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惜哉英雄在城邦，古來奉命陪帝王。 　　破虜渭河漲水流，踏雪枉然空茫茫。 　　山秋天日花果紅，冰封雲海枯草黃。 　　駿骨回魂幽幽影，鐵槍神武鏗鏘長。 　　卻說何禱當時說出一番話來，飛豹聽了，道：“哥哥之策，莫非前後夾擊這一路人馬？”何禱笑道：“正是。仁兄卻能看出來，眼力卻也好了。”飛豹道：“哥哥所言前後夾擊也是，隻怕梁山泊上墨足、阮涼二位賢弟守備不住。”何禱笑道：“這個卻不妨事，我們這裡軍馬把住大路，有何人敢來？”三人稱是，當時何禱自去安排。 　　卻說楊澗同甄績仍然在鹽山寨前駐軍。二人雖都是勇將，這番卻吃傷了一個，更加部下軍士都有些損折，因此軍中士氣不振。當夜甄績入楊澗營帳議事，兩個對坐下來，開酒來飲。各自盡了三碗，甄績忍不住道：“疏淋賢弟，雖然承你救了俺，卻仍是吃傷了。卻如何好？”楊澗長嘆一聲，道：“如今之事，卻隻得等待那朝廷派兵來而已。哥哥傷損，小弟未來得及救護，甚是慚愧。”二人又飲了數杯，甄績道：“此刻卻怕賊人來劫營，待俺去巡一回來。”提了銅瓜錘便走。楊澗嘆了一聲，亦提了鐵槍望營寨後方去了。 　　如此又是數日，將近立春之時。甄、楊二人不由得有些心喜，楊澗道：“若是天暖，朝廷兵馬便當到了，到時我們合力，亦好立功升遷。”甄績稱是。不料夜來忽的下起雪來，天氣驟冷了。甄績心急，道：“天道常變異，運數遙難尋哩！隻看前日天暖，殊不知如今恁地冷了！”隻是氣憤憤地在營中亂走。楊澗見了，道：“如今卻更不可疏忽，隻怕這賊人天冷來劫營。”甄績聽了，大笑一聲，道：“賢弟，好道賊人是銅鐵做的，他們且不怕冷麼？”楊澗搖頭，便不再說，隻顧巡視，又是一日無事。 　　次日天曉之時，楊、甄二人正在酣睡，猛聽得喧嘩之聲；甄績就半夢半醒間跳將起來，道：“是何做聲！”楊澗也爬起來，兩個一同出得帳子，早見寨前有一彪兵到，為首一個好漢，橫兩口雌雄劍，坐下白鵠馬嘶鳴，正是朱慷在此！楊澗看了，大驚道：“怪道這廝來了，原來都是一路人！甄哥哥傷還未好，看我出戰便是！”提了鐵槍，跨上爪黃馬，背後許多士卒跟隨上來。楊澗打馬奔上，揮槍直取朱慷。朱慷見了，把劍一叉，放過楊澗。兩個英雄來來往往，鬥了三四十合，楊澗恐怕有失，虛迎一槍，棄了朱慷便走。朱慷那裡肯舍，隻顧追上。早見楊澗回手一槍，朱慷左手劍險些脫去，叫聲“好厲害”，便回馬走了。楊澗也不去趕，隻待回營；誰知方到營內，又聽得身後廝殺之聲傳來。楊澗顧不得別處，隻好又縱馬挺槍殺去，早已轉出兩路人馬，為首二將，一個手提狼牙棒，一個橫著方天畫戟，正是王飛豹、於玦二人。楊澗大怒，隻顧上前去廝殺，飛豹當先掄著狼牙棒迎住，兩個鬥了數十合，飛豹雖有武藝，卻怎能抵得住楊澗高強？隻辦的架隔遮攔。於玦見了，急上前替過飛豹，便鬥楊澗。此時天色方亮，晨光之中，三個好漢六條鐵臂，在軍陣上亂攪；楊澗此刻隻擔心自家兵馬潰散，心下無力，施展槍法，奪路便走，繞往自家後寨去尋甄績了。好道此刻鐵槍楊疏淋奮戰之時，正是北地雄甄季絢突圍之際哩！且看慢慢說來。 　　原來這個亦是何禱計策，乃是分路進兵，攻破那甄、楊二人營寨；又看天時，何禱知降雪必對那二人有些影響，於是乘機興兵：鹽山寨上朱慷領三千人作第一路，自家同黎藏跡領一千五百人做第二路，王飛豹、於玦二人領一千五百人攻打寨子，乘機混亂軍心，這是第三路；卻還伏了一派人馬，是第四路，隻待後文便揭曉他。如今卻隻看甄績如何，當時他同楊澗都在帳中，楊澗殺出去時，這甄績卻好仍在寨中，也來不及點兵，隻顧提了手中銅瓜錘，尋路廝殺，背後也有幾十個士卒隨著他去了，甄績便領了這派人前後闖蕩，先到後營；彼時於玦、王飛豹都不曾到，甄績看了一回，笑道：“原來無甚人馬，有何要緊！”正欲歸去時，忽見前寨有打鬥之聲，又有數個兵卒奔來，急道：“甄都監不好了！前營楊團練同賊軍交手也！”甄績聽了，隻叫聲苦，提起銅瓜錘道：“我去幫他！”便復回前寨去。誰知此刻楊澗同朱慷正在大戰，甄績又是繞開，沒見得楊澗，隻是遠遠聽見有廝殺之聲傳來，怕楊澗遭難，又保不得自家人馬。一番思來想去，隻得率領那逃出的兵卒先行突圍去了；楊澗隻在亂隊中沖殺，卻不防和甄績錯過，也是天意使然。 　　當時甄績領了人馬突將出去，尋路便走，也沖破朱慷軍馬，那朱慷卻不曾防備他，吃他這一路人馬殺將出去了。朱慷本待要去追他，卻見楊澗縱馬又來，大叫道：“我那甄績哥哥那裡去了！”朱慷舞著雙劍奮勇直上，楊澗看他勇力，贊道：“好一個漢子，隻可惜投身在賊軍裡。”兩個交手數合，楊澗一來有些抵當不得，二來要去尋甄績，便不與他鬥，反沖開人馬走了。朱慷也不管他，隻顧收集了自家人馬，徐徐而行。再說甄、楊二人手下人馬，吃朱慷一攪，散了許多，也有死在亂軍中的，也有分別隨了二人去的。八千人馬，兩番交鋒損了近千人；這裡突圍出去的，共計四五千人，其餘的或是死了，或是為鹽山軍馬所獲。縱甄、楊二人武勇蓋世，這番也吃中計了。當時甄績、楊澗各領一軍分頭奔走，卻各自不知，便是上文所說。 　　這裡且慢表甄績下落，隻說楊澗如何了。原來楊澗沖出朱慷人馬包圍，卻不敢放鬆，隻是擔著心，怕又有鹽山寨人馬來襲。這裡隨著他的，不過數百個軍士，雖然彼此一條心，倒也奈不得天寒。原來前日下雪，還未化開，更加這幾日北風凜冽，又飄下雪片來。楊澗見了，憂心道：“此刻休說尋甄大哥，便是我自家尋路要走都是困難了，可恨那幫賊人，隻在這個山上盤踞，也不放片戰場與我來廝殺！”正在惱恨之際，卻聽得鼓角之聲隱隱傳來；楊澗本來抑鬱，此刻觸景生情，不由得提了鐵槍，放了黃馬，會集了部下軍士，道：“我本是朝廷將官，楊家名門之後，家祖便是金刀楊老相公。諸君也有知我的，也有不知我的，我便重申一句：小將年方三九，找書苑 www.zhaosｈｕyｕan.com隻做得涿州團練，統領數千人馬。為負一腔血氣，前來攻打這鹽山寨。誰知兵無常勢，今日敗亡。諸君功名遠大，休要自誤了。本將不濟，也是個將官，隻好殉身在此了！你等可尋路突圍，休要再管我！若是尋見了我甄績哥哥，替我謝這一番敗軍之罪！”那部下軍士聽了，感慨非常，也有數個本來是楊澗部下的，情願隨他同去。楊澗見了，隻得嘆道：“不料人心如此！”便領了這數個軍士，先探看了那鼓角來處地方，便上馬沖殺去了，這一眾軍士都隨在後麵，其餘的軍士自尋路走了。卻看楊澗提槍躍馬，往復尋路，英勇非常，漸漸近了那鼓角，便大喝一聲，殺將入去。這路人馬，卻是前番說的第四路人馬，乃是李菟、關銅二個，領三千人馬，在此埋伏。聞知大軍合圍，擊破楊、甄二人，便領了這路人馬出來，隻要擒他將官。當時楊澗殺來，正逢著關銅，便就刀槍相交，兩個廝並，鬥了三四十合，楊澗奮勇，鐵槍生狠氣，關銅卻不肯用全力，隻舞刀迎住，放出三花大蓋頂手段來，攻取楊澗。楊澗一麵格殺，一麵護住座下馬，卻不道關銅忽的手法一變，那刀直往馬上來，楊澗雖然靈活，卻不防那匹爪黃良駒一驚，把楊澗掀翻在地。背後李菟領著一乾步兵上來，把楊澗縛了，捆捉走去。關銅催動馬軍，一發齊上，便把背後數十個軍士也捉了，吶喊一聲，便率軍回返。任你楊澗通天英雄，到此受困，便無路可走。有分教：夾擊得勝，山寨又聞驚雷鼓，鬥武服心，戰場還聽兵戈聲。畢竟這楊澗性命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