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直奔昆明最繁華的老街。 這是吳世璠第一次親身到昆明市井中。 雖自出生起,吳世璠就在燕京為質; 幼年之時,又到昆明,所旅居之地,都是繁華都市。 但彼時年少,又是居住深宮之中,對市井煙火幾無概念。 因此從第一腳踏入這條老街,吳世璠就被眼前的繁華景象深深吸引。 東張西望,滿眼皆是好奇和詫異。 隻見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市聲鼎沸。 食肆、客棧、肉檔、米店、書坊、當鋪、錢莊、茶坊等各種行業一應俱全,鱗次櫛比。 此外,還有各式各樣的雜貨鋪、成衣店、打金店、鮮果攤、古玩店、鐵器鋪,甚至棺材鋪等各種店麵,五花八門,琳瑯滿目。 行人絡繹不絕,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整個街道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活力,仿佛一幅豐富多彩的畫卷,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嗯,看來藩國內,真如宮人所說,百姓安居樂業啊。” 吳世璠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欣慰地點點頭,接著又閑庭踱步般地打量著昆明城中繁華。 這邊路旁有人在表演雜耍,圍觀百姓紛紛叫好; 那邊的小糖攤前,攤主每吹出一隻糖人,都有稚童驚呼稱奇。 “烤鴨咧,宜良烤鴨,來自咱宜良狗街的正宗美食咧。” 一陣奇特的叫賣聲吸引了吳世璠的注意。 狗街? 好奇特的名字。 吳世璠循聲望去。 隻見一家不大的食肆前人頭攢動,門口一個肩膀垮著毛巾的堂倌小哥,正用熱情的嗓門向行人進行邀請。 吳世璠走近望店內一瞧。 小店不大,不過七八枱桌凳,卻收拾得乾凈整潔。 木質門楣上懸掛著一塊斑駁的招牌,上麵以隸書撰寫著“宜良烤鴨”四個大字,字跡古樸,蒼勁有力,招牌雖早已歷經風雨,但仍顯醒目。 門簾輕輕搖曳,透出一絲溫馨的氣息。 “客官,裡麵請,試試咱正宗的宜良烤鴨,香得很!” 堂倌小哥見吳世璠走進,極力地介紹著自家的美食。 恰巧,吳世璠也餓了,懷著好奇,走進這家小店。 “有貴客~” 堂內正在收拾桌椅、伺候食客的跑堂小哥聞言,隨聲應和: “貴客到~” 堂倌一聲高亢的吆喝,頓時讓吳世璠倍感尊重,更有一種無法拒絕的盛情。 隨著堂倌的帶領下,吳世璠走進店內。 店中幾張木質桌椅擺放得錯落有致,墻壁上掛著幾幅不知名的字畫,為這個小空間增添了幾分古樸的韻味。 入門的左邊,是小店的灶枱。 灶枱上,吊著幾隻泛著油光的烤鴨用以招攬食客。 棗紅色的酥脆表皮,微微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灶臺內,一個掌案的大廚,正忙碌著把烤鴨片成連皮帶肉模樣,擺入盤子; 身邊一個配餐的老嫗正緊張有序地給客人準備配餐; 堂內正中,一個身材矮胖、小眼睛的掌櫃正打著算盤,見有客到,微微抬起頭斜了一眼後,繼續低頭忙著手裡的活。 還有一個年輕的跑堂小哥,手忙腳亂地擦拭桌凳和收拾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碗筷。 食客們絡繹不絕。 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獨自一人。 他們或低聲細語,或談笑風生,享受著這份獨特的美味。 小食肆內充滿了歡聲笑語和烤鴨的香氣,構成了一幅溫馨而和諧的畫麵。 吳世璠尋了無人的角落坐下。 剛一坐下,堂倌小哥就扯著肩膀上的抹布,在吳世璠的桌子上抹了抹後問: “客官想整哪樣(吃什麼)?挖接(我家)的烤鴨最是板紮(好、棒),鄰裡四方都愛甩(吃)咧。” 吳世璠雖是身居深宮,也是懂一些雲南話,於是想也沒想,大方地說: “好,那就把你們家的特色安排上來。” “整隻撕著吃還是片肉?”堂倌接著問道。 “你安排,哪樣好吃就哪樣。”吳世璠一副客隨主便的模樣。 “好嘞,客官您先喝茶,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堂倌小哥一邊麻利地給吳世璠倒茶,一邊笑著應和,接著轉身向堂內唱和: “貴客一位,招牌烤鴨嘞。” “要咧~” 隨著堂倌小哥的鳴堂聲唱起,食客的食欲也被吊了起來,心裡對自己所點的菜多了一絲期待。 不多時,一隻色澤棗紅誘人,帶著微微蜜香的烤鴨被堂倌小哥端上桌子來。 “客官,烤鴨剛出爐,燙手。您用手撕著吃,更脆更香。”跑堂小哥笑嗬嗬地介紹道。 吳世璠吃過的美食不少,可這道烤鴨,卻是少見。 上手一撕,酥脆甜香的烤鴨表皮,霎時被扯裂開來。 隨著酥皮的裂開,空氣中散發著鴨子獨特的氣味,隱隱彌漫著鬆枝的清香。 棗紅色的酥皮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每扯下一塊,在白嫩鴨肉中間,都有新的油脂順著撕開的縫隙流淌下來,在盤子裡匯聚成一汪誘人的湖泊,在陽光下,閃爍著琥珀般的光芒,令人食指大動。 吳世璠扯起一隻鴨腿,咬了一口。 瞬間被這味道驚艷到了。 酥中裹著嫩,嫩裡帶著甜。 好吃! 在府裡就從沒吃到這麼好吃的! 吳世璠咬了一口肉後,就停不下來,一口接一口地撕咬著。 不一會兒,整隻烤鴨就被吳世璠風卷殘雲般吃完。 末了,吳世璠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喝了杯大葉普洱,擦了擦嘴後,起身準備走人。 剛沒走兩步,堂倌小哥就突然出現,臉上陪著笑詢問道: “客官可是甩好?” “嗯,吃好了。”吳世璠打了個飽嗝。 “挖接的鴨子可是板紮?”小哥又問。 “宜良烤鴨,名不虛傳,板紮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小哥憨厚地笑了笑。 見小哥問完,吳世璠準備越過堂倌小哥,打算要走人。 沒想到,小哥戲法般地移了個身位,恰巧擋在吳世璠麵前,哈著腰點頭道: “承蒙客官厚愛,一錢銀子。” 說罷,臉上繼續陪著笑,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而吳世璠一時憨布魯出(雲南方言:反映遲鈍的意思),脫口而出: “錢?什麼錢?” 聽到眼前的客人說這話,堂倌小哥原本堆滿笑容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咋地,還遇上個吃白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