兩層甲的宋春娘,感覺真要遇到敵人,可以讓出肉裝的宋春娘上去撐一會兒。 正想著,程雷響在前喊了一聲,“大人,要進城了!” 裴元已經看見有守卒上前擋道,故意大喊道,“有人攔就闖進去!” 裴元他們帶了三匹驛馬,馬身上有火漆烙印,這玩意兒一般是不許進城的。 隻不過這兩天這麼多變故,讓他們下意識覺得應該給自己上道保險。 程雷響已經明白了裴元的意思,直接摸出錦衣衛的腰牌,向那些守卒破口大罵道,“錦衣衛辦事,趕緊滾開!連你們典史都讓出馬車巴結我們千戶,你們算是什麼東西?!” 那些守卒自是認得典史的馬車和車上套的那匹矮馬,反應過來後,都趕緊換上笑臉,點頭哈腰的讓在兩旁。 程雷響趾高氣揚的駕車沖了進去。 裴元回頭看了一眼城門方向,對程雷響問道,“打聽好住的地方了?” 程雷響目光快速的看了一圈,找到了衙役提起的幾個參照物,不由鬆了口氣,“離得不遠。” 裴元嗯了一聲。 接著,就在裴元的視線內,有數騎快速的從馬車旁馳過,接著又有三五騎跟上。 裴元見那些人都是江湖裝束,微微皺起了眉。 他今天睡了大半天,不是很清楚情況,便向程雷響打聽道,“今天下了多長時間的雨?” 程雷響在前答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早上的時候停了一小會兒,南大司馬就是那時候,派人來溧陽縣城求援的。” 裴元輕聲自語道,“那這些人是從哪來趕來的?” 接著搜了搜嶽清風的位置,那家夥也已經離城很近了。 裴元順勢又搜了下王敞。 結果裴元看完王敞的位置,差點沒笑出聲來。 隻見那家夥竟然還在驛站那裡。 裴元笑著搖頭,溧陽縣令真要把王敞當回事,就不至於第一趟隻派個典史過去查案了。 裴元幸災樂禍的開口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溧陽縣令應該是剛上任沒多久的上一科進士。” 程雷響對這些沒什麼概念,在前麵沒有吭聲。 反倒是呆呆了一路的宋春娘搭了話,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裴元笑道,“劉瑾現在才倒臺半年,朝中還沒大規模的開始清算。其中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劉瑾把上上下下的官員得罪了個遍,他的黨羽孤立無援,成不了什麼氣候。另一個原因就是兵部侍郎陸完還掌握著平叛大軍,朝廷不敢讓陸完生疑,平添波折。” “現在霸州叛軍眼看就要覆滅,對劉瑾閹黨的清掃,自然就要提上日程了。” “這王敞別看現在威風,但他的政治生命已經結束了。最多也就是上表請辭,混個榮歸故裡的待遇。” 裴元對宋春娘道,“若是老於世故的官僚,和光同塵,還會彼此留點顏麵。隻有新入官場的進士,銳氣正盛,又前程遠大,不願意留下和閹黨不清不楚的汙點,才會做的這麼絕情。”
九十一官場體麵(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