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孟兩人來到孟母房中。孟素早已支開了丫頭,點燈的事便隻能自己來做。顧明周不了解燭臺的位置,隻能站在原地等孟素將燈點好。 燭光亮起,陳設皆為舊樣,奈何世事弄人,物是人非,桌上地下,目光所及之處一塵不染,顯是常有人打掃,孟素卻隨手在案上夕陽臺燈燈罩內側一抹,指腹上立刻沾了一層薄灰。 孟素看著手指,自語道:“阿娘愛乾凈,若是在,絕不留下這樣的死角。” 太久不用,通上電,臺燈也再亮不起來了。 孟素跪在靈堂前,合起雙手,俯身,又將頭向地上磕去。 “阿娘,女兒來晚了。” 許久,孟素頭離地,微微直起身來,隻是頭仍然躬地很低,不像女兒依偎在母親麵前,孟素柔婉的聲音仍是聽不出語氣裡有多大的起伏。 “阿娘,您可放心,我過的很好。我有在好好照顧自己,做我喜歡的事情,您的外孫女也很好,可惜你們還沒見過呢。” “家裡的事情不多,管家和王媽也總幫著我打理,我經營起鋪子,也越來越得心應手。安安很健康,平常也不鬧人,阿娘,我過的真的很好。” 燭光朦朧,聲音中似有無限眷戀,有哀婉卻不淒切,仿佛努力要讓母親相信自己說的話。顧明周看不清孟素的臉,莫名覺得孟素已勾起了唇角。 話落,又是長久的沉默。孟素跪著,低著頭,猛然感覺身邊的墊子塌了一塌,隨著輕微的響聲,原來是顧明周也跪了下來。 男人執起三柱香,向牌位躬去,三次以後,保持略略低頭姿勢不動,沉聲道:“請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小素。” 孟素有些愕然,側過頭,男人即便跪下也比她高出一截。 燭光晦暗,隻有些許掃在顧明周的下頜骨上。不見目光,隻聽他聲音虔誠,“家裡外麵的事情,我都不會讓小素過於操勞。小素和安安,我也會盡力照顧好。小素可以是她本來的樣子。” 言罷,顧明周起身,孟素目光不自覺地追隨,男人修長的手指將香規規整整地插入排位前的香爐,之後,又對孟素說,“有什麼想與母親說的就盡管去說,傷心了就哭一場,不必藏著掖著”。 說完,顧明周邁開長腿走出了廂房,將空間留給孟素。 待了兩天,顧家夫妻二人便回到陵城去。縱使再萬般不舍,臨近年關的事務總是叫人。脫不了身。顧明周發動了車,淩雨秀和孟素卻仍在車門口手牽著手依依不舍地說著話。孟達看著有些心急,雖是也不舍自家妹妹,但終是心疼老婆大著肚子在雪地中站這麼久。 再遲鈍也感受到了孟達的不滿,淩雨秀開口做最後的告別,安慰孟素說:“小素,來日方長,陵城事情多,你們就快回去。下次小侄兒出生,你可要再回來看我。” “怎麼不是侄女。”孟達悶悶地插嘴。 “大哥不想有個兒子,將來也好幫著你管理生意?”孟素好奇。 “女孩兒,”孟達常年板著的臉冒出一絲詭異的紅,“像雨秀。”說罷,有些不自然地抬腳,原地動了動。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雨秀笑罵,說出來的話仍是糯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