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康同驚詫地看著他道:“您說什麼?” 陸抗側頭道:“姑娘,一現真容吧!”他身後那人摘下帷帽,斂衽施了一禮,用堪比弦樂的聲音道:“鄭先生,久仰了!” 鄭康同見她是位膚白勝雪,容貌極美的年輕姑娘,看樣子不會超過二十歲。他不解地道:“姑娘是什麼人?何以會久仰鄭某這無名之輩呢?” 陸抗道:“這位姑娘姓曹,名玉姬,是魏武帝曹操螟蛉義女的後人。” 鄭康同難以置信地道:“什麼?曹氏宗親!那豈不是大魏的皇族?” 曹玉姬道:“先祖是武皇帝陛下收養的螟蛉義女,曹姓乃是先帝所賜。奴家的這一脈是奉了先帝的密令,一直在暗中護衛曹氏的皇權。這大魏的皇族,奴家可不敢當。” 鄭康同躬身施禮,道:“原來如此,姑娘請坐。”待她落座之後,才道:“陸將軍說的千載難逢之機,莫非是指姑娘?” 曹玉姬道:“自高平陵之變後,司馬氏越發的專橫跋扈了。他們不僅任用私人、擅行廢立,視我曹氏一族有如無物。奴家雖設計除掉了司馬師,豈知司馬昭那老賊掌權之後,比他那萬惡的兄長還要歹毒,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犯上弒君!” 鄭康同道:“姑娘說:司馬師是被你設計除掉的?”曹玉姬緩緩點了點頭。 鄭康同心道:“十年前你才多大?能除掉權傾朝野的司馬師?” 曹玉姬看出了他的疑慮,淺淺一笑,從袖內取出了一卷已經舊得發黑的竹簡,遞到了過去。 鄭康同接過竹簡一看,道:“毌丘儉和文欽的起兵檄文?” 曹玉姬道:“正是!”說罷,她伸出猶如玉蔥般的手指,從水碗中沾了沾,就在幾麵上寫起了字。 待她寫完之後,鄭康同湊過頭去一看,正是檄文當中的內容。他看了看手中的竹簡,又看了看幾麵的字跡,果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鄭康同將竹簡還了回去,抱拳行禮道:“想不到姑娘年紀輕輕,竟然有此大才,鄭某失敬了。” 曹玉姬嫣然一笑,跟著便指出如風,一瞬間點中了他的天突、華蓋、梁門三穴。 鄭康同穴道上一麻,上半身頓時僵住了。曹玉姬雖然是突施偷襲,但她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以自己的能為居然毫無反抗之力。 陸抗隻是淡然地坐在那裡,似乎並不關心此事。 曹玉姬衣袖輕揮,幾麵上的兩碗水,立時從鄭康同的腋下斜斜飛至了門口,隻發出了兩聲輕響。她將手掌平平放在了幾麵,並未見如何舉臂用力,幾腿紛紛碎裂,幾麵一沉,平平落在了地上。跟著她將嬌柔的玉手,搭在了鄭康同抱起的拳頭上。 鄭康同隻覺自己體內的血液像是沸騰了一般,流速頓時加快,瞬間沖開了被封閉的穴道。他身子能動之後,立即回過頭去,就見門口地上的兩碗水,竟然連一滴都沒撒出來。他轉回身目瞪口呆地瞪視著麵前這個柔弱的女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曹玉姬道:“奴家施禮,些許微末技藝,讓先生見笑了。” 鄭康同猶如泄了氣的皮球,沮喪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人誠不欺我。姑娘年紀輕輕,認穴之準、功力之醇、內勁之強,為鄭某平生僅見。佩服!佩服!姑娘這掌法可有名字?” 曹玉姬道:“絕脈掌——”她猶如水波的一對妙目緊盯著著鄭康同,道:“如若奴家肯到洛陽去刺殺司馬昭,鄭先生可能幫陸將軍一個小忙嗎?” 鄭康同驚喜交加地看著二人,當即跪倒行禮,道:“有姑娘這等高人出手對付司馬老賊,鄭某的血海深仇有望了!姨夫但有差遣,甥兒萬死不辭!” 陸抗雙手相攙,道:“賢甥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又道:“玉姬姑娘從魏國帶來了可靠的消息:司馬昭的兩個兒子,司馬炎、司馬攸,不日就會輕裝簡從到青州境內的孝堂山中,去尋找一個對司馬氏很有價值的人。本將軍曾仔細地研究過孝堂山一帶的地圖,那裡地形奇特,非常適合伏擊。本將軍已從西陵帶回了八千精銳。我們連夜出發,從海上悄悄抵達青州境內。待司馬兄弟抵達之後,本將軍會用八千人偽裝出三萬人的聲勢,兵困青州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迷惑魏國的哨探。在空營之內,廣布硫磺煙硝等引火之物。一旦青州兵敢出城劫營,定讓他們來得去不得。營盤紮好之後,本將軍就親自率領八千精銳,在孝堂山中設伏,將二子一舉誅滅。” 鄭康同興奮地道:“姨夫此計甚妙,究竟需要甥兒做些什麼,您就吩咐吧?” 陸抗道:“據玉姬姑娘所說:司馬昭的長子司馬炎不但陰險狡詐、其奸似鬼,武藝也是十分高強;他的次子司馬攸,雖然沽名釣譽、空有賢名,但精通兵法,又素能收買人心。這兄弟倆一武一文,很是不好對付。如若他們兄弟倆真能逃出本將軍所設的第一輪包圍圈,也必定會身負重傷的。本將軍想請賢甥先行進入孝堂山中潛伏,待看到他們負傷之後,再以療傷治病為名,行那下毒誅殺之舉。而玉姬姑娘就潛回洛陽刺殺司馬昭。隻要司馬氏倒臺,魏國權利更迭之際,自顧尚且不暇,更是不會南侵的了。以本將軍對當今魏王的了解,他是不會主動興兵犯境的。這樣一來,不但賢甥的大仇可以得報,我江東的百姓至少也能安享二十年的太平……” 鄭康同將這段經歷說完之後,他們各想各的心事,兩人誰也沒說話。 司馬炎心道:“原來鄭先生對付父王的殺手,就是夏侯媛這個老妖婦。雖然我給父王留下了兩千‘玄甲烈炎軍’,但以夏侯媛的身手,和她對我司馬氏的了解,這兩千兄弟能否守護好父王和母後的安全,實是未知之數。”他嘆了一口氣,不覺自言自語道:“如今我身負重傷,又被困在這深達百丈的地底墓穴,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