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一群小夥伴 1998年9月1號這一天,東路中學的大門兩旁各插著四麵彩旗,門頭的上方拉著一條紅色的橫幅,上麵寫著:熱烈歡迎高一新生。 每個字都有不同的折痕和裂紋,金黃的底色也變成了暗黃。 用鐵架支起的東路中學四個字,新刷了紅色的油漆,在陽光照射下,反射著明晃晃的光芒。 今天的風還是有些大的,彩旗和橫幅都被吹的呼啦嘩啦的亂響。 九月的天,早晚有了一些涼意。太陽出來後,身體上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能感覺到絲絲灼熱。 彩旗旁邊站著幾個迎賓的高年級女生,笑容滿麵的歡迎著新進的學生和家長。 有兩個女生雙手擋在陽光照射的眼睛上,有意無意的往彩旗後麵躲,被風吹動的旗麵打到她們的臉上,肩膀上。 她們空閑的時候說笑打鬧,見到有家長和學生過來,又立馬恭敬認真的回答問題。 校門口的陰涼處有七八位老師摸樣的人。 他們中間半圍著兩個穿著相對正式的長者,背手而立,四平八穩,神采奕奕。從對話中聽出來,中等身材的是校長,略顯矮胖的是教導主任。 老師們淺淺而談四下觀察,時不時的向家長學生打招呼,打招呼的一般都是認識的,或家長主動上前來握手寒暄的。 大部分進出的家長和學生,都是急匆匆的觀望一眼,然後加快腳步從一群老師身邊走過.... 雖然這是一所鄉鎮上的中學,學生也主要來自周邊村莊,還有一小部分其他鎮的孩子,但東路中學在全縣是能排上名次的,所以能進來上學的學生,也是要考到之前所在班級的前十幾名。 還有幾個名額是留給學校老師的孩子,或者老師親戚的孩子,當然,有些名額用不著,在教室裡還能塞得下的情況下,學校會把這些名額放給家裡願意出高價的學生。 極大部分的學生和家長們都是穿著素樸的,也可以看到幾個穿漂亮裙子的女生,和穿著新鞋子的男生,那都是家庭條件稍顯富足的。 雖然隻是幾個,但在以素色為主的人群中,還是略顯紮眼。 學校是有宿舍的,村莊稍遠的家庭選擇了讓學生住校,這次送孩子上學的時候,也一並把生活用品帶來了。 有的家長直接用胳膊夾著棉被,手裡麵提溜著各種樣式的涼席,盆碗之類的東西,走起路來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有的家長把鼓鼓的化肥口袋抗在肩膀上,一隻手攥著口袋的一角,另外一隻手幫孩子抬著書桌,書桌上放著另外一個裝滿雜物的化肥口袋。 這樣的學生基本都來自更遠的村莊,從疲憊的麵容上看得出他們很早就開始趕路了。 高年級的學生會上前迎接幫忙,年輕的老師也會搭把手。 隨著陽光越來越刺眼,往學校趕來的學生和家長也越來越多,過路的農忙車輛有的改道,改不了道的,就大聲吆喝著熙攘的人群讓開一條道。 學校門前的這條路是鎮上唯一一條泊油路,雖然路麵已經有些坑坑窪窪,其中大一點的小坑裡,還存留著頭兩天下雨的泥水。 但這條通往外麵的大路,承載了非常大的重任,從早到晚都是車來車往,忙碌不息。鄉村客車、農用三輪,馬拉車等大車都要從此路過。 道路兩旁很長的一段距離上,站滿了家長和學生,幾乎以每個學生為中心的單位中,就有一個書桌,有的書桌上還放著棉被,涼席,臉盆等等。 這個年代,學生上初中後就要自己帶書桌了,是一個桌麵為60見方的桌子,帶著十幾公分寬的書洞。 大部分的書桌都是用舊了的,上麵刻畫著五花八門的字體和圖案。 有心的家長為書洞按了一個折頁門,還上了鎖,折頁一般是綠色的,也有其他顏色,比如紅色,藍色。 有的桌洞的門耷拉著,有的乾脆就沒有門,掃視一圈也沒有見幾個帶鎖的。 帶鎖的也是那種小小的,黑顏色的,中間有個紅色的商標的居多...... 大路上雜亂的停放著各種各樣的車輛,有平車上放著書桌、棉被等東西。 有家長坐在腳蹬三輪車上和自己的孩子交代著什麼話,眼睛則不時的望向校門口的老師們。 有家長在時風農用三輪車上收拾自家孩子的衣物被褥。 有很多男生是自己騎車來的,把書桌翻倒過來卡在自行車後座上,用繩子捆綁結實了,書桌上麵還放著各種雜物。 有一個男生在校門口下車的時候,光禿禿的車鏈子絞住了褲腿,一個踉蹌沒站穩,後座的書桌翻倒了下來,裝滿東西的化肥口袋也偏向一邊。 迎賓的同學和兩個年輕的老師上前幫忙,解開繩把書桌放在地上,又把他的褲腿從車鏈子裡弄出來。 一位男老師看著自己一手的黑油,樂嗬嗬的笑了... 本鎮上的高一新生在開學前一天,也就是昨天,就已經把桌椅帶到了學校,這是學校通過各村的村委會傳達給本村的新生的。 所以隻騎車來的新生,基本上都是本鎮的或者家裡較近的,是不需要住校的。 這也許是學校吸取了歷年來的經驗,采取的有效措施吧。 學校門口兩旁各有一個弧形的石階,一直延伸到馬路邊上。 西麵的石階上就坐著這樣的兩個男生。 左邊那個臉龐白凈,脖頸處和露在外麵的胳膊透著一種莊稼漢子的麥色。 隻見他身姿清瘦挺拔,兩邊的齊耳鬢角有點長了,額頭上的頭發也隱約能蓋上眉毛,雖說有些蓬亂,這不就是十幾歲孩子的隨性不羈嗎… 他穿著一件還算平整的白色襯衫,半邊領子豎了起來,袖子卷到胳膊肘上麵。 襯衫敞著懷,可以看到裡麵是一件舊了的淺灰色背心。 下身配了一件看似校服模樣的褲子,兩個褲腿邊都磨出了亂糟糟的線頭。 他腳上穿的是一雙手工做的布鞋,奶白色的涼膠底,深藍色的鞋麵,雖說已經褪色了不少,但還沒有任何的破損。 男孩五官特別的精致,略顯清瘦的臉上架著兩條平直的墨色眉毛。 他眉頭聳立,一雙俊美的龍眼囧囧有神,黑亮的眼眸像夜空中閃爍的星星。 挺直的鼻梁立體分明,兩片稍顯薄的嘴唇透著粉紅的清秀。 他咧開嘴角的時候,左邊臉上有一個淺淺的酒窩,笑起來有一種可愛迷人的模樣。 他的下巴微微上翹,側麵線條分明乾凈利落。 對於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來講,這個男生是絕對的帥哥,隻是穿著上有些清貧。 他手裡攥著一個褪了色的油綠色袋子,皺皺巴巴的,上麵的字都掉落磨損了,但能依稀的辨認出中間的四個大字是中國郵政。 在他麵前停放著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車身還算完整,但也生銹褪色隻有5成新。 特別紮眼的是車後麵的撐子,一看就是新配置的,黑色發亮,連接的彈簧是繡白色,襯托著整個生銹的車架子也突然新奇了一些。 他嘴裡似含似咬著一根貓草,還不時用嘴巴上下晃動著,雖然看上去整個人隨意平和,但不時抖動的腿腳表露出他內心的焦急。 另外一個男生身形稍微壯實一些,個子看起來和他差不多,麵容沒有他俊秀,但多了一些靜默冷俊的神態,讓其肩寬挺直卻不粗獷的身形增添了些許孤傲的氣質。 隻見他漫長型臉龐,線條流暢自然,清晰菱角的骨相立體明朗。 他劍眉星目,深邃有神,如冰冷的池水一般深沉,始終閃爍著堅定而睿智的光芒,仿佛在深深思考著什麼。 雖然和身旁的男孩年齡相仿,但看上去他已經褪去了少年的稚秀之氣,透著一種憂鬱清冷的氣質。 他高挺的鼻梁上滲出細小的汗珠在陽光下發著光,微微張開的雙唇飽滿柔和,時不時的抿起來。 這個男孩蓄著一頭長短發,隨風飄逸,陽光照在烏黑的頭發上泛起一層銀色的光圈。 白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脖子裡浮起一層薄薄的汗。 兩隻袖口挽到手臂中間,露出暖白色的的肌膚,散發著陽光的氣韻。裡麵也穿了一件背心,是淺灰色的,看起來像是新的。 他的襯衫隻扣了中間的一個扣子,隨性中帶著刻意的從容。 一條板正的黑色褲子,像是才熨過的,很合身。腳上穿了一雙和氣質打扮不太相稱的球鞋。 這雙紅白相間的鞋被刷的泛白也起了毛邊。 右腳鞋前頭有一小塊線圈,是修鞋匠走了好幾圈的鞋線,露出來墊布的顏色與其他地方略有相差。 左腳的後腳跟也走了好幾趟鞋線,隱約還能看到裡麵墊的鞋布。 他的一隻手搭在自行車前杠上,一隻手伏在二郎腿的膝蓋上。 鳳凰牌大架自行車有七八成新,後座上麵綁著一個塑料袋,圓鼓鼓的,看似是一個球類的東西。 車籃子裡麵歪歪斜斜的放著一個褪色的藍色帆布書包。 他的書包雖然也已經磨破了很多地方,但是能看得出這真的是一個書包,一個那個時代的雙肩書包。 書包有上下兩個拉鏈,下麵那個拉鏈看似壞了,好像是用不著了一樣,歪歪扭扭的耷拉在書包上。 兩個男孩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說是他們倆聊天,其實更多的是左邊男生不停的找右邊男生逗趣,還不時的揚起清甜的酒窩向來往的同學打招呼。 他們都在不經意的掃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眼睛卻時刻朝大馬路的東方翹首張望。 左邊男生看似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十指相扣舉過頭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哈氣剛打完就不耐煩的嚷嚷: “我屁股都坐疼了,八十還沒來啊…” 他扭頭麵向身邊的男生,見男生沒反應,又用胳膊碰了一下他,“嗨,誌華,我跟你說話呢,聽見沒。” 那個被他喊誌華的男生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淺淺的弧度,那一絲笑意沖開了他冷俊的臉龐,露出了一個十幾歲孩子的純真與英銳之氣。 隻聽左邊男生一聲驚訝:“呀...我去幫個忙...”說完也沒等回答,就快步的走到馬路對麵,幫一個男生扶住了快要歪倒的自行車。 自行車後座上,放著一塊加長加寬了的木板,木板上麵綁著桌椅和席子、臉盆等東西,他們互相配合把東西都卸了下來。 誌華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起身,眼睛依舊時不時的掃向馬路東麵。 當他的夥伴幫別人搬著桌子走過來時,他也隻是挑眉問了一下:”怎麼樣,重不重?” 他的夥伴調笑一聲:“切~~小意思。”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一個男生的喊聲:“文龍...” 循聲望去,是一個微胖的男生,推著一輛斜杠的小架自行車,繞過人群滿臉歡笑的向誌華他們走來。 他略顯薄的嘴唇紅潤而又細膩,使他圓圓的臉龐多了一些清秀,宛然一個身材壯實的胖女孩,但他的舉止行為,還是體現出了陽剛之氣。 他大幅度的揮動著手臂扯著嗓子嚷嚷:“嗨,誌華,文龍,你們早來了啊。” 被喊作文龍的男生先一步回應:“我們也剛到沒幾分鐘,坐在這看人玩呢,你自己啊?看見他們幾個來了沒?” 這時那個抱著被褥和雜物的男生也等在了文龍的後麵。 揮動手臂的微胖男生比文龍矮了半個頭,樂嗬嗬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好奇的問:“這個是誰啊?” 文龍看了一眼身後抱著東西的男生,微笑著說:“哦...那肯定是咱新同學,我幫他搬一下。” 那個被問及的男生,有些靦腆的介紹自己:“我叫張士鵬,全樓鎮的。” 此時誌華已經站了起來,單手伏在車把上聽著他們說話。 文龍對微胖男生說:“周宏,你把車子先放這裡,讓誌華看著,我們倆幫他搬到宿舍去唄。” 聽完這話,誌華微皺了一下眉毛,剛想張口,文龍立馬嘖嘖的打住了他:“要不你送,我在這等...” 誌華滿不在乎的勾了勾嘴角:“哼...隨你說。” 周宏望著他倆愣了一下,好似聽懂了其中的玩笑,跟著文龍一起笑出了聲... 三個人兩前一後的沖進了人群中,周宏一臉壞笑的問:“八十還沒來,怪不得那家夥沒好氣呢...” 文龍喘著粗氣回應到:“誌華去她家了,她早就出門了,估計去找文曉麗了吧...” 周宏點著頭自語道:“我猜也是...”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打招呼的聲音:“李文龍,你這幫誰抬桌子呢...”三人都不約而同的回頭。 一個身材矮瘦的男生,一頭卷發,平常的麵容,左下巴的一顆綠豆大小的黑痣很是顯眼。 這個男生看起來有些老實,他穿了一件黑白格子短袖襯衫,像是新買的,整整齊齊的,就是和褪了色的灰黑色褲子有些不太搭配。 腳踝處露出了老藍色的冰絲襪筒,嶄新的白色飛躍牌球鞋,讓他走路的姿勢有一種刻意的別扭。 他的襯衫第一個扣子也齊板板的扣上了,這讓他顯得更拘束老成。 文龍剛想和他打招呼,周宏卻用驚疑的音調脫口而出:“羅華,你真的考上了?” 文龍使勁瞪了他一眼,其實話一出,他就稍顯後悔了,所以很快改了話音:“我們幫這個同學搬的...” 身旁的男生接過話來:“張士鵬,我是高樓鎮的。” 羅華顯然被周宏猜疑的語氣擾到了心思,但他沒有逃避這個尷尬,反而神色淡定的說: “這真的要謝謝蘇可,還有文龍,都幫我補習,我才癩巴巴的考上。” 文龍回過頭來哈哈一笑:“別這麼說,都是同學,還得是你自己努力。” 看到羅華臉上窘迫的表情被微笑代替後,文龍和周宏也都暗暗的長舒了一口氣。 羅華微笑著釋放內心不悅的情緒,用稍顯誇張的表情和語調對張士鵬說: “你高樓鎮的啊,我有一個表姨是高樓鎮,我還去過呢,蠻遠的,你得住校了吧。“ 張士鵬微笑著點頭:“是蠻遠的...我六點鐘就往這趕了...” 羅華牽著車子,跟在他們後麵,一句接一句往前走。 進了學校的大門,是一條四米左右寬的水泥主路,長度大概五六十米的樣子。 到了主路的盡頭,人群主要分開了兩行,一行左拐去了教室,一行右前方拐去了宿舍樓。 學生們把自行車停放在主路右側車棚下,雖說是車棚,就是一個用鐵皮搭建起來的長約十幾米的一個棚子。 由於年久失修,車棚上麵的鐵皮或整個脫落了,或破了大洞,陽光透過這些不規則的大洞,照射下來形狀奇特大小不等的光影。 眼看學生和家長越湧越多了,年級主任讓一個較為年輕的男老師去高二年級喊幾個男生來幫忙。 不一會就看見高年級的男生熱情的幫新生們搬運桌凳和行李。 不刻之前還略顯擁堵的校門口,也就半個多小時,隻剩下在校門口收拾車輛的家長們。 三三兩兩陸續趕來的學生也很快進到學校報道了...... 此時等在校門口的誌華身邊多了一個男生,比他要高出點點,也比他更壯實一些。 男生蓄著一頭烏黑的短發,平整的國字臉給人一種踏實務實的感覺。 濃密的眉毛下麵,一雙細長的眼睛明亮有神。高高的顴骨讓他這個人看起來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 他也穿著一件白襯衫,隻是扣的十分整齊,領口微微敞開。 襯衫袖口隻卷到了手臂,露出小麥色的胳膊,他把襯衫下擺整齊的塞進了褲子裡,露出一個用了好久有些磨毛的皮帶。 他坐在誌華旁邊,雙腿交叉伸直,腳上穿了一雙灰黑色的軍用鞋。 兩人都是淡然平靜的表情,沒有過多的交流。隻是誌華望著前方,而他則隨意的觀察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 片刻間,誌華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微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嘴唇輕輕的抿著,眼波流轉中流露著明亮而溫柔的目光。 他放下二郎腿,站起身來,一隻手使勁的拍打了車座子幾下,然後用力按壓在上麵,悠悠長長的呼著氣息。 身邊的男生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馬路東麵,隨即咧開了嘴巴,露出一排白凈的牙齒。 他深深的“嗨”了一聲,像是等久了的嘆氣,又像是心疼身邊這個小夥伴。 隨著他們的目光望去,陽光的照耀下,一個身姿輕盈,留著極短頭發的女孩,正奮力的蹬著一輛二八大杠。 車子也是隻有6、7成新,前麵有個用藤條編織的籃子,底部的一個漏洞用厚厚的布塊縫補起。 車籃子裡麵放著兩個袋子,一個是用不同顏色的碎布拚接而成的單帶子書包。 另外一個是老藍色的布袋,袋口處是搭配了兩根多種顏色的布條縫製的寬邊帶子。 在她左搖右擺的空檔裡,發現了車子後麵馱著的另一個女孩。 五彩的陽光層層疊疊的包圍著她們,像兩隻掠過彩虹的小燕子。 從大體上形態上看的出騎車的女生個子比較高挺,身材勻稱但略顯纖瘦,堅實的手臂緊緊抓在車把上,隨著腿腳上上下下的使力。 隻見她麵容細潤且明朗,俏麗的小型臉蛋上骨相精致優越,平整如玉的額頭飽滿柔和,顴骨微微凸出但是不外擴。 彎彎的娥眉間隱然透著一股書卷的清氣,左邊眉毛變細的上方有一個小小的黑痣,像是鉛筆點上去一樣。 這個神采奕奕的女孩,又像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男生,短碎的頭發上汗水盈盈,逆著陽光,發出瑩瑩光點。 當一排樹蔭擋住了耀眼的陽光,就能真切的觀察到女孩的天生麗質的姿容。 一雙珍珠般明亮的眼眸裡如湖水般晶瑩清澈,眼波盈盈間透著機敏和靈動。 高挺的鼻梁上滲著細細密密的汗珠,雙頰被汗水浸濕,白裡泛紅。 微微張開的雙唇非常漂亮,唇形不長不短,不厚不薄,線條清晰明朗,豐滿而又嬌潤,如兩片帶露水的花瓣,又如天邊多彩的晚霞。 她嘴角上始終噙著上揚的弧度,露出一排整齊又潔白的牙齒。 女孩整個人是那麼的裊裊婷婷楚楚動人,又是那麼的英姿颯爽灑脫隨性,如果長大成人蓄上長發,是要迷倒多少翩翩公子啊… 她用力的蹬著自行車,嘴巴隨著她的動作一下鼓,一下抿,有節奏地吹著氣,氣喘微微卻很有力量。 這個女孩從內而外散發出一股自然而又沉靜的氣息,充溢著少年的英氣和青春活潑的風采。 後麵坐的女孩一直往前探著身子,右手緊緊抓著前麵女孩的衣服,胳膊緊貼在她身上,像是要幫忙使勁一樣。 這是一個比前麵女生更清瘦更嬌小的女孩,但女孩有著那種稱得上美麗的麵容。 溫婉秀氣的鵝蛋臉白裡透紅,花瓣水潤的嘴唇,緊緊的繃在一起,長長的馬尾隨風亂舞,惹得她不得不用手抓著。 她一腳後跟墊在車撐子上,另外一隻腳微微向外翹起。 她腳上穿的是自家針線縫製的布鞋,是那種帶布派的。 一條老粗布的褲子,是把之前鎖的邊放了下來穿的,雖然被熨燙了,但還能看出先前針孔的印跡。 她上身穿著一件褪了色的藍花粗布長袖褂子,隱約能看見裡麵是一件女生的小背心。 這個略顯羞怯的女孩用胳膊臂彎有意無意的擋在胸前。 看得出她是發育比較好的女學生,但在這個年代裡,像這種發育較好的女生,大部分都會認為是一種煩惱,甚至錯誤的認為是一種累贅。 其實也不能完全歸咎於思想和年代的問題,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們沒有合適得體的衣物來遮擋。 作為還是孩子的她們,和同伴玩耍時,身形豐潤會成為一種自卑,一種負擔。 所以像這種發育較好,又靦腆的女生,一般就會比其他女生安靜,不紮堆,盡量不顯露。 她們旁邊有一個男孩,他騎著一輛山地車,因為要半趴著身子,所以和女孩們說話就必須仰起頭。 他不停的向騎車女生拋眉弄眼,兩個女孩也被他油滑誇張的樣子逗的忍俊不禁。 男孩穿著一身合體的套裝運動服,一雙嶄新的紅色運動鞋很是紮眼,看得出他有著較好的家庭。 隻見他麵色粉白,長窄臉龐,細長的眉毛讓他看起透著激靈,一雙精致的丹鳳眼時不時的瞇起。 稍顯塌陷的鼻梁上翹著肉肉的鼻尖,略顯寬大的嘴巴,拉低了他的整個顏值。 一陣風吹來,讓騎車的女生瞇起了眼睛。 她頂著風,氣喘籲籲的調整著自己的動作,還時不時的把屁股離開了座位,站起來吃力的蹬著腳蹬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男生的問話。 鄰近校門口的時候,她突然提高嗓門,呼哧帶喘的唱起歌來:天有幾高,奮力雙手可攀到,風有幾急,走盡我一生每段路。 雖然隻有短短兩三句,聽到出她是練習過粵語的。 旁邊的男生也跟著哼唱起來,顯然他的粵語咬字不清楚,還引起後座上女孩無情的嘲笑。 男生一隻手脫開手把,指向誌華的方向,歪著頭嚷嚷起來: “我就打賭吧,這小子肯定在校門口等著,哦,還有自強呢。” 前麵的女生張著嘴巴呼呼哈哈使勁瞪著自行車,好似沒有力氣搭他的話,反而是後麵的女孩滿麵愧疚的樣子:“要不是我,你們也早就到了。” 使勁蹬車的女孩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一字一頓的說:“說什麼呢,這不也到了嘛…” 後麵女孩剛想張口說什麼,被一股大風吹得她抿住了嘴巴。 騎車女孩也被這股風吹打的下意識的扭了一下頭,噗噗的吐著刮進嘴裡的塵土。 旁邊男生扭過頭來,流裡流氣的嚷嚷:“你看,我早就說換著騎吧,風這麼大,把我媳婦都累壞了,我心疼著呢…” 騎車女生扭過頭,瞇笑著瞪了他一眼:“你好意思騎...曉麗還不好意思坐呢…” 那男生一臉壞笑的接過話茬:“那就讓曉麗騎我的,我馱著你,你抱著我,不就兩全其美了。” 女孩沒有力氣再理會他的話,男生咧開嘴巴呼哧呼哧的說: “曉麗...你上次騎的怎麼樣,我覺著挺好的,女生趴著騎怎麼了,又不會怎麼樣。” 前麵女生佯裝怒氣的瞪了他一眼,男生就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被叫做曉麗的女孩為了給他找個臺階下,手掩著口鼻,嚶嚶的開起了玩笑: “你趴著騎車,屁股一扭一扭的,像個大蛤蟆...” 三個人一邊躲著風,一邊大笑起來,笑聲停留的當間,就來到了校門口。 前麵女生怕曉麗猛然下車會存了腳,便伸直了大長腿,用一隻腳著地,歪著車身,囑咐她下車慢點... 同學們見麵很是愉快戲謔的互相打招呼。 自強一手插兜緩步走向山地車男生:“江濤,你小子又換新車了,你之前那個還能騎啊。” 被喊江濤的男生用力拍了一下車座:“小爺我要新人換新貌。” 自強哈哈哈一笑調侃到:“嗯嗯...你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江濤洋洋得意的顯擺起來,拍了一下新車的座子樂嗬嗬的說:”喜新厭舊是男人的本色...” 騎車的女孩威風虎虎的下了車,紅撲撲的臉蛋上汗水盈盈。 她洋洋灑灑的與自強擊了掌,眉語目笑的走向誌華,像是關切又像是打趣:“誌華,早來了吧...走吧!” 那個叫誌華的少年,殷切閃光的眼眸裡含著依依秋水,從女生的身影出現,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他像是隨時準備迎接女生和自己說話似的,心神意會的與她相視而笑。 他推著車子朝女孩走近了兩步,猛地回神一笑:“再等一下,文龍和周宏的車子還在這裡。”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兩人說笑著往這邊跑來,後麵還跟那個叫張士鵬的男生。 文龍大聲的揮手大喊:”八十...八十...” 牽車女孩循聲望去,泛紅的臉上飛出大大的笑意:“嗨...文龍...” 仔細看來,雖然被叫八十的女孩穿著不是很合體,甚至略顯破舊,但她的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自信從容的魄力。 談笑間的真性情,顯示出她果敢灑脫落落大方的性格,撲麵而來的是清純自然和淳樸... 八十似乎還沒有完全從疲累中緩過氣來,半張著嘴巴,嘴唇也越發紅潤,略顯急促的喘息讓她嗓子發乾。 她接過曉麗遞過來的水壺,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大口,說是水壺,就是20見方,帶把手的白色塑料壺。 誌華用手背幫女孩擦去額頭上滑落的汗水。 隻見她那浸透了汗水的短發上能看到參差不齊的剪刀口,像一個歪歪扭扭的黑色帽子,太過隨便的蓋在了頭上。 高挑的身型雖然略顯清瘦,但能看得出很結實。 微微帶著點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是那麼的健康素凈,玉立英姿,如同一個矯捷利落的小精靈。 她那汗水盈盈的臉頰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被陽光鋪設的笑容是如此的燦爛,好似清風下的泉水微微蕩漾。 在青春洋溢的日子裡,女孩如一朵綻放的花兒,散發出一種愉悅的感覺,讓人差點忘記了她的著裝。 仔細打量,她上身穿著一件不太合身的灰白色短袖,比較厚實的布料已經被洗皺了,沒有腰身,應該是男生款式的。 下身穿著和文龍一樣的校服褲子,隻是比他的較新一些。 八十的腳上穿了一雙還勉強能看得出是藍色的運動鞋,隻是鞋幫和鞋底鏈接的地方用鞋線重新縫製過的,深而大的針線孔眼特別的明顯。 左腳上的鞋帶還算正常,右腳的鞋帶有一段是用其他顏色的接上的,安靜的躺在鞋麵上,多看幾下反而有了一種新奇時尚的感覺。 周宏快步來到江濤身邊,摟著他的脖子,使勁的往下壓。 他們兩個差不多高,而且身形也有些相似,隻是周宏更顯壯實胖墩一些。江濤想要反抗,奈何力量不夠,趕緊哭嚷求饒: ”宏哥,想我也沒這麼個想法啊…” 周宏打了他一下屁股咬牙切齒的說:”你這小子,竟然背著我們偷偷減肥啊,說好的一起胖下去嗎…” 江濤被壓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爸非讓我減的,再說,我媳婦也不喜歡胖子啊。” 周宏看了一眼八十,又胡亂搓了一下江濤的頭發:“還媳婦媳婦的,你挨打還沒夠啊...” 江濤想要用力抬起頭,但還是被周宏壓下去了,他就一副嬉皮笑臉的無賴模樣: “打是親,罵是愛,我媳婦才不舍得真打我呢,我之所以沒去我爸給我找的學校,就是想和我媳婦在一起...” 自強一直樂嗬嗬看著他們打鬧,隨聲打趣到:“你小子是怕到市裡的學校跟不上吧。” 說完和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江濤趁著周宏大笑分神的時候,掙脫了他的壓製,滿臉通紅的對著自強比劃起來: “唉,強哥,你還真說對了,跟著我媳婦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江濤繞到八十身邊故意使勁的弓著腰咳嗽,用手抓著蘇可胳膊撒起嬌來: “媳婦,有人欺負我,你要幫我報仇啊。” 他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又把大家逗笑了。 文龍走過來朝他肩膀拍了一巴掌:“差不多行了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蘇可一直咧開著嘴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得十分開心。 話音剛落,有個女生的喊聲從不遠處傳來: “蘇可...你們站在這乾嘛呢。” 聽到熟悉而響亮的喊聲,大家不約而同轉過身去。 隻見一個穿著一身紅藍點點的淺黃色連衣裙的女生。 她頭上戴著一個紅色白點的發箍,在陽光映射下,白裡透紅的臉龐上是一副漂亮小巧的五官。 雖然高傲的神情給人一種不想接近的感覺,但笑起來還是俊俏可人的。 女生推著著一個漂亮的綠色女士自行車,小碎步的跑過來,帶著後跟的涼鞋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八十剛想要回應,隻聽見曉麗扯了扯她的衣袖,用溫細略帶慌張的聲音說:“咱們快走吧…” 八十轉過頭看了一眼誌華,又笑微微的對著那個女生招了招手:”邱倩倩啊,我們也剛到,馬上就進校...” 說完一手輕輕的搭在曉麗的肩膀上拍了幾下。 此時才弄明白了這個叫八十的女孩的名字:蘇可 大家都牽上了各自的車子,前後緊跟著往學校裡走去。 剛進了大門沒幾步,又一個女生推著車子追了上來,偷笑著的來到了蘇可身後,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把她嚇了一大跳。 那女生捂嘴大笑,蘇可蹙著眉眼,佯裝怒氣的打了她一下:“你嚇死個人了...正宇呢?” 女孩收起笑聲,嘴巴一噘,翻了個白眼: “還說呢,約好的七點在路口的藥店門口等,這都過了半小時了,還沒見人影,我怕遲到就先來了。” 文龍調笑到:“沒人喊他,這小子八成又睡過頭了。” 一旁的自強對女孩說:”徐可欣,別生氣,我來幫你教訓他。” 女孩抬頭看著他,臉上笑開了一朵花,點起腳尖得意洋洋的說:”那是,老大就是老大。” 蘇可不服氣搶過話:”我才是老大啊。” 自強嗬嗬一笑:“老大是論個頭和拳頭的...” 江濤立馬回頭大喊:”你是我媳婦,老什麼大啊......” 文龍也湊起熱鬧:”我們論個頭不論年齡...” 周宏也搭起腔來:“對對...誰拳頭大誰才是老大...” 蘇可看向自強的時候,自強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蘇可還給他一個瞇瞇眼外加一個吐舌頭。 蘇可牽著車子放慢了腳步,壓低了聲音偷偷的問邱倩倩:“我上次跟你提的自行車的事情,怎麼樣啊。” 邱倩倩露出一副極其為難的表情:”不是我不願意,我媽說能賣到高出你給的價格。” 蘇可滿臉堆笑幾乎用哀求的語氣:“你再跟你媽商量一下,畢竟都是同學,一輩子同學三輩子親啊…” 邱倩倩眼神飄忽的不敢看她,五官誇張的扭在一起,嚶嚶呀呀的說: “這話我都說過了,考試之前你都幫我補習,我當然想賣給你,可是...” 蘇可有些著急的央求起來:”不是給我,我的二八湊合著騎,是給曉麗的...” 她還要接著說下去,突然被停下來盯著她的誌華喊住了:“蘇可...” 後麵的可字拉了很長的音,聽得出男孩的不耐煩。 隻見蘇可局促不安的看向他,使勁的抿起了嘴巴。 她也知道再問下去了,隻會自討沒趣,但為了曉麗,她還硬著頭皮說了一句: “你回家再問問嬸子,謝謝啦哈!” 也許她也不敢看到人家拒絕的表情,沒等對方做出回應,就扭轉車把快步走向誌華... 蘇可苦笑著看了誌華一眼,又慌忙躲開了他的目光。 他一隻手牽著車子,另外一隻手扯了扯她後脖子上的衣領,皺著眉頭喃喃的問:“還有印子,還疼不...” 蘇可朝他俏皮的笑了笑:“早就不疼了,曉麗後背,腰那一塊比我曬的很,她個笨蛋,貪圖吹風,插秧的時候把衣服拉起來了…” “我不如她插的快,快晌午了才看見,都曬的通紅通紅的,第二天就禿嚕皮了,那皮禿嚕的就像是開了花,幸虧你家裡有燙傷藥,要不然有她受的...嘿嘿...” 誌華沒接她的話,佯裝生氣的嘆了一聲:“你還說別人…” 他扯了扯嘴角,緩聲問道:“你們總共掙了多少錢?” 她立馬得意洋洋起來:“那可是老多錢了,我們倆那幾天總共是一百六呢,再加上賣冰棍,撿破爛的錢,和同學們湊的,昨天已經交學費了,還剩二十塊錢,都放在我這裡了。” 兩個人慢步往前走,沉默了幾秒鐘後,誌華使勁了拍了幾下後座上那個圓鼓鼓的東西。 蘇可看著他笑哼哼的說:“我早就看到了,今天有點熱,放了學再去踢吧。”誌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蘇可扯了扯嗓子,表現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來的時候可把我累夠嗆,有一段路還頂風,腿裡有汗,褲子裹在腿上真不是好滋味,要不是學校規定什麼不能穿短褲拖鞋,我就破布爛衫的多舒坦。” 誌華一直挺著身子往前走,沒有去看她,當聽到破布爛衫的時候,回過頭冷笑了一聲。 兩人走的很慢,輕言細語的說笑著什麼,隻聽見後麵跟上來一個踢踢啦啦的腳步聲,驚覺了他們。 轉身望去,一個中等身材的男生,橢圓型的臉龐略顯白嫩,嘴巴輕薄小巧與濃眉大眼不太協調。 他穿著一件帶領的深藍色短袖衫,一條黑色的短褲,腳上還塔拉著一個涼鞋,隻是後麵的鞋派被踩在了腳下。 他快速來到兩人麵前,樂嗬嗬的問:”蘇可,你們笑什麼呢,說出來讓我也樂樂...” 蘇可偷看了一眼誌華,誌華臉上透著清冷,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她就向後麵的男生挑了一下眉毛,笑盈盈的說: “沒笑什麼,宋天城...你家這麼近,怎麼還來這麼晚。” 宋天城沒有正麵回答她的話,像是給自己打圓場似的,自顧自的說到: “唉...我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你們倆總是那麼莫名其妙...” 宋天城是走路來的,手裡隻提這個布袋子,像是裝書用的。 蘇可又追問了一句,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 “就是因為太近了,所以才總遲到的。”說完兩人都禁不住的大笑起來。 誌華也揚起了嘴角,但沒有笑出聲,讓人感覺他對很多人的事都不太感興趣,所以就算都是男生,宋天城也是先喊蘇可。 說著話,他們就來到了拐彎處,教室前麵一排自行車雜亂無章的停放著,誌華輕嘆了一聲:”好像沒有空了...” 蘇可回頭看了一眼後麵的車棚:“我們放到車棚裡去吧。”說完兩人幾乎同時調轉了車把。 從車棚出來,誌華從褲子兜裡掏出兩張卷在一起的紙幣,碰了碰蘇可的胳膊,嘴巴裡緊催了一聲:“快拿著…” 蘇可低頭一看並沒有太多驚訝,但她沒有接,剛想開口說話,誌華又催了一句:”快拿著,不夠的我們再想辦法。” 蘇可看著他峻冷的眼神,心裡微微一顫,呶了呶嘴巴說到:“現在的錢,買一個一般的舊車差不多了,可是,我想邱倩倩的那個......” 誌華不動聲色的打斷她:“曉麗雖然柔弱,但她如果知道你為她幾次三番的求人,她心裡也是不好受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想給她更好的,可是有些東西是要講究心安與適合的。” 蘇可思慮了片刻,和他相視一笑,抿著紅潤的嘴唇,使勁的點了點頭,接過錢揣進褲兜裡: “這是我和曉麗的事,讓你跟著犯了難。” 誌華身體一口氣剛想說話,隻聽她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 “路上江濤要給我們錢,曉麗說不能再要他的錢了,光學費的事欠他的夠多的了。” 誌華落下氣息,見她滿心虧欠的樣子,抿抿嘴角,壓低了聲音說: “都是同學...我們相處早呢...江濤不會放在心上的...等他有事我們再幫他...” 聽了他的話,蘇可擰成一團的雙眉慢慢舒展開來,那雙如桃花花瓣的眼睛,也醉成了兩彎月牙,深邃的眼角裡透著一股憨憨的乖滑。 誌華用手指幫她理了理吹亂的頭發,並肩朝教室走去。 同學們都三三兩兩,一群一夥的在教室前麵說笑打鬧。 正當蘇可兩人往人群走的時候,看見一個女生吃力的搬著桌椅,上麵放著席子和臉盆,肩膀上還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尿素口袋。 那女孩個子挺高,中等偏瘦的體型,弓著腰一走一停一放很是吃力。 兩人急忙向前幫忙,男生搬書桌,兩個女孩拿著各種雜物,有說有笑的跟在後麵。 誌華走的快,到拐彎處,他站住腳步,側了側身子看了女孩一眼,就朝教室方向走去。 從你一言我一語談話中得知,女孩叫周依,嬰兒肥的麵孔,清純又愛笑,一雙很大很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像會說話,讓見到她笑的人也不由得跟著她嘴角上揚。 兩片薄嘴唇由於剛才被重物累到的原因,略顯紫紅色,紮把長的馬尾紮的很高,在後腦勺上掃來掃去。 她說話的時候還是有點大喘氣,不說話的時候張著嘴巴,不停的嗬著氣,顯然是累的夠嗆。 兩人說話很投機,時不時的傳來她們銀鈴般的笑聲,都是那種熱情主動的性格,而周依說更喜歡蘇可那灑脫逗趣的語調...... 在兩人把東西安放到宿舍的這個時間裡,三個教室的前後門都圍堵了很多同學。 隻聽著人群中紛紛攘攘的大喊大叫:“嗨,張雲平,我跟你一個班。” ”王景亮,你的名字在這裡。” ”好,我來了。” 一堆堆人群之間喊叫聲說笑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誌華和文龍悠閑的站在樹蔭下,文龍問他: “我聽說你姐夫幫你找了縣城一中,你怎麼沒去。” 他瞇起眼睛慢吞吞的說:“這裡不好嗎,你想去呀?” 文龍擺擺手苦笑了一聲:”我?可拉倒吧,我去了喝西北風啊…” 誌華悠悠然挑了挑嘴角:”那你還問我?”兩人隨聲一笑轉移了話題。 誌華的目光在宿舍的方向停留的時候,江濤一個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頭上,嚇得他一個激靈。 壞事得逞的江濤哈哈大笑了幾聲:”我媳婦還沒回來啊?” 誌華歪著頭,怒視了他三秒鐘,像是警告他剛才的驚嚇,也像是對他這句問話的反對。 江濤也不甘示弱的瞪圓了眼睛,似笑非笑的和他對視。 在一旁偷笑的文龍側身擋在了他們倆前麵:“看清楚都在幾班了嗎?” 江濤賤兮兮的笑著,眉毛輕輕往上一挑: “我反正和我媳婦都在二班,其他人的我沒看,想知道自己看去。” 他說媳婦的時候故意給誌華一個狡猾的眼色,後半句的時候用一隻胳膊搭在文龍的肩膀上。 因為他比文龍要矮半頭所以要抬高了手臂,半張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個大男孩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膩歪呢。 誌華雙手插在褲兜裡,雙腿微微岔開。 他的頭發被風輕柔地吹起,眼睛微瞇,眉頭微蹙的看著江濤那浮誇而矯情的表演,實在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江濤嗯啊的咳咳幾聲,一臉得意的壞笑: “對於你們倆,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先聽哪一個?” 文龍和誌華相看了一眼,同聲說到:“一起說。” 雖然是同聲,但誌華語氣很明顯的比文龍更緊迫一些。 江濤像是故意賣關子,又像是十分願意看他們倆著急的模樣。 他故意搖頭晃腦擺出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 “周宏和自強在一班。” 這一句話,把身旁的兩個人弄得一虎一楞的。 文龍抬腿假裝踢了他一下:”這早就知道了...快接著說...” 江濤躲開文龍的踢腿,嬉皮笑臉的嚷嚷: “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嘿嘿...不過徐可欣在二班,可惜的是正宇在三班,唉,這對他們兩個來說是不是壞消息呢。” 正當江濤想繼續說話的時候,周宏滿頭大汗的來到他們麵前說: “哎呀媽呀,擠死我了,不是已經分好班了嗎,為啥還要調整,熱的我一身臭汗。” 誌華立馬向前一步問他:“分的怎麼樣?” 周宏掃了他們一眼:“蘇可還沒回來啊...” 文龍“嗯”了一聲,用手拍了一下周宏的小臂:”快說,我們幾個誰變了。” 這時文曉麗一手拿著一個書包,從幾個女生中間擠出來正向他們這邊走過來。 周宏瞥了一眼一臉壞笑的江濤,好似明白了這小子又賴皮了。 周宏說道:”我被調到一班了,和自強一個班...正宇是三班,不知道這小子找人換班了沒有...” 曉麗這時已經站在他們的外圍,文龍側身問她:”曉麗,你調了嗎?” 曉麗微笑著搖了搖頭:”可可呢,還沒回來嗎?” 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還沒有...” 曉麗哦了一聲:“我去找找看...”說完在幾個人的目送下離開了。 周宏接著說:”以前二班,初三2班的那個姚碩,本來在三班的,被調到了一班...” 說完,他繞到了文龍身邊,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又使了個顏色:”那個韓雯雯在我們班。” 文龍佯裝打哈哈看向別處,又一言不發的皺起眉頭。 江濤接過周宏的話:”她不是報考了縣城一中嗎...怎麼...哦...” 說著用起哄的聲調拉起了長音,一臉奸笑的湊到文龍身邊。 畢竟是搗蛋的年紀,一直沉靜不多言的誌華也跟著哄鬧起來。 文龍他躲開眾人的目光,使勁的抿著嘴掩飾著自己的尷尬,兩邊的眼棱上泛起了紅潤。 幸虧他不是嫩白的膚色,不然一下子就會變成一個紅燒豬頭。 隻見他左手用力的貼著大腿,而右手嘗試了幾下也沒有找到褲兜的兜口,隻好反過手來插在腰胯上。 自強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文龍的左後側,他也和眾人一樣笑出聲來,拍了拍文龍的肩膀,又使勁的揉搓了一下他的頭發: “你小子也知道臉紅了啊,說明不是個榆木疙瘩嘛。”說完又和眾人起哄大笑。 江濤突然的一聲大喊讓文龍擺脫了尷尬:“我媳婦來了...哎...媳婦。” 文龍像是見了救星似的,嘴角上揚一臉的輕鬆。 站在他一側的誌華卻收起了笑容,雙手還是插著褲兜,垂下頭用鞋底來回的踩踏地上那片枯黃的樹葉。 可能葉子已經掉落了很久,所以沒幾下就被踩成了碎末。 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蘇可挎著曉麗的胳膊已經站在了夥伴們的身邊。 發覺文龍的麵色不太自然,開口問到:”你調了嗎?剛曉麗說沒看到你的名字?” 文龍沉了一口氣回答道:“應該沒調吧,我等下再去看看...” 曉麗說:”太擠了,我沒仔細找。” 蘇可又問道:“看到正宇來了嗎?” 周宏哼笑一聲:“指望他,不給你遲到一節課就算好的了。” 蘇可隨聲道:“這小子保不準...” 話音沒落下,江濤就拉著她的胳膊撒起嬌來: “媳婦,你就隻關心別人,就不問問我,我這個假期想你想的都睡不著...” 大家好像對他賤萌的舉動都習以為常了,除了誌華使勁瞪了他一眼,他也頑皮的回了挑釁的一個眼神外,大家也都各自尋開心的聊天說話。 文龍忘記了剛才的尷尬,一臉嬉笑的對江濤說: “我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到啊...你又是上海又是海南的...也沒見你帶八十去...你自己逍遙的很啊...哈哈...” 這句話像是為自己剛才的難堪報了仇。 眾人哄笑,惹的江濤有點急躁,回懟他:“關你鳥事啊...你又不是美女...” 文龍看了一眼誌華,像是給兄弟打抱不平: “我不是美女,咱學校的隻要是稱得上美女的都被你謔謔個遍了吧。” 說著看向蘇可:“八十是個假小子...你就不要再謔謔她了...” 江濤大喊著打斷了他的話:“世上美女千千萬,媳婦就隻有一個...”說著又把蘇可手臂往自己身上拉了一下。 蘇可反著手把胳膊從他懷抱裡掙脫出來,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隻手輕輕用力按了一下他的頭: “別瞎說,學校在這個上麵很嚴厲的,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曉麗也順勢上前一步挎過蘇可的胳膊:”我看見可欣了...” 蘇可任由曉麗半攬半推著往一班的方向走去,身後就聽見自強的話: “我們村那個高二的,他說這個校長是發現一對,拆散一對,方法不限,手段不限,還有被勸退的呢,最後還是雙方父母都來學校,當著校領導和班主任的麵寫了保證書才肯罷休...” 說完用手擺出一個手槍的手勢指向江濤: “你小子以後說話注意點,別再給蘇可找麻煩了,她的麻煩夠多了,你就不要跟著瞎胡鬧了。” 江濤滿不在乎的嘟囔:”整個初中部算上老師,哪個人不知道蘇可是我媳婦,開除了就不上唄,那正好娶回家養著...嘻嘻...” 誌華用冷俊的目光看向江濤的時候,江濤還是心虛的不敢與他對視。 而江濤隻要說到蘇可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看向他,那是一種若隱若現的閃躲,是一種暗自較勁,又自覺不敵的示弱... 江濤話音剛落,就飛快的掃視了一下四周人群,而最後把餘光停留在了誌華身上。 當他感覺到誌華根本沒有在意他的話語時,才稍稍正直了一下身子,露出了誇張的洋洋得意的表情。 自強擺出想要揍他的手勢:”你小子還來勁了是吧,初中是初中,現在是高中,最關鍵的三年,不能瞎搞,我跟你說啊,你別給她找麻煩啊,不然我...” 他抿笑著嘴唇抬起拳頭,不輕也不重的落在了江濤的肩膀上。 誌華的目光在遠處的籃球場上停留了幾秒後,慢慢追上了蘇可和曉麗的背影。 直到她們倆和一個女孩碰上麵,嘰嘰喳喳的笑著鬧著,他平靜的麵孔上也泛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蘇可和幾個女同學聚集在一起說說笑笑,不一會有一個高個子胖胖的男生站在她身後。 隻見男生上身穿著藍白色相間的翻領短袖,下身穿著灰色的運動褲,腳上穿著一雙藍色運動鞋,那種有幫跟的鞋子。 他麵容很白很安靜,舉止幅度很小,說話聲音也很輕很細。 他有一雙細長的眉毛,戴著一副黑色框的方形的眼鏡,讓他看起來更儒雅,但也能感覺到他的不合群... 男生站在蘇可身後,保持著一個步伐的距離,但始終向她的方向側著身子,時不時的看她一眼,表現出一種想說話又插不上嘴的拘謹。 從緊繃的神態上感覺他一直在提著氣,偶然的才會緩緩柔柔的舒一口。 蘇可從氣息中感覺到身後有人,回過頭驚喜的打招呼:“張瑄,你也在這上啊...你在幾班...” 男生愣了一下神,也許他沒想到蘇可會這麼自然而輕巧的喊出他的名字。 他略顯慌張的微微地下了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聲音極低的說: “我在一班,你...呢?” 蘇可哦了一聲,提高了聲調笑奕奕的說:“我和耿誌華在二班......” 站在人群中的一個女生掩嘴竊笑,清了清嗓子看向張瑄: “這次你和耿誌華不在一個班,就不用再死咬著較勁了。”說完和其他同學偷笑了起來。 心直口快的女孩有點胖,紮著高高的馬尾,上身穿著一個荷葉領,波波袖的襯衫,下身穿著一件淡黃色和淡藍色相間的褲裙。 蘇可見張瑄的神色有些窘迫,笑著對他擺了擺手: “徐以婷是跟你開玩笑的,不較勁怎麼提高成績啊。”說完瞪了一眼正向她吐舌頭的女生... 一個喳喳呼呼女生一下撲在了蘇可的臂膀裡。 突如其來的一個踉蹌差點讓她摔倒,張瑄伸出雙手托住她的後背,而讓一直用餘光注視著她的誌華立馬緊張起來。 雖然蘇可用力蹬腿撐住了地麵,還是被嚇的一臉懵。 她捂著砰砰亂跳的胸口正要輕責那女聲,而對方嘻嘻哈哈的表示了歉意: “嚇到你了吧...不好意思啊...蘇可...我也是平價分...嘻嘻...多虧了你啊...我爸爸說哪天你有空去我家吃飯...我爸給你殺雞...” 蘇可深呼一口氣,微笑著搖頭:“不用了...殺什麼雞...還得留著賣呢...” 女生抱著她的胳膊又蹦又跳:“不差給你吃的那個...那就周六吧...說定了啊...” 蘇可幾次想插嘴拒絕,都被女生的話給壓了回去, 徐可欣湊過身笑瞇瞇的說:“李彤...帶我一個不...” 李彤神氣滿滿的回應她:“當然可以...曉麗你也去啊...人越多越熱鬧...說好了啊...誰不去誰小狗...嗬嗬...” 李彤性格隨性開朗,圓潤潤的臉龐上有一對酒窩,笑起來很是好看,就是說話時大嗓門讓人有點嫌吵... 同學們都成群成堆的,或站著,或坐在臺階上,或倚靠在墻邊,柱子上,或騎坐在教室前麵停放的自行車上,說笑著,打趣著。 也許大家也都意識到了已經是高中的孩子了,所以打鬧也隻是小範圍的,沒有了初中時的那種瘋狂的追逐和拉扯... 在等班主任的空檔裡,第一次來這裡的學生們參觀起了學校。 從學校大門進來,是一條由北到南的水泥主路,把學校切分成兩個大塊。 左邊是三排青磚瓦房,每一排都有四間,每一排前麵都有一條三米見寬的水泥路和主路連接。 中間那一排的最東麵的那間新換了屋頂的磚瓦,較其他房屋黑青的屋頂瓦片相比,不僅新亮許多,瓦的尺寸上還大了一倍有餘。 每排的兩間教室是連接在一起的,前麵兩間和後麵兩間教室的中間隔著一條兩米見方的水泥小路。 從學校大門的北麵圍墻穿過教室,到最南麵的拱形門,然後一直通到學校的南麵圍墻,也就是學校食堂所在的地方。 最靠近學校大門的那一排是高三年級的教師辦公室和三間教室。 辦公室的紅磚墻上,是一行白底紅字:為中華崛起而讀書。 中間的是高二年級的教師辦公室和三間教室,辦公室的紅磚墻上,是一行白底紅字:努力拚搏,奮發進取。 最南麵的那一排是現在高一年級的辦公室和三間教室。 每一排水泥路中間都有一個小花壇,中間有一顆大大的冬青,可能是長時間沒有修剪,長得雜亂無章,隻能隱約看得出是一個圓形。 冬青的周圍胡亂的長著高高低低的雜草,雜草中有幾朵紅色和黃色的小花朵隨風擺動。 高一年級的前麵的空檔是比較寬敞的,除了圓形的小花壇,靠近西墻的地方還有一個用紅磚花樣壘砌的長方形花池,大概有三乘一米半的樣子。 花池裡種了三棵同樣的花樹,周圍是星點的花朵和半人高的雜草。 水泥路一直延伸到一個中間有一個拱形門的圍墻邊,這堵圍墻隔開了教室和食堂。 穿過半圓形拱門,靠墻角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陽光透過疏密的枝葉灑下來,在地麵上形成大大小小的斑點。 沿著水泥路再走十幾米,是用架子搭起來的一個大棚子,說是棚子,應該是有棚頂的,隻是有很多地方已經破漏了。 棚子下麵是四排兩行的厚重樓板,每塊樓板都是用磚砌的水泥柱子架起來的,離地麵有一米左右的高度。 樓板上麵有的地方還能隱約看得出湯汁菜葉留下來的痕跡。 路麵是用青色和紅色的磚塊鋪墊而成的幾道橫豎小路,有好幾處地方的磚塊已經丟失,留下一個個坑,大一點的磚坑裡還存有一些泥水。 有一兩個更大一些的磚坑已經影響到了行走和站立,被人用碎石子和炭渣填補上的,顯然沒有什麼堅固可言。 飯後清洗樓板和下大雨的時候,就會因為存了雨水而變得泥濘不堪,更別說一個人的重量了。 雨水較大的時候,某個同學沒有看清楚而一腳陷進去。 好一點的弄臟了鞋子,更加使人鬱悶的就是,濺起來的炭渣泥水會崩進鞋子裡,黑乎乎濕漉漉的,還會硌腳... 其實像這種事情,很多同學都倒黴過,隻不過第二次碰到的時候,就算是習以為常的無奈了。 踮著腳回到教室,用紙蘸乾鞋子裡的泥水,小心翼翼的把泥渣給抹掉,也就懶得再去埋怨什麼了。 緊靠這架大棚子的南麵是三間磚瓦房,每間房屋中間隔成了兩到三個小房間。 每一間門頂上的橫梁上都用墨汁寫著字,由於時間過於長久,其他的房間上都隻能隱約的看到菜,廚等花掉了的字。 隻有靠近中間那一間上麵寫著“饃房”兩個字還能認得清楚。 天氣還是比較熱,除了住校的學生,其他在學校吃飯的人還不是太多。 所以,也隻有饃房和旁邊的兩個房間裡,有穿著圍裙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其他房間雖然也敞著門,但看不到有人進出。 學校的食堂是學校自己經營的,不以盈利為目,學校老師會一個星期統計一下在校吃飯的學生,以免造成飯食不足或者浪費。 饃房還有一個功能,那就是熱飯,就是學生把自己從家裡帶來的饃饃,米飯,菜,紅薯,還有其他的,都放進飯盒裡,拿到饃房的蒸籠裡加熱。 熱一次是1毛錢,這個價格已經維持了好多年了,特別是對家庭不景氣的同學來說,是一件既實惠又能挽留住尊嚴的舉策。 學校主路的盡頭是三排三層的宿舍樓。 淡黃色的外墻上被綠色的爬山虎覆蓋著。 從北到南依次是高一年級宿舍,高二年級宿舍,高三年級宿舍。每一個年級宿舍樓一層是男生,二層是女生。 每一排前麵都有幾個鐵架子做的晾衣架。 隻有高一的是空蕩蕩的,其餘兩個年級都是滿滿當當的衣服和被單子被風吹的左右搖擺。 一件男生的背心被吹落在旁邊的矮冬青上,估計沒有用夾子夾牢固吧。 宿舍右側是一間磚瓦和鐵皮搭建的房子,上麵赫然寫著學校商店四個大字。 這個商店是一個老師的家屬開的,裡麵賣的東西相比外麵的商店要便宜一些,學生們還是比較喜歡去裡麵買一些學習用具和生活用品。 商店的存在一來是讓學生們盡量減少外出,避免一些安全性的問題,二來是實實在在的為家庭困難的學生營造一些福利。 這個老師對學生們說,如果必須品沒有錢購買的話,可以記賬,還錢的時間不限,不管多久,隻要記得還就可以了。 學校主路的右側由北到南先是一個白色的集裝箱門衛房。 門衛是一個六十多歲,看起來精神飽滿的大爺。 說是門衛其實就是早開門晚鎖門,有家長來找學生去教室裡通知一下,其他時間就是在簡易房裡看看報紙喝喝茶什麼的。 大爺姓張,老師學生都稱呼他為張大爺。 張大爺常年住在門衛房裡的,也沒見過有什麼人來找過他,隻是他整天樂嗬嗬的模樣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 順著路再往南是兩個報紙和事件的通知欄,其中有一塊玻璃裂了一條很長的裂紋,還沒有來得及更換,或者是沒有更換的計劃。 報欄的右側是一間如同教室大小的房子,門頭上寫著雜物儲藏室,請勿進入的字樣。 報欄的南邊是並排的兩個乒乓球桌子,左邊的臺子上還有一個破爛不堪的網,右邊的臺子上光禿禿的啥也沒有。 球落的兩邊有非常明顯的泛白脫落的痕跡。 在沒有大風,或者風力很小的天氣裡,還是有很多人喜歡這項運動的。 球臺的旁邊是剛開始提到的那個破舊車棚,這個時間的車棚下放滿了自行車,除了兩輛較新的女生小駕車之外,其餘的基本上都是不同程度的舊車子。 車棚的右側是一個籃球場,雖然東西各一個籃球架,黃色的畫線也是全場的,但和正規尺寸的籃球場要小一些。 球場地的畫線很清晰,看得出是不久前重新描畫的。 籃球場右側是一堵圍墻,圍墻的中間也留著一個圓形的門。 車棚和籃球場的南麵側就是宿舍樓。 中間是被一條兩米多的水泥路隔開的。 這條路是從高一年級教室前麵的水泥路直通過來的。 水泥路穿過圍墻的圓形的門,一直通到學校的最西麵的圍墻邊上。 過了拱形門,就是東路中學的初中部了。 初中部的占地麵積比高中部要大一些。 由於初中部是前年翻新建的樓房,看起來比高中部要新亮了很多。 初中生不需要住校,沒有設立宿舍樓。 初高中的布局也是有所不同的,初中基本上份為兩大塊,從北校門口進來,七八棟3層建築房,錯落有致的排放在主路的兩旁。 再往南也是東西方向的圍墻,中間有兩個拱形的門,過了外墻的南麵的一大半區域是活動區,也就是一個雜草叢生的操場。 操場的東南角是兩個花池,靠墻邊也是一排高大的鬱鬱綠綠的竹林。 花池的旁邊,挨著南麵圍墻有幾種健身器材,兩個單杠,一個雙杠,和一個雙杠雲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旁邊還有一個隻剩下埋在土裡的半截鐵柱子,也看不出之前是什麼器材。 這幾個器材很多地方的漆皮都脫落了,但橫桿上經常手握的地方增光鋥亮。 操場的西南角是一片不同於其他半人高的雜草的地方。 小草青綠低矮,還有很多地方光禿露出地皮,隨風一吹,有些許塵土吹落在草叢裡。 在靠西南墻角的地方有兩個足球門框,一個球門裡隻能稀疏的看到一些破爛的白色球網。 另一個球門換成了一個深藍色的塑料繩網,有一個角是破落的,要掉又掉不下來的掛在門框上。 操場中間的一大片是跑操和做課間操的地方,一個暑假沒用了,但還能看得出被踩禿了的地麵,艱難長出小草的跑圈。 在操場的東南角是一片竹林,也是鬱鬱蔥蔥,雜亂無章的隨風擺動。 竹林包圍著低矮的廁所,廁所是初高中共用的。 東麵的一個是男廁,西麵的一個是女廁,分別用白灰噴的大大的字體。 學校周圍的農民會來收拾糞便澆地施肥。 學校是允許的,條件是要在晚上和周末假期,每次都要收拾乾凈不能邋遢遍地。 糞車是不進學校的,在西側圍墻挨著廁所的地方開了一個小鐵門,平時都是鎖的嚴實,隻有用的時候學校才開開,所以廁所還是相對清潔的。 這就是東路鎮的初中和高中校園, 農村的小學一般是在各自的村裡,由於隻收一兩個村的孩子,一般的村小學都是一個年級一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