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0日,清晨,天氣晴。 “文警官,撞到我妹妹的兇手找到了嗎?” 六點三十五分,碧月縣,大前門公交站臺。 丞池心事重重地合上手機蓋,367公交緩緩向他駛來,停在眼前,打開門。 司機錢師傅微笑看向他打招呼道:“今天還是給爸爸送飯?” 他一轉沉默的表情,開朗笑著回答:“是的。” 接著走到倒數第二排左邊靠窗的位子坐下,將保溫桶放在膝蓋上。 公交車緩緩啟動,和往常一樣,這個時間點車裡還是那三個人。 靠近後門座位上坐著的是從鄉下上來賣小白菜的花襖大嬸,胸前掛著個小手機,放著鄧麗君的漫步人生路,嘴裡不停跟著哼唱。 她左手邊座位上是一名工地工人。 工人看起來有點年長,但實際隻有四十一二歲,穿著一雙好久沒換的‘灰色’球鞋,一身乾凈單薄的長袖,和花襖大嬸比起來像是活在另一季節的人。 他的斜對麵是翹著二郎腿,六十多歲的老大爺,喋喋不休地和錢師傅講空話。 他上車的唯一目的便是和司機聊天。 丞池的目光掃向街道邊的公園,沒開門的商鋪,上學的孩子。 他不用在這三個人麵前假裝堅強,鼻頭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有一年了他沒有聽到自己妹妹撒嬌地叫著他哥哥。 想到從前的點點滴滴。 他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眼神忽的從悲傷變得深邃無比,宛如深淵深不見底。 他喃喃自語:“穀穀,別怕,等我...” 這時,馬路上闖入一個穿斑馬紋衣服的小男孩,錢師傅沒注意一腳急剎車踩下。 前座三人往前一沖,嚇的脊背出了一身冷汗。 “哎呦,我的老腰,錢師傅......”,老大爺叨擾,人從第二個位置上飛到了第一個位置,兩隻手慌亂抓住鐵護欄才沒有摔在地上。 “撞到人了。”,錢師傅臉色蒼白,打開車門,著急來到車前查看。 他緊鎖眉頭,四處觀察,連車底都看了一遍,但就是沒有找到撞倒的小男孩。 公交車四周沒有小孩的身影,連一個行人都沒有,隻有來往的車輛。 錢師傅緊張的看向人行道對麵關著的玩具店,想起一個禮拜前報紙上報道有個小男孩買玩具在道上被一輛快速行駛的轎車撞死。 開了十幾年的公交車,無論是夜班還是白班,開車前他都會拜一拜關二爺,保佑他一路平安,偏偏今天因為起來的遲沒有拜關二爺。 他暗道不好,怕是自己撞了邪,趕緊回到車上,想著開到公交站就向上級請假回家。 老大爺看到還沒出太陽,錢師傅就滿頭大汗的樣子,不禁感到疑惑。 “怎麼回事,錢師傅?真撞到人了?” 錢師傅淡淡道:“沒撞到人,撞到邪了。” 老大爺一聽是撞邪,又侃侃而談,一點都不忌諱。 後座丞池沒有在意,在第五站的市中醫院下了車。 住院部十四樓,神經科,1409房間。 丞池和自己父親打了聲招呼,把保溫桶放到桌子上。 接著他走到病床旁邊。 “又瘦了穀穀。”,他輕輕握住丞穀穀的小手,十分心疼。 丞穀穀沒有回答他,回應他的隻有冰冷心跳儀發出的滴滴聲音。 滴滴的聲音仿佛來自陰間的扣門聲,是他們一家最後唯一的希望。 “穀穀,別害怕,哥哥在,記住哥哥的話,保護好自己。”,他附耳在丞穀穀的耳邊。 他的父親洗完臉從廁所走出來,苦笑道:“又在和穀穀說些悄悄話。” “父親,這是我和穀穀的秘密,秘密是不能被別人知道的。” “好好,啊池,兇手找到了嗎?” “我今天問了文警官,還沒有線索。” “這都一年了,還沒有找到,他們是乾什麼吃的,他們對的起我們老百姓嗎?” 丞池見父親越來越激動,上前安慰。 這一年,他的父親老了很多,白頭發也越來越多,眼神中少了些光,多了些黯淡。 這一切來自一年前一輛白色的車撞倒了從朋友家回來的穀穀,從那之後穀穀便一直躺在病床上沒有醒過來。 ... 穀穀需要人照顧,他在報社上班,母親需要做家務燒飯,又要兼職鐘點工,隻有父親有這個精力去照顧穀穀。 他知道照顧植物人的穀穀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但沒有辦法,事情已經發生了。 七點十五分,護士走進來查看情況,並讓去交住院費和營養費。 父親嘆了一口氣,堅挺這身子出了病房。 丞池拿出一根金色的項鏈,項鏈上刻滿了繁復的咒文。 他一邊給丞穀穀戴上,一邊說道:“哥哥送個禮物給你,我聽說有大用處。” 接著摸了摸丞穀穀的額頭。 沒多久。 他的父親走上來,還買了點水果。 “啊池,你和女朋友的事情怎麼樣了?” 他清秀的臉上擠出一抹微笑道:“暫時分開了,我和小美的理念不同。” “如果可以的話,還是不要分開了,我看小美這個女孩挺不錯的。” “父親,這件事情你就別管了,我自有主張。” “好吧,你也長大了。時間差不多了,你該上班去了。” 丞池告別父親,來到市醫院外長命街上一家開了三十多年的老店內吃麵。 他累的伸手抹了抹臉。 “吃什麼?”,店內,年輕的小夥拿著菜單走上前。 他接過菜單的同時又看了看店內的裝潢,很普通,放了兩排座位,可以容下十幾個人。 “鹹菜肉絲麵來一碗,六塊錢,加個荷包蛋,八塊?”,小夥子推薦道。 他點點頭。 十分鐘,鹹菜肉絲麵上來了。 他看著細細的麵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金黃的荷包蛋,炒過的滿滿肉絲,還有絕味的江南鹹菜,肚子忍不住叫起來。 一開始還有點心疼八塊錢,眼下完全釋懷了下來。 這時小夥子走上前,笑道:“哥,你是什麼職業,帶著個相機?” 他一邊吃,一邊說道:“記者,青年報社的,有什麼新聞好玩的事,可以聯係我。” 接著他從褲子裡拿出一張名片遞上。 小夥子立刻來了興趣,他站起來把墻壁上掛著的相框取下來。 相框裡是一張嶄新的十塊錢,發行於2013年。 丞池好奇問道:“怎麼了?” 小夥子故作神秘,解釋道:“你可別亂說哦,別人會以為我是瘋子。” 丞池看了眼相框裡的十塊錢人民幣,又看了眼小夥子,感到無語。 十塊錢能有什麼神秘的,難道還是金子做的? 不過他沒有阻止小夥子想要暢談的沖動,耐心的點點頭。 小夥子擦了擦相框,訴說道:“這是我爸在二十五年前,從一個神秘人手裡得來的。” 丞池眉頭一皺:“二十五年前...一九八八年?這錢不會是假的吧?” 小夥子道:“我也覺得,但是驗鈔機顯示它是真的,你說怪不怪!” 丞池心中一驚。 如果小夥子說的是真的,那麼隻有三種情況,一種是相框裡的錢穿越時空了,要麼就是有人在那個年代製造了逼真的假鈔,還有就是眼前的小夥子在拿他尋開心。 如果小夥子沒有耍他,那誰會在一九八八年製造二零一三年的假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