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很多天裡,他們彼此都置若罔聞,視若不見。 隻是在中考前,最後一次停電的晚自習裡,張宇想著白天的同學錄,同學們紛紛拍大頭貼留作紀念。直到拍了畢業照,他才真正意識到了別離! 他已經很多個夜晚輾轉反側,悄悄流淚,夜不能寐了! 黑暗中,那種別離的痛苦感襲來,讓他的心劇烈地疼痛起來!他最在意的朋友,為什麼曾經關係如此要好的兩個人,如今,卻要像陌生人一般! 他思緒萬千,忍不住地主動跟李飛飛訴起苦來,可能是一種道別,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不死心的試探吧。 “李飛飛,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今天這樣呢?你為什麼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呢?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你可以跟我說嗎?”張宇低聲抽泣,側臉看向李飛飛道。 然而,半晌,得不到她的回復。她隻是低頭自顧自地看著復習資料。 “都停電了!還看什麼書?”李飛飛的沉默徹底激怒了他,他一把打掉了李飛飛手中的書,繼續道,“你為什麼要那樣冷漠!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你是啞巴嗎?還是聾子?” 李飛飛撿起地上的書,頭趴在課桌上不說話。 張宇頓了頓,努力平復情緒道,“你連一張像樣的照片都不肯給我,我給你我的照片,你也不想要。我在你的心裡到底算什麼呢?小醜嗎?怎麼逗你笑,你都不肯笑一下。 你知道,從我們冷戰以來,我一直都無法入眠,心很痛!止不住地痛!是的,我喜歡你。喜歡你,是我不對嗎?可能在不合適的時間遇到了你,可是,我們沒有犯罪,從未有過任何逾矩!我們一直有好好學習,互相督促努力,不是嗎? 遇到你,我是覺得很幸福的一件事。你讓曾經內向膽小的我,變得勇敢,積極,主動,而且充滿了自信!有你在,我好像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隻是,你為何要那樣敏感?你為何那樣在意不重要的人的看法和眼光呢?你為什麼總是會突然做決定?我好害怕你做決定!我好害怕你突然就不在意我了!然後就不要我這個朋友了!” 張宇聲音顫抖,“你說話啊?為什麼要一直冷冰冰的?女人心,海底針!真是讓人捉摸不透!我好想讀懂你,可是我怎麼樣都理解不了你。我努力了,怎麼樣都無法融化你……你是睡著了嗎?我好像怎麼樣都無法喚醒你……” 張宇搖了搖李飛飛的胳膊,“哎!你在嗎?我說話你有在聽嗎?”他情緒高亢,隻是她一動不動,他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吳曉波看到了,碰了碰同桌張宇的胳膊,表示安撫,默默地遞過去了紙巾。 張宇擦了擦眼淚,哽咽地問道,“畢業後,假如我們考在不同的學校,你會不會聯係我?會不會一直把我當朋友?李飛飛,我求你了,給我一個回復,可以嗎?” “不會。我們之間已是句號。”李飛飛言簡意賅。 “明天過後,你自由了!”張宇如釋重負。 外麵的風呼呼地刮著,雨也開始下了起來。張宇瞬間清醒,他的心頃刻間又恢復了冰冷。 同學傳來了不用上晚自習的消息,於是他迅速起身,背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拿準考證。張宇於是在課間主動跟李飛飛道別。她曾經為他寫了一首歌,讓他心動不已。現在,他為她唱一首歌《祝你一路順風》,讓友誼結束!也為他的感情畫上一個句號! 他以為這次的告別會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的聯係。豈料下午,他收到了李飛飛的電話。 李飛飛告訴他有話要說,讓他回學校一趟。他於是迫不及待地騎車匆匆趕往學校。 他一直渴望她能夠打開心扉,跟他說她的想法,告訴他為什麼她要那樣對他? 可是見了麵,等了好久,李飛飛也隻是說,她有千言萬語想對他說,可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她醞釀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說了一句,渴望他好好中考,祝他一切順利! 她看了看手表,說她今天搬家,要把宿舍的東西搬回家,她爸隻給了她二十分鐘。說完,她就離開了! 張宇推著自行車走在大街上,他看見很多同學三三兩兩,結伴而行,他們聊得歡快,臉上是歡聲笑語,他們在依依不舍……此刻的他十分落寞,他又一次失落地看著李飛飛的背影漸行漸遠…… 中考結束的最後一天,班長組織了同學聚餐。他多麼想在聚餐上見到她! 他想告訴她,他家搬家了!可能以後,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了!他還是想試探她,如果他們分開了,見不到麵了,她會不會想念他?他想著中考結束了,她能否對他敞開心扉?隻要她有一絲不舍,隻要她願意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是會原諒她的。 可是,她沒來! 再後來是拿畢業證。蘇小青在班主任家見到了他,她告訴他,李飛飛曾經去工廠找過她,勸她參加中考。她們兩個聊了很多,李飛飛有提到他,她說他們之間有一些誤會和矛盾,她有一些話想對他說,隻是一直以來都沒有勇氣開口。 他聽了蘇小青的話,想都沒想地拚了命似的跑去找她!遠遠地,他看見她推著自行車慢步地走在大街上……他氣喘籲籲,大聲喊著她的名字,讓她等等他。 李飛飛聽到了,隻是停頓了數秒,她沒有回頭,繼續了她前進的步伐!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次次不死心,次次給機會,然而她根本不在乎! 結束吧!早該結束了!張宇停止了腳步,傷心地站在原地。 半年後,他過年回老家。堂弟告訴他,他暑期輔導班和李飛飛在一個班,她給他寫了一封信,讓他幫忙帶給他。可是,那封信夾在了初中的一本書裡,嬸嬸賣書時不小心連同信一起給賣了!堂弟也不知道他是隔了半年多才回來的!好吧!一切皆是造化弄人!她在信裡跟他說了些什麼呢?他一直好奇著…… 高一下學期,班長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他多麼想在聚會上見到她!隻是他期盼了很久,最終的結果和上次中考完的聚餐一樣,她沒來! 朱小梅告訴自己,她和李飛飛在一個學校,就在隔壁班。她通知李飛飛同學聚會,李飛飛回復:她不去。朱小梅說,李飛飛在班上挺受歡迎的,班上有很多男生喜歡她。她最終和她們班第一名走到了一起!隻是,她竟然還和班上其他幾個男生曖昧不清,惹得某某女生一陣嫉妒,差點在班上大打出手! 她在他的心裡是那樣的神聖、純潔、勤奮上進,他是那樣的喜歡她!可是她對他是那樣的冷漠決絕!僅僅一年!她就和別人走到了一起!他覺得李飛飛變了,不再是他喜歡的她了!他的心裡竟然萌生出一絲恨意! 後來,高三下學期大巴站的偶遇。李飛飛竟然眾目睽睽之下主動跑向了他!按照他對她以前的了解,她是那樣的冷漠、決絕、高高在上!她是萬萬不會主動的!最令人費解的是,她既然已經有了男朋友,她是怎麼樣做到能夠那樣的無所顧忌呢?難道,他們分了? 高考後的那個夏天,李飛飛出乎意料地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是的,不出意料,她和中考一樣,落考了!媽媽讓他遠離她!他也覺得他們之間已是過去,他喜歡的是曾經的李飛飛,他不想再跟現在的李飛飛有絲毫的瓜葛了,於是對李飛飛放了狠話! 放完狠話後,當時的他覺得大快人心!他該是徹底釋然了!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他竟然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中!想了一個暑假,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她撥打了電話,隻是電話已是空號!後來,他四處打聽,也打探不到她的消息。 是的!她消失了! 一年後,李飛飛竟然主動加了他的QQ!這讓他驚喜不已,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他迫不及待地瀏覽了她的QQ空間,他注意到,她的空間裡有好幾個男生留言,語言曖昧不清!可以說是十分明顯的示愛了!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他嫉妒了!他為什麼要嫉妒?他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李飛飛是一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害怕李飛飛因為第一次高考落考,他的狠話而報復他,於是他先下手為強,騙她說,自己有女朋友了! 一方麵,害怕他對她死灰復燃,害怕對她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更害怕她在感情上報復自己,然後重演被她狠狠拋棄的悲劇!為了避免重蹈覆轍,這次,他有了先見之明,於是提前表明了態度;另一方麵,出於麵子,可能也是對她初中的報復!還有一方麵,他想試探李飛飛得知他有女朋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他在她的心裡是什麼樣的位置?可能通過試探,能夠得到一些訊息…… 他們之間的談話,隻是隻言片語,他便已思緒過萬重山!開始了排兵布陣!那時的他,似乎要上戰場!緊張、忐忑、激動而又刺激! 他們之間QQ好友一年了!他經常發說說想引起她的注意,比如發說說他在BJ,在Q大,他還發了他的照片……甚至擔心她錯過他的說說,他乾脆直接把自己的帥照放在了QQ簽名的封麵!甚至頻繁更新QQ簽名!他竟然把QQ簽名當成了說說! 他一直在等著她的主動聯係…… 隻是,她很少找他,也很少踩他的空間,從來不點贊評論,她隻是靜靜地存在著。 她很受歡迎!一如往常!每次她發說說,點贊評論的人很多!那幾個男生也總是會抓住機會,第一時間獻殷勤!隨他們吧!他可不會加入他們的戰場! 後來和李飛飛的最後一次聯係,是她演講比賽那天的電話告別!他本來很感動,似乎重燃了希望!他甚至想告訴她,他一直在等她!可是,他不敢輕舉妄動。他想最後一次試探一下李飛飛,在她麵前提到女朋友,她會不會吃醋?會不會在乎他呢?她會不會主動爭取一下他呢?他多麼渴望李飛飛能夠主動、明確、勇敢一些,從而來滿足他被堅定選擇的虛榮心。 隻是,感動欣喜還沒有維持到幾個小時,她竟然告訴他,她有男朋友了!是的,他猜到了。然後,她還果斷地刪除拉黑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 他感覺自己被愚弄了!可笑!多麼的可笑!他一年的期待,終究還是落了空!不過,沒關係,他早已預料到結果,便不抱有大的期望,他是給自己留了後路的。 可是,他好難過!他輸了!他又一次的輸了! 她的聯係和決定,總是那麼的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還沒想好該怎樣麵對,他們之間,甚至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她還是像以前那樣決絕!冷漠!讓人捉摸不透! 為了躲避她,害怕她再次聯係自己,更害怕反反復復地受傷,他直接棄用了自己的QQ號!甚至連同手機號也一並換了! 可是,過了幾年,當他回首往事時,他還是會覺得有遺憾!他竟然開始了後悔!他甚至有沖動想要聯係她!當他再次登錄之前的老QQ號時,由於多年不登錄,就再也登錄不上了! 她的信,到底說了些什麼呢? 高考失落的她,主動來找他,難道不是在給他機會嗎?隻是,他一直耿耿於懷於過去。她給自己一個臺階,自己就要立馬下嗎?她說失落時需要他,他就要主動貼上去嗎?他永遠隻能當陽光開朗大男孩嗎?他永遠都要保持微笑嗎?她對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他算什麼呢? 她大學時期的兩次聯係,難道不是在試探嗎?他為什麼會有一種錯覺,她有想要靠近他呢?他為什麼要騙她說他有女朋友了?這不是在自尋死路嗎? 他好矛盾……好糾結……好掙紮…… 除了感情,還有很多別的事要做。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將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工作上。男人還是要以事業為重,先打好物質基礎,再談上層建築! 按照家裡人的想法和安排,研究生畢業後,他直接去了家鄉H市的銀行上班。工作朝九晚五,薪資穩定,是很多人向往的體製內工作。工作了一年,他根本看不到晉升的機會,本來對這份工作也沒有太大的熱情,於是整日像個沒有靈魂的機器人一樣渾渾噩噩,度日如年。 媽媽也總是打著為他好的名義,乾涉他的生活、工作、感情等方方麵麵,他受不了這份窒息的愛!他想要自主以及自由,他有自己的夢想,也十分向往一線大城市的生活,於是決定遵從內心,毅然決然地辭職,重新回到了BJ。 大學雙學位,他修的機械,因為他喜歡機械設計。通過海選和麵試,他來到了國內一家歷史悠久、知名機械私企工作。從底層做起,跟著師傅學習,在車間乾著臟苦累的活,他毫無怨言,因為他能夠看到自己的不足,也還有提升空間。 通過努力,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在進步以及成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悅和充實。他在公司的技術部門踏實努力、兢兢業業了兩年,得到了老板的賞識,後來轉到項目部擔任項目部經理,工作更具有挑戰性,薪資也十分豐厚。 本來以為事業應該大好,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頂頭上司是老板剛畢業的外甥。他的外甥幾乎什麼都不懂,整日對他指手畫腳,做錯了事隻知道推卸責任,讓他背黑鍋。 通過進一步的了解,這家公司所有的要職,均來自他們家親戚。公司內部人情關係復雜,爾虞我詐,競爭惡劣,公司資源分配嚴重不公,全部分給了自家人。 甚至老板也想撮合他和他侄女(公司財務),暗示會給他更好的資源。 他不屑於通過關係才能有更好的發展,他更不會犧牲自己的感情,於是直接拒絕了。 後來,公司的流言蜚語不斷,傳播他的晉升得益於和老板的侄女有關係,他受到了同事的排擠,頻頻被穿小鞋,甚至他的努力成果全部被老板家的親戚所攫取,他感覺到不公,於是辭職了。 辭職不久,爸媽鬧離婚,媽媽生病了,為了方便照顧她,他還是回到了家鄉,最後機緣巧合地回到縣一中,他的母校,做起了教書匠。 感情上,他遇到了很多女孩,她們或漂亮、或優秀、或家世好……但是,她們都不是她,他再無法心動。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沖動和純粹,更多的是權衡利弊……最終,他還是沒辦法違背自己的內心。 隨著歲月的磨礪,自身經歷以及閱歷的增加,他逐漸能夠理解李飛飛之前所說的一些話…… 他也意識到了李飛飛的一些精神品質一直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 隻是,他用了十年才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隻喜歡她! 嗬嗬,沒想到他竟然是一個專情的絕世大情種!張宇心裡自嘲道。 記得初三下學期,他曾讓李飛飛等他。 李飛飛答應等他到30歲不嫁人,他便會帶著100萬的聘禮去迎娶她。 二人拉過鉤,還白紙黑字簽名畫了押。 他們約定好了22年的12月25日聖誕節,去上海迪士尼樂園。 他很想聯係她,也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他多麼渴望兩個人能夠敞開心扉地聊一聊。 可是,她有沒有嫁人呢?他們已經三十而立了,想想很大可能,她應該嫁人了! 她那麼受歡迎,身邊追求者眾多,即使沒結婚,她應該也是有男朋友的。 他真的很害怕聯係她!也很害怕期待落空! 想到他們明明彼此在乎,但是彼此封閉心扉,又互相傷害,他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 相比較轟轟烈烈,他更想要簡簡單單,快快樂樂,平平淡淡。 他矛盾糾結了很久……想要聯係……又不敢聯係……如此循環…… 他虔誠地祈禱老天爺能夠變戲法般把他們重新連結到一起! 他渴望李飛飛能夠排除萬難,想盡一切辦法去主動聯係上他,他就這樣茫然地等待著……異想天開著……嗬嗬,怎麼可能呢?是的,自我安慰罷了! 假如有時光機,他多麼想要回到過去!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高考後的那個夏天,他不會放狠話,從而給別人機會,讓她從自己的身邊溜走!他多麼想要抓住她!就再也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