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驛為大峷與北荒的邊境,一路向北,景色與京中愈發不同了。 一路上曲悅荷忙著給宋凜香講解沿途的風土人情,宋凜香連連感慨,同一片穹頂之下,景色竟然有天壤之別。 “宋姐姐,你還沒見到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那更是漂亮,絕不是京中景色能比擬的。” “是啊,此行著實讓我眼界開闊了不少呢。”宋凜香點頭認可,又莞爾一笑道:“從我有記憶的時候,我爹爹就一直忙於朝事,還沒帶我出過遠門,也沒怎麼出去玩過。” 聞此,一車之隔的沈驍遠眼裡有了暗暗的波瀾。 城主府這邊,管三財還在看著府兵嬉戲尋樂,少女們梨花帶雨的東躲西藏,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變態癖好。 一名女子掙開府兵,一頭撞向堂中的立柱,蜿蜒的血流沿著地磚四散,死時一雙眼睛還死死地盯著管三財,看得他一陣掃興。 “呸!真晦氣!”他狠狠地丟出手裡的酒杯,酒杯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音,不耐煩道:“查查這個喪門星是誰家的,讓他家裡交一百兩銀子,做清洗地板的費用。” 餘下的少女們有的本也想一死了之,好過承受屈辱,聽聞此言竟是連死都不敢,隻好抱成一團,恐懼地看著越來越逼近的府兵。 “城主大人!”這時,一名府兵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喊道:“不好了城主大人!攝政王帶人來搜查了,說是接到了百姓的聯名上書。我們攔不住他,人已經到了前廳了!” “這個攝政王,多管閑事。”管三財油膩的臉上閃過一絲嫌惡,算這些女子今天運氣好,擺了擺手,示意府兵們先把少女的屍體拖下去。 剛處理完畢,攝政王已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濯雪、漱冰及王府的護衛,管三財忙起身,笑起來時臉上的肥肉堆在一起,行了個大禮,道:“喲,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屬下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攝政王掃視了一番廳內,一群衣衫不整的少女跪在地上,汙濁的空氣中還隱隱散發出血腥氣,府兵的衣裝也不太規整,見此,他便心下了然。 “有百姓說管城主強搶民女,大肆搜刮民脂民膏,這是城中百姓所言。每年十裡驛上交的糧餉都不足重,這是朝中所審。本王特來查明此事。”沈初寒淡淡道。 “哎喲屬下可是冤枉吶!先不說城中百姓所言之事是否屬實,就單說糧餉一事,屬下是萬萬不敢造假啊!”管三財身上的肥油抖動,一副聲淚俱下的做派,喊道:“王上明鑒吶,每年交糧餉的時候,朝中也派了官員監督,屬下有十個腦袋,也不敢不足數上交啊!” 這也正是沈初寒頭疼的地方,每年交糧餉時,都會有朝中官員在場例行核查,確認數目無誤後才會裝車運往京城,朝中官員也知道攜同地方官員作假是掉腦袋的重罪,兩人沆瀣一氣的概率極低。 “糧餉一事,這幾日核對城中的賬本,本王自會查明。”沈初寒目光一轉,冷聲道:“管城主府中這些女子是怎麼回事?” “是……是他們家人送來府中做丫鬟的……”管三財的神情略微局促起來,肥碩的臉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些細小的變化全都落在沈初寒眼裡。 “管城主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沈初寒冷笑一聲,吩咐道:“把城主府中的人都押入牢中,本王要好好審一審。” “啊這……”管三財隱晦的向角落中一名府兵使了個眼色,府兵會意,他略微寬了心。 經過一天的舟車勞頓,四皇子的車隊已到了十裡驛的關外。 原本兩日的行程硬是被縮減到一日,曲悅荷吐的死去活來,也沒了上午的興奮勁兒,有氣無力的被安太醫扶到他的車上休養。 簡單的休整後,一行人決定在關外的客棧裡休息一夜,明早商隊的馬車再入關。 晚飯後,攝政王便裝來到客棧,看到四皇子正在翻閱朝中帶來的卷宗,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起。 抬眼見是攝政王,沈驍遠復而低頭道:“卷宗上看不出任何問題,離開十裡驛的糧餉確實足量。” 這小子還是這麼不待見自己。攝政王輕笑著搖頭,道:“這麼久不見,好侄兒連句王叔都不叫了麼?” 沈驍遠目光冷冷,並不理睬他,又道:“朝中收到的糧餉不到半數,沿途都是官兵護送,不會出問題。” “白天本王控製了城主府,府中的相乾人員都分散開審問了,明天你可以來翻閱。”頓了頓,他繼續道:“這個管三財絕不簡單,十裡驛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棘手,背後或許牽扯到很多盤根錯節的關係。” “嗯。我先以商隊的身份入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放暗探在城中打消息。” “好,有勞侄兒。”攝政王點點頭,道:“香兒在哪?我去看看她。” 四皇子的臉黑了些許,冷冷答道:“在樓上。” 攝政王微微一笑,便向樓上走去。看著他的背影,沈驍遠心中無名火起,把手裡的卷宗摔到桌上。 “好無聊啊……”宋凜香伏在驛館的圍欄上,扣著略微起皮的木漆。 一件大氅披到她的肩上,一道溫柔的嗓音說道:“北荒邊境的初春還是寒涼的,別吹了冷風。” “王上……” “不必多禮。”沈初寒扶起正欲行禮的宋凜香,補充道:“對我,你不必多禮。” 這個客棧處在十裡驛的關外,能遙遙看到城中繁華的燈火。 “想不到這樣的邊境小城,居然也會如此熱鬧。”宋凜香不禁感嘆。 想起白天在城主府看到的少女們,沈初寒在心中搖了搖頭,又不想嚇到她,思慮了一下,解釋道:“十裡驛臨近北荒,很多習俗受到北荒的影響。這幾日正值北荒的傳統節日——春朝節,城中的百姓上街都要放河燈祈福,保佑新的一年風調雨順。” “不過,十裡驛盜匪橫行,香兒一個姑娘家,就不要外出走動了。”看著二樓的房間裡隻有宋凜香一人,他又問道:“你的丫鬟呢?” “曲悅荷被安太醫拉去驛站醫館交流醫術了,白天她暈了車,我便叫春溫隨著她一塊兒。”宋凜香無奈答道,要不是他們都不在,現在她能這麼無聊嘛。 “我給香兒講個笑話吧。”沈初寒溫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