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來更新這個係列了,其實不太想。 但實在想要記錄一下。 從十年前祖母過世後,我就沒守過病人通宵。 今天卻陪著小姨守著姨爹。 在整層樓都是癌癥病人的時候,姨爹也是其中一個。 癌癥對我而言,好像是一個很奇怪難以理解的東西。畢竟我不是學醫的,沒有專業名詞形容它。 我隻記得五十幾歲的姨爹看上去有七十多了。 第一次看到他變成這樣我會哭。 後來我隻會心疼我小姨。 經過今晚我卻隻會漠視很多事情。 他明知自己生病,卻百般刁難小姨,他明知所有情況在極力醫治,他一邊想要茍延殘喘,一邊用他清醒的腦子控製自己想要舒服。 隻要生病就沒有舒服的,但他完全不考慮這一點,我知道他是病人,也知道病人脾氣應該大於天,特別是他本就時日不多。 我隻是守了一晚,讓我小姨睡覺,畢竟從他生病以來都是我小姨一人操勞一切,其餘的一些看客隻是看客,除了動嘴就是每天來醫院上班打卡,然後離開。 隻有我小姨寸步不離。 我不知道她用什麼毅力熬自己,我隻知道,隻是今天一晚。 短短五六個小時,我叫了護士十幾次,而叫護士的原因隻是因為姨爹並不信任我,他不信任我任何協助他。 隻讓我呼叫護士,當然這種不信任他也不隻是針對我,還有小姨。 其實很多事我們自己可以上手,調節一下儀器,在臉上的位置,他要緩一口氣,我們可以抬開儀器。 一層樓的病人,值班護士也就到我們這邊一個在跑路,我都能換位思考,那些可以我們自己切換的模式,為什麼一直叫人家來,不過也是,這是護士工作,我不該這麼胡亂評測。 隻是姨爹真的很折磨人,每次呼吸機壓久了,他就自己取下,他真的充滿所有的反抗意識,最後呼吸不暢,他又讓我們呼叫護士,護士給他戴上後,不到半小時,他又因為覺得不舒服扯下,最後還訓斥小姨為什麼不叫護士來,他脾氣上來以後開始在病床上拳打腳踢,要不是我知道他身患絕癥,我是一點不覺得他精神狀態是病人。 整個一晚上都在反復取下呼吸機,換氧氣機,然後又是呼吸機,氧氣機。 呼吸機救他命,氧氣機根本跟不上他的換氣。他卻總是反復嘗試,以為自己可以用氧氣機續命,舍棄呼吸器。 在自己任性扯開呼吸機的時候,又立即呼叫救命,反復用這樣的方式呼叫護士,在我看來我都已經麻木了。 何況每次呼叫完護士我又要出去找護士。 如果因為是病人就有這種所有支配人的權利,因為自己是個病人就可以在腦子清醒的時候肆無忌憚,那其實自己可以硬挺,沒必要一邊想要舒服,又想被救命。 他太過在乎自己主觀意識,即使生病也要舒舒服服,把身邊唯一貼心人,折磨得幾個月長期以來睡不到覺,他並不會覺得一旦我小姨身體垮了,世上在無人照料他。 我出了名的溫柔性子,我小姨出了名的隱忍性格,我從未見我小姨發火。 但我今天卻知道,我的溫柔可以因為各種經歷選擇失效。 我小姨的隱忍也可以因為長期的折磨而選擇繼續默不作聲。 —— 我明白作為女子我們需要自我救贖。 所以我不會再因為所見什麼事情產生共情,我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有一個因果原則。 或者說,我選擇對很多事都無感無效。 我知我小姨對丈夫的忠誠和無微不至照顧,也知我小姨言傳身教的家教很好。 但我不喜歡這種家風,我不願意慣著很多事,我一直覺得我是在從一個幾十年的教育觀念下,通過自己所見所聞,以及學識做出合理的認知,把自己重新塑造成一個完整的,有意義的人,其次再是我的性別為女。 但換把椅子坐,也許我會有心甘情願為他人付出又不求回報那天。 但我更希望,讓我付出的人與我相互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