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還在下,土腥味透過窗戶縫隙直直刺進南聽晚的腦中。 南聽晚把玉墜取下來放在手心,微涼的觸感使自己的心更加不安。 “回去吧,我感覺我有點不舒服” 蘇清之看著外麵的雨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點點頭還是安慰道“玉碎保平安,小腦袋不要多想了” 蘇清之走到樓下看見街邊對麵有家甜品店,囑咐南聽晚在原地等他,他去買點甜品,聽說吃點甜品會開心很多。 說著便用手遮著額頭跑去買東西。 蘇清之詢問店員挑了幾款女孩子都愛吃的小蛋糕,付完錢看著店員打包之際,剛想說能不能用絲帶係個蝴蝶結,好看。就聽見街上傳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一片寂靜後,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尖叫,頓時整個街道都陷入了恐慌和嘈雜。 蘇清之心臟感覺揪了一下,手腳瞬間冰涼。他慌張的沖出店門,隻見街道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下意識的向南聽晚站的地方看去,那裡沒有人。 蘇清之反復告訴自己不可能,他努力的擠進人群,身邊的路人小聲交談著,很吵很心煩。 蘇清之感覺自己走的這幾步是如此的艱難,逐漸靠近卻沒有勇氣再往前走了,他低下頭,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地上是一片骯臟上麵有著泥水和血汙的白色裙子的一角。 蘇清之感覺自己身體好像麻木了一般,他用力推開人群,圍在前排的人略帶怒氣的責怪著這個魯莽的男孩,可是隻見男孩臉色蒼白,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眼神直愣愣的,踉蹌的走到倒在地上的女孩。 女孩仰麵躺在全是泥水的柏油馬路上,身上的白裙被血水和泥水弄的已經分辨不出來顏色。黑色的頭發淩亂的覆蓋在蒼白的臉上,女孩的嘴唇囁嚅著,眼窩裡噙滿淚水,那一汪淚水因為額角鮮血的加入變得混濁起來,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胸口的起伏慢慢變。 男孩顫顫巍巍的跪在女孩旁邊,想用手把女孩攬入懷裡,但是又怕自己弄痛的女孩,男孩見女孩唇瓣微動,趕緊俯身趴在女孩唇邊想努力聽清女孩說了什麼。 隻見女孩胸口的起伏慢慢沒了幅度。 男孩慌張的掏出手機想要叫救護車,可是雨水打濕了屏幕怎麼也按不上那幾個數字,男孩先是低聲求助,再到最後男孩跪爬在女孩身邊嘶吼著 “救救她!救救她!求求你們了!”人群中走出幾個人給他們撐起了傘,安慰道救護車馬上來。 男孩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踉蹌的站起來,在人群中兇狠的尋找著什麼,隨即發出一聲嘶吼“誰!誰開的車!” 隻見人群中一個中年男人衣袖和雙手上沾染著點點血跡,失神的盯著躺在地上的女孩。 男孩像是找到了發泄出口一般,沖上前去憤憤的揪起男人的衣領低聲壓抑著顫抖的聲線“你…你乾的?” 男人的眼睛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木木的看著地上的女孩,女孩身下的鮮血因為雨水暈染的越來越大。 “是不是你!”男孩怒吼到,嘶啞的聲音把男人的目光從血泊中拉了出來。 男孩用盡全身力氣打到了男人的嘴角帶著哭腔大聲的嘶吼著“她才20歲!你怎麼開的車!” 眾人趕緊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拉起,把兩個人隔開,生怕男孩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男孩冷冷的盯著男人冷聲著“你最好祈禱她沒事。” 男孩搶過人群中的一把傘,輕輕的放在女孩身邊,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這時車裡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孩童的啼哭,中年男人仿佛魂魄回來了一縷一般,掙紮著想打開車門,眾人以為男人要逃逸趕忙把他按到車前。 男人斷斷續續的擠出兩個字“孩子…孩子” 這時眾人才發現車後座底下有著一個小孩大約一兩歲的樣子,因為急剎車從後座上摔了下來,人群中一個拎著手提袋的阿姨打開車門查看孩子怎麼樣的時候,驚呼這麼燙,孩子嘴唇發紫身上卻燙的要命。 男人哽咽著反復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男孩跪在女孩身邊絲毫不因為旁邊發生的任何事而牽動情緒,男孩掏出紙巾把女孩臉上的血汙和雨水擦乾凈。 女孩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吹彈可破的肌膚在雨中顯得如此潔白無瑕,除了臉頰因為擦在柏油馬路上被鋒利的小石子蹭出一大片傷口。有些傷口深的地方還在冒著汩汩鮮血。 “疼不疼啊,聽晚”蘇清之不敢撫摸南聽晚的臉龐。“上一秒明明還微笑的說一起回學校,下一秒怎麼就不和我說話了呢。” “小聽晚,你再堅持堅持,救護車馬上來”蘇清之顫抖的想握握南聽晚的雙手,發現南聽晚手裡緊緊攥著那個已經碎成兩半的玉環。蘇清之不敢把東西取出來,因為南聽晚細白的手被破碎的石子磨的看不見一片完好的皮膚。 救護車終於來了,醫護人員進行簡單的止血,馬不停蹄的把南聽晚抬到車上,插上氧氣。蘇清之在上車前冷冷的盯著男人“我不管你因為什麼,但你會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男人突然向醫護人員下跪磕頭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說著能不能救救他的孩子。 醫護人員看著車裡已經唇色發紫的小孩,招了招手讓一起上車。 蘇清之一路都在祈禱,祈禱南聽晚再撐一會,就一會,隻要撐過來,他天天請南聽晚吃大餐,當牛做馬都可以。 好不容易到醫院還沒進行進一步搶救,呼吸機上出現了一條直線。 醫生進行最後一輪搶救,看著那條直線還是沒有絲毫變化。 小護士看著花一般年紀的女孩重重的嘆了口氣。 蘇清之失了神不可置信的低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說著便抓著醫生的手往南聽晚那邊拉一邊拉一邊執拗的重復著“你再想想辦法,想想辦法,怎麼可能沒有救了呢” 醫生語氣低沉的沒有搭話隻是詢問蘇清之是不是她的家屬 “不…不是,我是…我…朋友” “你是?蘇淺洲院長的兒子?” 醫生看著眼前滿是泥汙和血漬的男孩。 男孩眼神又重燃了希望“對…對!我是他兒子,你…你們這最好的醫生叫過來,再救一救,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了,她才20歲啊,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死掉,不可能的,你們救救她”蘇清之癱軟在地上帶著哭腔不斷的求助著身邊的醫護人員。 “唉,實話和你說吧,這孩子是大腦和頸椎等生命中樞受傷引起的死亡,再加上大出血,就算全國最有名的醫生來了,也救不回來。”醫生語氣盡量很委婉的說著。 蘇清之痛苦的依靠著墻看著病床上已然沒有呼吸的南聽晚喃喃自語著“聽晚,你放心吧,我會聽你的話的” 聽說人去世的時候最後消失的功能是聽力。 躺在病床上的南聽晚聽見旁邊的儀器和醫護人員的匆忙的腳步以及一直抽噎哭泣的蘇清之的聲音,這一切聲音好像都模糊了,她還想聽一聽姐姐和爸爸媽媽的聲音,想聽小蘿卜喵喵撒嬌的聲音,想聽…想聽齊謹弋再叫她聽晚的聲音。 還記得自己看著蘇清之跑向甜品店,想著等蘇清之過來肯定臉上都是雨水,讓他拿著傘過去,小孩死犟就不肯拿。 南聽晚把包裡的紙巾取出來準備等蘇清之過來給他擦擦雨水。 當紙巾被抽出來的時候,剛放進包裡的玉墜不小心帶了出來,南聽晚趕忙去撿,玉墜跌落臺階滾到了馬路中央,南聽晚左右望了望看著沒有車想著快點去撿回來,於是小跑著去撿,等南聽晚再直起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隻見一輛車疾馳而來,司機沒有看路反而轉過身去檢查車後座的孩童。南聽晚心臟一下縮緊,想移開腳步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等司機看前方的時候因為路滑踩剎車並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南聽晚感覺時間好像凝結了,腦海裡真的好像走馬燈一樣,把南聽晚從小到大的事情都過了一遍。 等再次落地的時候,南聽晚感覺自己渾身的皮都被扒了一般,又被放在釘子床上來回滾。好疼真的好疼,腦袋重重的磕到柏油路上,南聽晚趕緊一瞬間眼前像是覆上一層白霧。 看著好幾個黑點向自己圍過來,南聽晚想動一動身體,真的好疼。 媽媽,我想回家。 我要回家。 姐姐…姐姐回家 回家…回…回家 南聽晚用盡全力在說著,她真的好像回家,好疼啊,姐姐真的好疼。 南聽晚看見眼前有個黑影靠近了,她用最後的力氣反復重復著。 回家 我要回家 回…回家 南聽晚感覺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斷掉了一樣,疼痛也慢慢感受不到了,她不要,不要在這裡,她想要回家,她不要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了。 她要回家,她的小蘿卜還在等她帶回貓罐頭給它加餐呢,爸爸還得著暑假帶我們出去玩呢,媽媽…媽媽怎麼辦,沒了我怎麼辦啊,姐姐還有姐姐,我舍不得你們,齊謹弋…對不起,我好像不會再出現在你世界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我好像真的堅持不住了。 對…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