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末,納漢終於完成了武器工廠的文書工作,至少在下一批文件送達之前,他可以稍作休息。一有空閑時間,納漢就會找些事情做,無論是釣魚還是在公園散步。 納漢的住處附近有一個湖泊,湖邊覆蓋著茂密的草地和一望無際的鬆樹林。偶爾,可以看到森林裡的獵人,以及跳躍的兔子和其他野生動物。 可能是受到伊桑影響,在伊桑姑姑葬禮之後,盡管伊桑不再那麼沉浸於悲傷,但他仍然像是在尋找逃避的方式,每天到處閑逛。聰明的人不難看出,伊桑心中其實並不開心。有時,剛一下班,伊桑就會拉著納漢去湖邊釣魚,那也大概是納漢開始喜歡上釣魚的時候。 由於提前一周收到了工資,納漢終於可以用自己的錢買一根釣魚竿了,而不必再借用伊桑的。雖然伊桑的釣魚竿幾乎堆滿了半個倉庫,納漢原本還想邀請伊桑一起去釣魚。然而,伊桑蹤影難尋,電話也聯係不上,納漢最終隻好獨自一人,帶著漁具、椅子和太陽傘前往湖泊。 湖邊環繞著一條石質小徑,小徑圍繞湖泊成圈,旁邊是一座未完工的木棧道,因某些原因施工至今未完,一些縫隙甚至成了鬆鼠儲藏食物的地方。 當天,納漢身穿高領服配黑色皮靴。皮靴踏在經雨水浸泡的木棧道上,發出嘎吱聲。他沿著棧道走到了一個理想的釣魚點,地點早已選好。納漢組裝好釣魚竿,擺放好椅子、太陽傘和木桶後,湖邊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他悠閑地將魚餌投入湖中,準備好釣點後,用力甩出魚線,靜靜等待著魚兒上鉤。 釣魚時光總是靜謐而孤獨的,等待魚兒上鉤需要極大的耐心。盡管納漢始終專注地注視著湖麵,手感緊緊把握著魚竿的每一個微小動作,但可能是由於天氣的原因,或是魚兒已經吃飽了,浮標就那樣靜靜地漂浮在水麵上,沒有絲毫動靜。有那麼一刻,納漢甚至覺得自己仿佛處於一個靜止的時間空間裡。 就在他沉浸在這份寧靜中時,卡菲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片寂靜。卡菲是納漢的鄰居,一個年紀稍長的老頑童。 “哈!納漢!我都有半個月沒見到你了。”納漢轉頭一看,發現卡菲正穿著一件藍色短袖毛衣,手裡提著袋子,臉上帶著似乎新修剪的胡子,麵帶笑容。卡菲同樣熱衷於釣魚,但此刻納漢注意到他手中並未拿著魚竿。 “卡菲先生,您今天怎麼了?聽到聲音還以為您也來釣魚了呢。”納漢問道。 “哦不,沒有的事,這湖似乎中邪了,最近什麼好魚都釣不上來。你半個月沒來,我這半個月天天都在這兒嘗試,結果一條像樣的魚都沒釣到。這樣下去,我可真要失去耐心了。”聽到納漢的話卡菲靜默了一會,隨後,看著湖麵一邊搖著頭,一邊說著,說話的時候還不忘用手指向湖中央。 盡管如卡菲所說,納漢在湖邊已經坐了將近一個小時,魚影全無,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 “卡菲先生,您就等著瞧吧,我肯定能比您先釣上魚。”納漢揮著一旁的木桶信心滿滿地說。 “好啊,納漢,那就開始吧。不過我就不在這兒等你了,我去附近轉轉。”卡菲說著,轉身離開,一刻也沒有停留。 卡菲轉身時納漢才注意到泥土地上有一圈新鮮的皮鞋印記,看來卡菲來這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的靴子上也沾著一些新鮮的泥土。 卡菲的言語未能完全擊潰納漢,一種無端的自信使他堅信湖中必定有魚,可能隻是卡菲運氣不佳而已。這種堅持不懈的精神讓他又持續釣了兩個小時,一直到中午時分。 就在他開始感到困倦,準備放下魚竿享用自帶的午餐時,魚竿突然震動了一下。那一刻,納漢立刻興奮起來,他將一切拋諸腦後,迅速抓緊魚竿,用力拉拽,然後小心翼翼地收線。出乎意料的是,水中的物體毫無抵抗,整個過程異常順暢,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物體的輪廓很快就浮現在水麵上。直到看清楚物體的邊緣,納漢這才意識到,那並不是魚,而是一個錢袋,納漢一點點的將錢袋拉到自己的麵前,然後開始觀察起來。 它就像小說中描述的那樣,一個古老的錢幣袋,由灰色的厚毛布製成,用一根繩子緊緊綁著。可能是由於水流的作用,魚鉤不知怎的勾住了它,隨後被納漢提了上來。 錢袋沉重,仿佛裝滿了金幣一般。當納漢小心翼翼地解開濕漉漉的繩子查看內部時,他發現裡麵確實裝著金幣,幾枚金幣堆疊在袋中,甚至在納漢輕輕提拉時發出沉悶的聲響。 金幣上還能看見一些編號,以及納漢看不懂的圖案納漢對歷史了解所以也說不上來,這些到底是古代的金幣,還是後麵刻上的印記? 納漢瞬間陷入了猶豫,不確定是應該自己保留還是上交給治安局。正當他思考間,伊桑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沉思。 當伊桑突然出現時,納漢還沉浸在對那個來歷不明的錢袋子的驚訝中,完全沒注意到伊桑是從哪裡出現的。“納漢?我剛剛好像看到卡菲,他拿著個袋子走了。發生了什麼?等等,你手裡那是什麼?”伊桑身穿短袖,頭戴草帽,腰圍花環,腳踏木靴,整個人給人一種休閑度假後剛回來的感覺。在納漢注意到時,伊桑已經站在他麵前。 “金幣?哇,這可真是個稀罕物。”還未等納漢開口,伊桑就已經把錢袋抓到了手中,開始細致地掂量著,納漢連問候的話也被堵在了嘴裡。 “真沉啊,你可真是個幸運兒!”伊桑的驚嘆沒持續多久,直到他仔細觀察手中的金幣。 “等等,納漢,我得收回我的話,你可能倒黴了。最好把這些東西丟回湖裡,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伊桑把一枚金幣舉起,如同獵鷹一般銳利地盯著看了一會,突然發出驚叫,不過,伊桑的尖叫顯然帶著一副戲謔的意思。 “天哪,這上麵有編號,還有名字,甚至做了記號,這肯定是某個黑幫藏在湖裡的東西,你真是走運了,釣上來了。從理論上講,這湖一般不會有風,但今天偏偏起了風,可能風把它刮到了你的鉤子上。我隻是猜測。” “我猜,黑幫肯定做了點什麼,我不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讓他們這麼放心的將這些東西放在這,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 伊桑的講述生動有趣,他甚至假裝要將錢袋丟回湖中,但隻是做做樣子。納漢原本緊繃的情緒隨之鬆弛,之前對黑幫的一絲恐懼也隨之消散,仿佛這一舉動就讓那些黑幫顏麵掃地。然而,伊桑並沒有真的把錢袋扔回湖裡,而是笑著把它放進了木桶,“哈哈,想開點,至少我們釣上來了點東西。” “你就這麼把它放桶裡了?我還以為你會真的扔回湖裡。”納漢看了一眼木桶,開始收拾自己的魚竿,並將準備好的椅子和太陽傘也一起收起,準備離開。他的語氣平和,似乎對這些可能屬於黑幫的金幣或整個事件都不太放在心上。 “哦不,納漢,相信我,那些黑幫真沒什麼可怕的。他們頂多嚇唬人一下,就算真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也不敢對我們這樣的人動手。再說了,你現在住在我的房子裡,他們怎敢闖進伊桑的家?”伊桑自信地說,雙手叉腰,做了個瀟灑的姿勢,然後輕快地跟在納漢身後。 納漢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在那處湖泊釣魚,唯一的收獲大約隻有那一袋金幣吧,原本是有著一絲對本地黑幫的恐懼的,但是,當伊桑在回去的路上時不停的講述著關於黑幫的黃段子和各種庸俗笑話的時候,這種恐懼感就被拋之腦後了。 納漢將整個上午時間用於湖邊釣魚,唯一的成果似乎就是那袋金幣。雖然他最初對當地黑幫有些畏懼,但在返回途中,伊桑不斷講述關於黑幫的荒誕故事和低俗笑話,這讓納漢的恐懼感逐漸消散。 回到家後,納漢剛想拿起一本書靜靜坐下,就被伊桑拉起來,沒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直接拖到了舊倉庫。伊桑神秘地打開一個灰塵覆蓋的箱子,露出一個雕有牡丹和象征軍隊的旗幟圖案,帶有輕微銹跡的棕色木櫃。 打開櫃門,裡麵放著一盒子彈和兩把手槍。伊桑拿出其中一把手槍,哼著小調,興奮地跳到納漢麵前,將手槍塞進他的手中。 “這就是我為什麼不害怕黑幫的原因。你猜我管理的是什麼工廠?雖然我隻掌握70%的權限,剩下的30%屬於執政官,但這並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擺布。告訴你,我是武器工廠的廠長,不是食品或木材工廠的。想想看,如果有人闖進來,我能立刻拿起槍,而不是一罐金槍魚,然後向執政官聲明我是在自衛。那時,執政官會毫不猶豫地調派軍隊來支持。那些黑幫如何可能與軍隊抗衡呢?” “我會告訴治安官和執政官我和我的朋友受到了那些黑幫的威脅,而這樣你就能合法的擁有這把手槍,當然,你用不著害怕,你不會使用它,他的後坐力很小,盡管威力方麵有些差強人意,但是,近距離保護自己不受那些黑幫和混混的傷害足夠,他們又不會在自己身上塞塊鐵板,或者別的什麼防護裝備,那得多累?” 納漢對手中的手槍感到驚奇,他雖然以前見過槍,但那隻限於公共場所的安檢人員和街道巡邏的警察。現在,他卻因為伊桑而合法持有一把真槍,不必擔心違反城市的法律。 納漢仔細地觀察手中的槍,輕撫木柄上的花紋,偶爾提起槍試著瞄準,仿佛眼前的木板標靶就是一個真實的敵人。這種新奇感覺雖然迅速消退,但給了他麵對潛在威脅時的自信。納漢將槍放下,感受到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由於持槍而產生的磨損感。 伊桑看著納漢像個孩子般不停把玩手槍,帶著微笑卻不發一言,直到納漢最後放下了手槍。“如果你第一次用的話,最好戴個手套,免得磨破皮。”伊桑提醒道。 “謝謝。一開始我確實有些害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現在想來,我在害怕什麼呢?我還沒練過射擊,但這已經給了我足夠的自信。它的使用遠比我想象的簡單,伊桑,真的謝謝你。”納漢說,將手槍舉到半空,像欣賞藝術品一樣靜靜地觀察著。 伊桑打斷了納漢的沉思,指向掛在墻上的標靶,對納漢說:“我想,下午還有些時間,我們可以去執政官的靶場進行練習。我認為他們不會反對,畢竟我已經提供了一個合適的理由。” 伊桑決定利用剩餘的下午時間,帶納漢去執政官設立的靶場進行射擊練習。他似乎認為納漢不會拒絕這個提議,畢竟他已經提出了一個合理的理由。話音剛落,伊桑便拉著納漢步出倉庫,直奔他的車。 車輛啟動的那一刻,納漢的思緒被徹底帶離了原地。沿途上,伊桑不停地談論,但納漢沒能完全聽清楚他的話。此刻,之前心中的黑幫陰影已經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等到納漢意識到周圍環境時,他們已經到達了執政官的靶場。這裡是一個由木材和鐵皮搭建的臨時圍墻圍起的區域,靶場內擺放著各種訓練設施和目標。他們甚至可以看到一些近衛軍團的士兵正在進行射擊訓練,連綿不絕的槍聲在空氣中回響。 伊桑在這裡顯得如魚得水,他與門口的教官交談幾句後,便帶著納漢走進了靶場。不久,納漢就完全被射擊訓練所吸引,他投入其中,隨著每一次射擊的精進,周圍的聲音逐漸淡去。 練習結束時,納漢回頭一看,已是傍晚。伊桑靜靜地靠在一根柱子上,安靜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