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原本寫好了十頁信想去看望方晴，因為華錚的事沒有成行。 　　就在華錚出事的第四天，方晴騎著新買的小摩托，來宋莊找宋明。 　　宋明他們也剛從外省趕回來，在宋莊中學下了車。袁新林老師連衣服也沒換直接到校門南邊的地裡乾活去了。宋青山回書房去了。 　　宋明回到辦公室，又把寫給方晴的信拿出來，修改了幾處，又補寫了一段，告訴方晴他這兩天隨宋青山外出辦事去了，沒有能去及時看望她，希望得到她的原諒，然後方方正正的疊好，裝在一個大信封裡，準備吃過中午飯，就去看方晴。 　　方晴騎著摩托車從校門前經過時，正好看到了在地裡間拔玉米苗的袁新林老師，她便下車與袁新林聊了幾句。 　　方晴看著袁老師的穿著非常奇怪。 　　平日裡上課時，袁新林老師總是穿的邋裡邋遢，可是今天他在地裡乾農活，竟然穿著白色的襯衣藍色的西裝褲。 　　方晴心中嘀咕，這哪像下地乾活的裝束，倒像剛參加大會回來。 　　方晴看到袁新林老師播種的一叢玉米有五六棵玉米苗，他選擇長勢最好的玉米苗留下來，把其他其他玉米苗全部拔除，這叫間苗。 　　方晴問袁老師，為什麼一叢長這麼多玉米苗呢？不是一般都隻放三粒玉米種嗎？ 　　袁老師說，那是你們那裡。我們這裡的土質比較乾硬，放的玉米種少了，玉米苗拱不上來，所以我們就多放幾粒，人多力量大，方便它們一齊使勁沖破土層拱上來。 　　可是這拔的時候可就費功夫了呀。 　　袁老師說，確實費功夫，那也比拱不上來再補點強，補點的玉米苗長得遲長得慢，長得桿細棒小出籽少，影響收成。 　　方晴說，袁老師，你們這樣的株距近不近？我們那裡點播的玉米株距有一尺多呢，你們這裡我看隻有一拃寬。株距太近了，玉米長不開，也不一定能收的多。 　　袁老師說，這是第一番間的玉米苗。停一段時間，如果風調雨順苗子長勢好，我們就再拔除一些。如果遇到旱天，還會死去一部分，到那時候也就不稠密了。你們那裡是地肥水大，種一棵是一棵，長一棵是一棵。我們這裡土薄水少，我們要以數量求質量。這跟養孩子一樣，你們是精耕細養，我們是粗放散養。 　　袁新林老師知道方晴是來找宋明的，就說，這兩天宋明也沒在家，他們都陪宋校長外出辦事了。他今天也是剛回來，這會可能還在學校呢。 　　正說著，就見宋明騎著自行車走了過來。 　　宋明的看見方晴在和袁新林老師在說話，就下了車沿著田埂走過去。 　　宋明說，袁老師，你回來也不稍歇會兒就下地了。 　　袁老師說，嗬嗬，我在車上睡了一路，就是為了養精蓄銳回來下地乾活兒。 　　宋明又對方晴說，你怎麼來了？ 　　方晴對著宋明沒好氣的說，你能來，我怎麼不能來？ 　　袁新林老師看了看宋明，嗬嗬的笑著說，走吧，你們快走吧，一會兒太陽冒火了，地裡太熱了，快回家涼快涼快去吧。 　　宋明和方晴又向學校走去。到了學校門口，宋明說，我們早上也沒吃飯，這會兒我有點兒餓了。你餓不餓？咱們去吃碗涼皮吧。 　　方晴氣呼呼的說，餓什麼餓？氣都被你氣飽了。 　　宋明說，我有罪，我有罪，我給你賠罪還不成嗎？ 　　方晴說，你罪大了。 　　宋明說，你給我定了十宗罪，我現在共十一宗罪，又多了一個延宕時日不去麵君的罪名。 　　方晴說，你現在十一二宗罪了。你有情況不及時匯報，讓我傻等，氣死我了。 　　宋明說，我第二天就給你發信息了。 　　方晴看著宋明，略帶奚落和不滿地說，是，不錯啊。你第二天就給我發信息了。可你是第二天晚上差不多11點才給我發的信息。你還好意思說這是第二天？四舍五入怎麼也是第三天了。 　　宋明說，白天實在沒顧上，一直忙到10點多，我才在市裡好不容易找了個電話，給你打個傳呼留了信息。 　　方晴問，你們到底乾什麼去了？連給我打個傳呼的時間都沒有。 　　宋明說，沒乾什麼。就是宋校長的一些事。 　　方晴說，別人的事都重要，就我的事兒不重要。我在你心裡，比一根雞毛都輕。 　　宋明說，方晴，別生氣了。我這不是回來就準備下午去見你嗎？ 　　方晴說，去見我？我可勞駕不起。 　　宋明說，方晴，咱們還是先吃碗涼皮吧。要不吵架都沒勁兒吵了。 　　方晴說，誰稀罕跟你吵架？我懶得理你。 　　他們把車放進校門，宋明拉著方晴到校門口西邊的涼皮店吃涼皮去了。 　　宋莊中學共三個年級十八個班，1200多學生，吃喝拉撒用，也是相當大的消費。一些人在學校門口附近擺起了小吃攤兒，有的蓋起了房子，開起了飯館、雜貨店和文具店等，還有的偷偷開起了遊戲廳。 　　這個賣涼皮兒的人是最早在校門口擺攤的攤主之一。他們在宋莊中學校門口的一條溝渠兩岸搭上空心板，又在空心板上建了房子。房前沿路搭建了簡易棚，依舊做著賣涼皮的生意。 　　方晴第一次來送莊時，就是在這家涼皮攤上吃的涼皮。 　　店主是個黑瘦的中年女人，與宋明方晴都是老熟人了。學生放假之後，吃涼皮的人少，她也是難得清閑，在涼棚下的躺椅中悠哉悠哉搖著扇子乘涼。 　　見到他們走來，她站起來，熱情的招呼著，對方晴說，方老師，今天大清就有一隻百靈鳥在我家房簷兒叫，我就知道今天一定有貴人來。我特地新做的油潑辣子，就等你來吃了。 　　宋明和方晴落座，找書苑 wwｗ.zｈaｏsｈuyuan.coｍ 店主手腳麻利地啪啪啪切好了涼皮。在碗裡放上了麵筋、豆芽、黃瓜絲，把切好的涼皮高高的堆在碗裡，撒上蒜汁，芝麻醬，端了上來。 　　然後進屋取了一小碗辣子，又拿了一隻嫩黃瓜，給他們放在桌上。 　　方晴哪裡能受得了那紅艷艷香噴噴的油潑辣子的誘惑，她從裡麵挖了一勺辣子與涼皮調了，吃了起來。 　　店主看著方晴嗤嗤拉拉的吃著，笑著問，味道怎麼樣，比別處的辣子吃得過癮吧， 　　嗯嗯。好吃。方晴顧不上和她說邊吃邊點著頭應著。 　　店主歡喜地說，這可是我專門一隻一隻挑選的上好的辣子，用最好的四級菜籽油和了豬大油，加了六味香料，還有芝麻花生精心製作的，連幾位過路的人聞了這味兒都走不動了，過來吃了一碗兒，過了癮才走。 　　宋明把那隻嫩黃瓜一折兩段，把那段兒黃瓜頭遞給方晴，方晴接過去咬了一口說，這黃瓜真脆呀。 　　店主說，我自己家種的。現從架子上給你摘的，吃了你們就自己去摘吧，都是自家人，甭客氣。 　　吃過了涼皮，方晴也不和宋明生氣了。他們一塊兒回到學校，宋明把寫好的那遝頁信交給她。 　　方晴輕輕的吻了他一下說，好吧，看在油潑辣子的份兒上，這次就饒恕你吧。不過，老臭，你可記住了，你現在已經犯下十二宗罪了。 　　宋明應和笑著說，嗯，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將與你萬劫不復。 　　方晴依偎在宋明的懷中啪地打了宋明一下，溫柔的說，老臭，說什麼萬劫不復，我隻要你今生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