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振清的養豬場原來在自己家邊,開始隻是十幾頭,二三十頭。漸漸的有了近百頭。 隨著豬場規模越來越大,豬場的汙染也越來越嚴重。特別到了夏天,天氣炎熱,整道街都彌漫著豬場的味道,蒼蠅更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鋪天蓋地。成群打蛋。雖然董振清賺了錢,但是街坊鄰居們深受其害。 他的鄰家那年辦酒席娶媳婦,人們說,吃的酒席都是一股豬屎味兒。 街坊鄰居們沒少為這事鬧心,找董振清商量,吵架,投訴。最後董振清被迫無奈,將養豬場遷到了離村莊較遠的北河南堤岸邊,規模也是原來的兩倍還多。 那年夏天雨季來的比往年早,北河的上遊下的雨比較大,發了洪水。那天晚上,董振清也留在養豬場值守,晚上11點鐘才睡。睡覺時他專門到堤岸邊看了看,河水水麵離堤岸地麵的高度至少還有五六米。從當時的水勢來看,根本不可能淹到養豬場。 所以董振清並沒有太在意,晚上在養豬場喝了些酒,睡的比較死。那料那天夜裡堤岸在洪水的沖刷下發生了塌方,董振清的養豬場大半被洪水沖走,他養的豬損失了五分之四。 這一次損失,就把他好幾年賺的錢都搭了進去。 當初在南堤岸建養豬場時,他的妻子就不太同意。因為他們建養豬場的那塊地方,原本是堤岸上的一片樹林,後來樹林被砍伐了變成了一片荒地。 這片荒地,失去了樹林的防護和樹根的固沙作用,容易被水沖刷。 由於近十幾年河水水位沒有從來沒有到達過這片林地。所以董振清認為,雖然有風險,但是概率很低。關鍵是這片地,便宜。富貴險中求。他買下了這塊地,拿出多年的積蓄,再加上部分貸款,擴大規模,更新設備,建了一個新的養豬場。 這個小概率事件偏偏就讓他遇到了。其實他原來是有機會把他的豬轉移的,但他因為喝了酒,睡得太死。而且那河堤坍塌也非常突然。他睡覺時在河岸邊看時,雖然看那河麵離他的豬場地麵還有五六米高,但他沒料到是,連續幾天的下雨,河堤下麵的土層都被泡透了。表麵上看好像沒什麼問題,實際上那些土層的根基已經變得鬆軟,像那長熟的甜瓜,看著光光麵麵,一掌拍下去就成了稀巴爛。 在雨水的浸泡和洪水的沖下,他的養豬場大約在淩晨四點多發生了塌方,他養的豬大多數被洪水沖沖走,隻有少數順著豬場的破口處跑進了村裡。村裡人發現了,趕緊跑到豬場叫醒了他。 幸虧那夜他睡在主場南端的廠房。如果睡在北邊的房子中,他也被沖走了。他保住了一條命,但是卻一夜回到解放前,還欠了一筆債。 他的妻子責怪他喝酒誤事,一氣之下回了娘家。 到了九月,已經連續四個月沒有發工資,董振清的老婆也沒叫回來,董振清的生活漸漸邋遢起來,頭發臟亂,衣服扣子掉了也不綴,也不回家吃飯了。就在學校食堂將就著。晚上經常喝酒到深夜,早上起不來床睡懶覺,中午一吃飯倒頭就睡。 那天中午學炒了豆芽,董振清一看,就嗷嗷地嘔吐起來。大家以為還是夜裡喝的酒勁沒過,等他吐後稍歇了會兒就給他盛好了麵條,他閉著眼睛擺了擺手,又忍不住跑出門嘔吐去了。吐了又自己出去買了些小萊和酒回他屋去了,隻讓學生把麵條送過去,不要放豆芽菜,說他有豆芽密集癥什麼的。 其實,真正原因是因為他常年養豬。每天需要出圈,把豬糞出到一個糞坑裡。每到夏天那個糞坑上就會爬滿蛆蟲,所以他看到豆芽兒就很容易使他想起那個畫麵那種味道,發生條件反射。 下午簽到時,董振清拒不簽到,與張冠堂張校長吵了起來,說再不給發工資就不上課,簽什麼鳥到。 幾個老師也積極響應,堅決不簽到,要張校長給個明確的答復。 張校長說,我和大家一樣,也急著等米下鍋,也去上麵要了多次了,上麵也正在積極想辦法。但咱乾的是良心活兒,工資總會給的,工作還是要繼續的,不能因為這點事不給孩子們上課。 朱主任也來勸他們簽了到去上課,但他們幾個不聽,定要學校給個答復。張校長說,這事我做不了主,也確實沒錢,都在積極想辦法,問題總會解決的。 董振清生氣的說,拖了三四個月了,天天都說在積極想辦法,現在還是能拖就拖,糊弄一天算一天,根本沒有解決問題的誠意。你們倒是說一說,三四個月了都想了什麼辦法,采取了什麼措施,到底啥時能解決,給個準話,別讓人暈頭暈腦的等。解決不了就說解決不了,讓我們另謀生計,別這麼耗著。 朱主任說,那事是上麵的事,由上麵解決,我們也會盡力去反映。但簽到還是要簽的。 董振清說,不給工資,我們也一直是該簽到簽到,該上課上課。但我們隻要這樣下去,他們就會再拖下去。大家想想,不發工資大家都照常工作,那何必發工資呢? 按理說,我們乾了活兒就該領工資,不能發工資我可以不工作。從今天起,你們一天不發工資,我就一天不簽到不上課! 朱主任說,你這不是要鬧事嗎? 董振清說,我隻是不簽到不上課而已,我鬧誰了? 朱主任說,你這還不是鬧事呀,你不去上課,學生打起來咋辦? 董振清說,咋辦?那他們不給發工資,為什麼也不問問我房子漏了沒錢修咋辦?孩兒上學沒錢交費咋辦?我們連吃飯的錢都沒了咋辦? 暫時有困難,咱得理解。朱主任說。 那好,你們欠了我四個月工資,我理解你們。現在我連吃飯的錢都沒了,我要去打工賺口糧,也希望你們理解。 那不行,課不能停,你還得去上課。 我不去! 你得去! 我就不去! 說著兩人就大吵起來。 朱主任也生氣了說,今天你不給我簽了到你就別想出這個門! 董振清也怒了說,我看那個龜孫敢擋爺的道!說著就往外走。朱主任上前去攔董振清,大家也趕忙拉勸。董振清推了朱主任一把,朱主任上前想推董振清,大家又趕緊去拉朱主任,朱主任沒推成,順手把手中的簽到本向董振清擲去,正擲在董振清頭上,董振清一把抓過簽到本,大怒,幾把撕了個粉碎。罵道,我叫你簽你媽了個x! 朱主任也大怒,罵道,我叫你撕你爹! …… 江主任聞聲跑過來,抱住董振清的腰往外拖…… 董振清為首的一些原來的聯中教師,本來就對朱主任這些外來領導心懷不滿,這會兒都圍在了董振清身後。董振清呸的吐出一口血唾沫,大叫一聲…… 兩幫文弱書生上演了一場全武行,宋明也被裹挾其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眼鏡被擠脫了,他趕忙抓住,但一個眼鏡腿被擠折了。 下午,董振清帶著一大幫老師去找劉主任說工資的事,校領導硬是擋下幾位老師去看班。 宋明的眼鏡腿折了,沒法去,被安排負責看七年級兩個班,方晴看八年級兩個班,讓學生上自習。 下學時,他們才回來,一齊來的還有不少附近村小學的老師。大家議論紛紛,商量討要工資的事。 宋明囊中羞澀,隻得自己修了修眼鏡腿先將就著,隻苦了半也鼻梁半邊耳。 果然,第二天,學校隻剩四位老師和兩位領導。方晴是生理期肚疼,宋明眼鏡壞了去不了,留下來陪她。她們六個人看著全校的學生,勉強維持了兩節課,第三第四節課實在太累了,任由學生玩去了。 到了中午下學時,董振清回來給大家通報今天上午關於工資問題的會議情況。 大家開了個會,匯報了情況,他坦率地說,現在發工資說是捉襟見肘,借錢發了四個月工資。 他說,欠你們的,都會一分不少的給你們。 最後希望大家再堅持一下,回去正常工作,他用自己人格保證,下周一定給大家一個答復。 全鎮每校選出了一個代表,組成了教代會,共同商議下一步的工作。 下午也沒人要求簽到了,各位老師自覺上課。方晴讓宋明給她煮了碗紅糖水送去,她喝了口說,下月再不給發工資,連紅糖水也喝不起了。 到了下周,依然未能解決工資問題,但從信用社貸了一部分款,每人先發100到1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