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風雨將天空染成了墨色,海浪翻著花地翻滾著,再狠狠拍在崖上,仿佛黃泉中充滿怨念的惡鬼,一次次不甘心地敲打著過往的船隻,又徒勞地跌回苦海。 崖上跌跌撞撞走來一個穿著雨衣的人,那人一邊艱難地爬上懸崖,一邊哼唱著兩隻老虎的童謠。大風幾乎要將她瘦弱的身體掀翻,她立在懸崖上,仿佛一棵長在峭壁上的野草。 歌聲很快被周遭的風雨壓了下去。女子將身上的雨衣脫了下來,露出裡麵的一襲紅裙。這是她最喜歡的衣服,熱烈鮮艷,就像一朵綻放的玫瑰花。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不知道唱到了第幾遍,女子對著洶湧的海水勾起唇角,從懸崖上一躍而下。 珍妮一下子睜開眼睛,她感到一種強烈的眩暈感,她似乎做了一個噩夢。珍妮摸摸額頭,全是冷汗。她剛剛做了什麼夢,這麼可怕嗎?珍妮用力回想,卻怎麼也記不起來。 時間還早,但她睡不著了,索性起來。準備上班。真希望早點退休啊,不過沒關係,再堅持一年就好了。 珍妮對於自己的退休生活,暢想了好多計劃。不過眼下,還是要好好上班掙錢。 今天的夜星傳媒大廈也依舊忙碌,剛拉開門新聞部的大門,便聽到一陣歡呼。一大捧玫瑰花被懟到了麵前。 珍妮嚇了一跳,接著就看到總編和同事們滿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恭喜,金哨獎的獲得者!”總編給了珍妮一個大大的擁抱。 珍妮受寵若驚,笑著道:“你們的消息真靈通,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知道的。” “天啊,別忘了我們是乾什麼的?沒有夜星新聞不知道的消息。” 今天的工作,珍妮反倒成了被采訪者,總編安排給珍妮做一個專訪。金哨獎,國際上最知名的新聞獎項,經過評委會的評選,珍妮獲得了本年度的金哨獎,即最佳新聞報道獎。 今年的金哨獎,頒給了夜星新聞的珍妮,憑借著那篇深度紀實報道《戰後兒童的十八年》,珍妮的金哨獎當之無愧,這大概是最好的退休禮物了吧,珍妮想著,得到過金哨獎,那麼自己在事業上可以說沒有遺憾了。 麵對采訪,珍妮不勝感慨。能在退休之前得到如此重要的獎項,回想這一生,回想那些支持和幫助過自己的人,一時間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不過這種驕傲感在第二天就迅速消散了。 周末的上午,珍妮不得不早早起來,精心打扮。今天的約會對象,是總編介紹的,據說是一名公務員,工作穩定,人也穩重。 珍妮和相親對象約在金魚國王快餐店,這是一家國際性的連鎖快餐店,談不上多美味,不過勝在性價比高,快捷方便。 珍妮到得早了,就點了兩個小零食,一邊喝飲料,一邊等對方。距離約會時間還有十分鐘,相親對象及時出現了,整齊的白襯衫,乾凈利落的短發。確實像總編說的,看起來很穩重。 “抱歉,久等了。” “不、不,是我來早了。”珍妮連忙說道。 “聽說你今年40歲了。” 珍妮愣了一下,“啊,是39歲。” “我今年48歲,咱們相差8歲,也不算多。” 是39歲,差9歲呢。珍妮在心裡默默吐槽,麵上卻還是笑著:“吃點炸薯條,我剛點的。”說著將薯條向對麵推了推。 對麵的相親對象皺了皺眉:“不了,你吃吧,這些都是油炸的垃圾食品,我平時都不吃的。” “哦。”珍妮尷尬地縮了回來。 對方積極地介紹起自己的情況,尤其希望能夠盡快結婚。 “啊,倒也不著急,還是要慢慢了解才好。”珍妮漫不經心。 “你都40了,這個年紀不小了,哪裡還能不緊不慢呢?我是副科長,工作穩定,收入也不錯,家裡有現成的房子,談好了馬上就能結婚。” 珍妮點點頭,聽著相親對象講述自己的優越條件,心不在焉。 “你還吃嗎?” “啊,什麼?”珍妮回過神來。 “我看你好久沒有吃了,是吃飽了嗎?” “啊,是的,我吃飽了。” “那打包走吧,我們正好出去逛逛。我還想買一件衣服,正好你給我參謀一下。” “啊?”珍妮還在愣神,對方已經幫忙收拾好了半包薯條,遞給珍妮。珍妮拿著薯條,跟相親對象走出了金魚國王。 真是太糟糕了,珍妮心裡想。早就應該不抱有希望的,我卻還是不死心。珍妮聽到快門的聲音,一轉頭看見對方收起的手機。立刻又低下頭去,假裝什麼也沒有看見。 來到旁邊的商場,趁著對方挑衣服的工夫,珍妮立刻偷偷給閨密晴晴發了消息。 “救命,快救救我!” “怎麼了?你現在不是在相親嗎?”晴晴迅速回復了。 “快給我打個電話,假裝有事,把我叫走,快!” 晴晴立刻回復了一個敬禮的表情。 “遵命。” “喂?你好”珍妮轉悠到相親對象附近,等手機鈴聲響了三四聲,方才接起電話。 “啊?什麼,這樣啊,那、那你讓他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到。”珍妮掛掉電話,歉意地說:“對不起,公司突然有事情,我得過去一下。” “啊?今天周末也這麼忙啊?”相親對象惋惜地問,“你們當記者的就是這點不好,總加班。那咱們回去聯係啊。” “好的,好的。”珍妮不住點頭,飛快地告別。 出了商場,這才長舒一口氣。 剛到自家的小區門口,就見一輛SUV飛馳而來。“嘿,寶貝,上車!” 珍妮轉頭一看,不由得驚呼出聲,“晴晴!你怎麼來了?” 珍妮坐上車,晴晴從後排座位上拿出一捧花束,“生日快樂!” “啊~你真貼心,果然是親閨密啊。”珍妮一邊撒嬌,一邊快樂地吼叫。“還是閨密好。要什麼男人!” 晴晴大笑,“走,想吃什麼,姐姐帶你去。” 吃了烤肉,又來到了冷飲店。珍妮摸摸圓滾滾的肚子,又塞了一大口雪糕。剛剛結束了對相親對象的吐槽,珍妮又開始憧憬一年後的退休生活。 晴晴無奈地搖搖頭:“你真不錯,還能退休,我那個廠子,是自己家的,哪有什麼退休不退休的,隻要還有一口氣,就得乾下去。” “得了,我要是有你家那個值好幾億的廠子,我也不退休。” “不好乾啊,現在經濟不景氣,我家的鉆石也不好賣。我準備往飾品方向多發展一些,不過用鉆石當飾品的風潮早幾十年就不時興了,宣傳部那邊正準備找幾個小明星,想辦法把潮流再帶起來。要是我們家早發展兩百年,嗨,我們家都得是世界級的豪門。不像現在,叫省內傑出民營企業家。企業家,你聽聽,一聽就知道,離霸道總裁遠著呢。”晴晴苦水不斷。 珍妮想了想,“飾品也很好啊,你記不記得,咱們高中畢業的時候,你就用你家培育的鉆石,給我們做畢業禮物。好大,好閃,好漂亮,我覺得肯定有前景。” “對,又能裝飾,又能切割,我做了3個,每個10克拉,咱們一人一個,掛在胸前,真的是閃閃發光,都晃眼睛!哈哈哈。” “是啊。”珍妮突然長嘆一聲,“我的那個吊墜還珍藏在家裡,芳芳的不知在哪裡。” 晴晴也沉默了起來。珍妮、晴晴和芳芳高中時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考上大學後,也一直保持聯係,隻是大學畢業後,芳芳去國外工作,乘船過程中突發意外,葬身海底。 “如果芳芳還活著,她說不定已經結婚了,然後在一所大醫院工作,說不定還生了可愛的孩子。”珍妮不由得感概。 晴晴也嘆了口氣,“這就是命運啊,你說芳芳父母早亡,好不容易大學畢業,想著好日子開始了,沒想到……唉,所以我說,要及行樂,沒準哪天意外就來了。” 的確,人生總是充滿意外。珍妮想,她們三姐妹,芳芳溺水而亡,自己滿世界亂跑,隻有晴晴,還算安定。 “晴晴啊,我恐怕這輩子都找不到結婚對象了。” “呸,姻緣都是天注定的。你的那份遲早都會來的。不過不來也沒關係。你這不是過得挺好,你看我,有男人還不如沒有呢,一天天凈生氣。” “你告訴你家寶貝,等我老了的時候讓她經常來看珍妮阿姨啊。” “那你還不如叫我來看你,這不比我閨女貼心啊,我還知道給你買花呢。你還能享受這樣的服務30多年。等70歲,我兩腿一蹬,那時候你再說吧。” “你要是兩腿一蹬,我也快了啊,我就比你小一歲,也就比你晚死一年而已啊。唉,你看人生有時候還是很公平的,不管貧窮富貴,隻要不出意外,大家都是70歲死亡。誰也逃不過。” 晴晴又舀了一大勺雪糕,“所以說啊,要及時享受,可別等要沒了,想起來,啊,我那個雪糕還沒吃過呢,我那個還沒玩過呢,那就晚了。” 雖然免不了對生活諸多感慨,但是珍妮想,上天還是對自己不薄。出色的工作,換來了傑出的成果,如今加上新聞界最高獎項的加持,自己的人生似乎也沒有什麼遺憾了。現在就等著時間一到,立馬退休,享受生活就完了。 珍妮晚上回到家,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個音樂盒,那是以前芳芳在國外寄過來的生日禮物。 那時候珍妮和晴晴都覺得,芳芳即將在國外繼續深造,成為博士,然後前途光明,大展宏圖。 轉動音樂盒的旋鈕,上麵的芭蕾舞小人隨著音樂翩翩起舞。珍妮沉默不語,沒等唱完,便狠狠將音樂盒的蓋子合上了。 音樂盒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芭蕾舞小人滾到了桌子底下。珍妮伸長胳膊把塑料小人拿了出來,卻發現小人與底座分離了。從小人的身體裡掉出一個紙條。 難道是配重用的嗎?珍妮好奇地打開紙條,上麵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一個十字格裡,右上角和左下角的格子裡各畫著一朵花。符號旁邊還寫著三個字: 薔薇島。 珍妮覺得這個字像是芳芳寫的,但是又有些不像,時間久遠她也記不清了。但是為什麼音樂盒裡會有一張寫有“薔薇島”三個字的紙條呢?這看起來像是一個地名,不過也可能是什麼店鋪的名字。 紙條是本來就有的,還是芳芳放進裡麵的呢? 珍妮仔細回想,芳芳讀研究生的地方是在青山國,但是沒聽說那裡有薔薇島。難道是一個花卉養殖基地嗎? 不過真相已經不重要的,因為知道真相的唯一一人,已經長眠於海底,珍妮再也不能知道這張紙條的秘密了。珍妮想,真希望能夢到芳芳啊,讓我問一問她過得好不好。不過她一定過得很好,畢竟她那麼善良,說不定已經轉世投胎了。 珍妮沒有夢到芳芳,生活還得繼續。 總編給珍妮安排了一個輕鬆的工作。去青山國的首都花雨都采寫新聞,記錄即將在那裡召開的世界糧食安全大會。 這確實是一個還不錯的工作,采訪采訪世界糧食安全聯合會的成員,寫幾篇贊頌今年各國糧食行業發展的報道,順便還可以在花雨都玩幾天。 會議的間隙,珍妮在會場上碰到了故友。 “隊長?”珍妮驚訝地叫道。 前麵的西裝男子轉回頭,便看到了珍妮,笑著走了過來。 “隊長,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你變胖了一些呢,看起來更精神了。” 對方哈哈大笑,“我現在不是隊長了,我幾年前就從世界刑警組織退休了。我現在在世界糧食安全聯合會當個顧問。你來這裡做什麼?有采訪任務?” “是的,來為世界糧食安全大會寫幾篇報道。真沒想到能看到隊長,哦,不對,是顧問了。我還記得我第一篇深度紀實報道就是跟著你們隊伍,去山區裡寫的,還獲了獎。” “讓我想想,嗯,那篇關於被拐賣婦女的報道。” 珍妮有些驚喜,“您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很少遇見像你這麼拚的女孩子,那時候你才20多歲,跟著我們上山下水的,也不害怕,哈哈哈,現在成為大記者了,我聽說前些天得了金哨獎,恭喜你。” 珍妮笑笑,“對了,我有件事情正好想要打聽一下,您聽說過薔薇島這個地方嗎?” 顧問重復了一下,“薔薇島?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印象,你找它做什麼?難道有什麼新聞價值嗎?” 珍妮想了一想,故意說道,“確實,我們懷疑它與一些謀殺和陰謀有關。” 顧問搖搖頭,“太糟糕了,你們掌握足夠證據了嗎?也許我可以找國際刑警組織的人幫忙。” “不、不,暫時還不用,我們還在繼續調查中。”珍妮沒有找到線索,不過這也在預料之內,本來就是碰碰運氣。 珍妮告別顧問,結束了采訪,就在當地隨意逛逛。 來到一家街邊的小花店,各色鮮花開得正艷。珍妮不由得駐足,買了一束香檳玫瑰。老板娘利落地包好花。珍妮突然想起什麼,便問道:“請問,你聽說過薔薇島這個地方嗎?” 老板娘搖搖頭,“是一個養花的地方嗎?我從後來沒有聽說過。” 剛出店門,一名穿著夾克的男子便來到旁邊,“美麗的女士,你好?” 珍妮愣了一下,並不認識眼前的男子,“你是?” “抱歉,其實我並不認識你,隻是我覺得你真的很好看,便過來想要結識一下。你好,我是阿本。”說著,他將一朵向日葵插在了珍妮的花束裡。 我被搭訕了嗎?珍妮心裡想,珍妮打量眼前的男子,他看起來二十歲左右,頭發濃密,帶著變色眼鏡,夾克得體地穿在身上,正深情地看著她。看得珍妮一陣恍惚。 “這束花跟你很配,讓我看看,哦,你是這裡最美的一朵。” 如果是在電視劇裡看到這樣的劇情,珍妮大概會嗤之以鼻,可是當麵前的帥哥說出時,珍妮卻感到心臟一陣激烈地跳動。 “第一次來花雨都嗎?” 當然不是,不過珍妮羞澀地點了點頭。 阿本輕笑道:“那你一定要來看看這裡的花雨都橋,花雨河就從它下麵流過,我帶你去。” 阿本拉上珍妮,快步來到了花雨都橋。 珍妮曾經數次登上花雨都橋,不過這一次,她滿心都是暈暈乎乎的新奇感。橋下的河道好像一個巨大的酒杯,承載著冒著喜悅氣泡的葡萄酒。 珍妮覺得她不應該被一個年輕人輕易地拐跑的。 阿本笑著說:“我剛來這裡的時候,就想起了我的故鄉,那裡也有一條和花雨河相似的河流,從我出生的城市中間流過。” 珍妮問:“你出生在哪個城市呢?” 阿本神秘地一笑:“這是一個秘密哦。你呢?我似乎聽你剛剛提到了薔薇島,你來自那裡嗎?” 珍妮微笑著說道:“這也是一個秘密哦,不過我並是那裡的人,我在寫一個關於薔薇島的新聞,我正打算揭開它的秘密。” “是什麼類型的秘密?有危險嗎?” “呃,我不知道,也許有吧。說不定是一個驚世大新聞。” 阿本點點頭:“聽起來很刺激。不過我得走了,我下午還有工作,美麗的女士,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有緣再會!” 阿本就像一陣風,無緣無故地來臨,又無聲無息地離去。珍妮回到酒店悵然若失。 珍妮順利完成了本次的采訪工作,索性順便再給自己放個假。珍妮將新聞稿件傳給了主編,就請了假,來到了青山國的度假勝地,冬極島。 冬極島聽上去似乎很寒冷,實際上冬暖夏涼,遍布棕櫚海灘,遊客眾多。 珍妮看著沙灘上燃燒的篝火,聽著當地的民俗歌舞,也不由得跟著節拍舞動,想要忘記所有的煩惱憂愁。 一雙手突然握住了她。 珍妮一抬眼,是阿本。 珍妮驚喜地叫道:“怎麼是你?” 阿本也笑著說:“謝天謝地你還記得我。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你,你就像火焰中的玫瑰花,耀眼得炫目。” 珍妮也握住了阿本的手。珍妮想,這也許就是緣分,是上天的安排。阿本給珍妮拍了好多照片,帶她逛遍冬極島上的每個有趣的角落。他們談論理想,談論各自去過的地方,談論曾經遇到過的有趣的人和事。珍妮想,我完了。 “所以呢?”晴晴在電話裡追問,“該不會是個騙子吧?你沒借錢給他吧?” 珍妮笑道:“沒有沒有,人家是正經的攝影師。我剛買完早飯,帶回去一起吃。” 晴晴笑著道:“你完了。沒救了。所以還是弟弟好吧。” 珍妮想了想,“確實,弟弟真好。下一步我想等退休後就搬到花雨都來住,和他在一起。” 珍妮回到酒店的時候,屋子裡靜悄悄的,“阿本,親愛的,你還沒醒嗎?我把早餐買回來了哦。” 珍妮輕快地來到室內,看到阿本仍然躺在床上,就像昨晚入睡前一樣。 珍妮坐到床邊,看著阿本熟睡的容顏。他真好看,他是我的了。珍妮撫摸著阿本的臉龐,入手冰冷。 “阿本,阿本……”珍妮慌了,她連叫數聲,但是阿本始終沒有回應,珍妮趴下來,沒有聽到阿本的心跳,沒有感到他的呼吸。太糟糕了。 珍妮驚叫著跳起來,床上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而這具屍體,昨晚還火熱纏綿。 當地警察接手了這個案子。珍妮無精打采地反復回答著警方的提問。 是的,這的確太奇怪了,阿本神秘地突然死亡了。警方在阿本的體內和桌上的杯子裡檢查到了安眠藥,而阿本死於機械性窒息。案件的矛頭似乎一下子都對準了珍妮。不過珍妮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殺死他呢?殺死他後我又為什麼要回來呢?” 警察憐憫地看著這個陷入愛情的女子,似乎心中已經知道了一切,“愛情總是讓人失去理智不是嗎?” 珍妮閉口不言。 “薔薇島是什麼?關於薔薇島,你都知道什麼?” 警察的發問讓珍妮心中一驚,“你怎麼知道薔薇島的?” “你的便箋裡寫了很多次這個地名,你是不是要去薔薇島?你在那裡乾了什麼?阿本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被你滅口了?” 珍妮不知道薔薇島為什麼會和阿本扯上關係,“他們沒有任何關係。我並不知薔薇島在哪裡,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樣子的。隻是我隨手寫在便箋上的罷了。” “那你是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呢?誰告訴你的?你都知道些什麼?”警察繼續追問。 珍妮一問三不知,她有些奇怪,為什麼警察反而將薔薇島作為審問的重點,這和阿本有什麼關係?警察再三追問,可是珍妮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因果。 美好的艷遇變成了沒有答案的詭異謎題。酒店裡突然死亡的男友,手段高超的密室殺人案。珍妮快要絕望了。 珍妮要求見自己的律師,聯係本國大使館,不過沒有結果。最終決定將她押回花雨都繼續審問,那裡也將對阿本的屍體進行進一步地檢查。 珍妮戴著手銬,靠坐在專門的船艙裡。她曾多次回想這幾天的經歷,隻覺得不可思議和命運無常。不過,她相信自己並不會走入絕地。如果運用自己的影響力,施加一些輿論導向,加上國內的乾預,事情肯定還有轉機。真相總不會被淹沒。 船開了三個多小時,珍妮感到船身發生了一陣劇烈地震動。“怎麼了?”珍妮問道。 旁邊的押送人員示意珍妮等在原處,他去查看情況。過了一會兒,押送人員回來了,示意另一個人,迅速將珍妮帶走。 珍妮現在迷迷糊糊,隻覺得腦袋裡昏昏沉沉,隻想睡覺,聽不清外麵在叫著什麼,隻好強打起精神,被拉著磕磕絆絆地前行。可是珍妮發現,路上的人越來越少。 “我們,我們究竟要去哪裡?”沒人回答。珍妮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了,“我們要去哪裡?你們放手。”珍妮喊道。 押送人員不說話,隻是更加抓緊了珍妮的臂膀,拖著珍妮快步前行。珍妮被拉到一個屋子裡,被強製堵住了嘴巴,塞進了一個麻袋裡。珍妮感覺自己的腿上被綁了一個涼冰冰的東西,很重。珍妮的頭更昏了,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或者我得罪了什麼人嗎? 珍妮聽到了呼嘯的海風聲音,好冷,起風了。一陣不可抑製的悲哀和絕望像海風一樣,湧進心頭。 押送的船隻撞到了礁石,真不幸。不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他們熟練地修補好了漏點,繼續航行。騷亂很快平息了。 撲通一聲,海麵上泛起一朵漩渦,黑暗的雨夜,沒人注意到,在騷亂中一個嫌疑犯逃跑了,不過很顯然,在蒼茫無依的海上,她沒有生機。 不過對於壞人,公眾顯然不會有什麼慈悲心,大家大概會輕飄飄地說一句,惡有惡報吧。 孤獨的夜晚,皇家美人號遊輪正在大海上平穩地行駛著。巡查的船員似乎發現了海麵上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光。 出乎意料,他們救起了一個昏迷的女子,這個女子情況很糟糕。她全身都被劃傷了,右腿上的傷最重,一道道血痕深深淺淺地印在腿上。右腳幾乎斷了。臉上也被劃傷,看不出本來的麵貌,手上還戴著手銬。而那個閃閃發光的東西,卻是戴在她脖子上的一顆碩大的鉆石。 隨行的醫生迅速將她放入醫療艙中緊急治療。24小時過去了,這個女子仍然昏迷不醒。 “你猜她是誰,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琪琪趴在醫療艙前,好奇地看著這個插滿管子的女子。 “不知道。”醫生聳聳肩,“說不定是逃犯什麼的,你看她被救上來的時候還戴著手銬。” “可是最近沒聽說有什麼逃犯,我覺得也許是被拐賣的,在轉移途中逃了出來。”琪琪不自覺地點點頭。 醫生卻不看好這個想法,“你大概是懸疑小說看多了,不管她是什麼身份,等她醒來,把她送到她國籍所在的大使館好了,這些事情還是少沾染為妙。” “什麼事情要少沾染,什麼事情要多沾染呢?”琪琪轉過頭,撲到醫生懷裡,摟著醫生的脖子,嬌憨地問。“那你覺得,我應不應該沾染呢?” 醫生笑著將琪琪樓入懷中。 “我喜歡你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媽當初是不是就是這樣被你迷住的?”琪琪繼續問道。 醫生堵住了琪琪的嘴,製止了這不合時宜的話語。“你的嘴巴隻有在不說話的時候最可愛。” “哈哈”琪琪笑著,“你要做什麼,醫生,這是在醫療室,你可不要亂來。”琪琪伸手撫摸著醫生的下頜。 “亂來?這明明是你在勾引我。” “哎呀呀,別亂說,我可沒有勾引你,要是被我媽看到了,你就死定了。”琪琪輕聲在醫生的耳邊說著。 醫生輕笑,指了指醫療艙中的不明女子,笑道:“確實,你看旁邊還有患者呢,副總理大人請自重。” 琪琪繼續笑著,“她還在昏迷中,而且有人看著豈不是更好,這樣不是更刺激嗎?” 醫生看著懷中的女人,風姿綽約,比她的母親元帥大人更加美艷、年輕,更加動人。他的喉結動了動,獻上了自己的吻。不知道是誰點燃了激情的火焰,兩具身軀糾纏著,在海中不斷沉浮,琪琪覺得自己陷在了海裡,一陣陣激烈的浪潮拍過,海麵漸漸恢復平靜,琪琪側頭輕輕舔著醫生的脖頸,被熟悉的氣息包圍著,這讓她覺得格外安心。 琪琪嗚咽著看著迷狂的醫生,胸口不停起伏著。 “你真美,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醫生摟著琪琪,說著動聽的情話。 琪琪輕笑著,“急什麼,我媽已經69了,再過一年就死了,到時候你和元帥的位子,都是我的,小傻瓜。這次媽媽去薔薇島度假,咱們可以一起度過一周的美好時光呢。” “你們這對狗男女。”一聲厲喝打斷了這場纏綿。 醫生和琪琪驚慌失措地看著坐著輪椅進來的元帥。元帥隨手拿起一個杯子,扔了過去,醫生稍稍一偏頭,杯子正砸在琪琪頭上。 “媽媽。”琪琪叫道。 “閉嘴,我要殺了你們。一個男人,你為了一個男人背叛了你的母親。你不是我的女兒,你這個放蕩的婊子。”元帥怒不可遏,“還有你,你以為你是誰。如果不是我,你能一畢業就到政府工作嗎?是我給了你榮譽和地位,你卻勾引我的女兒。我要殺了你。” 元帥說著,便要從腰中拔出手槍。 “不,這是誤會,別激動。”醫生撲過去,死死按住元帥的手。 琪琪呆在原處,不知所措。 元帥的輪椅翻倒了,手槍被甩到了距她幾步遠的地上,她跌在地麵,手撫著心臟,不停喘息,口中低聲咿呀著什麼,眼睛愣愣地盯著地上的手槍。 醫生繼續死死壓著元帥,直到她的掙紮漸漸停止。 琪琪慌亂撲上前,“媽媽,你怎麼了媽媽,天啊,快救救她。” 醫生一把拉住了慌亂的琪琪,“冷靜點。元帥要殺了我們。” 琪琪楞在當場,不知所措。 醫生和琪琪站了起來,看著倒在他們麵前的元帥,一時默默無語。 “你完了,你們殺了元帥大人,綠炎國的最高領導人。” 兩人嚇了一跳,轉過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醫療艙裡的那個神秘女子醒來了,她打開艙蓋,坐起來,冷冷地說。 “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有一會兒了,足夠看完你們的精彩表演。”珍妮仍然有些虛弱,但是她此時必須鎮定,不能露出一丁點怯色。 醫生盯著珍妮,不說話。 “在想著怎麼解決我嗎?”珍妮笑了,“我是你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什麼?” “副總理閣下,想想您的兩個弟弟,你覺得他們知道真相後會放過你嗎?他們可不會聽你講什麼意外事故。他們隻會想辦法抓住你,將你釘上恥辱柱,變成他們上位的墊腳石。” “不會的,我們,我們要救救媽媽。”琪琪心中一動,她的弟弟們確實十分棘手,近幾年為了爭奪元帥的繼承權,更是明爭暗鬥,琪琪抓住醫生,“還有救是不是,你快想想辦法。” “別傻了,元帥活過來的話,咱們倆個就死定了,你也看到了,她剛才在拔槍。” “不會的,我是她的女兒,她不會殺我的,不會的,都怪你。”琪琪有些崩潰地叫道。 醫生目露兇光,惡狠狠地瞪著這個剛才還溫柔萬千的情人。 珍妮冷笑道:“別傻了,無論元帥活著還是死了,你們都死定了。除非時光能夠倒流,回到她沒發現你們奸情的時候。” 琪琪和醫生默默不語。 珍妮接著說道:“我有一個主意,這是唯一的生機。讓我們假設一種情況,我是元帥,而此刻倒在地上的人,是我。” 琪琪盯著珍妮。 珍妮慢慢說道:“你們在海上救了一個女子,不過很可惜,這個女子又一次跳海自殺了。這一次,你們沒能救起她來,她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裡。” 琪琪擔心地問:“那元帥呢?” “元帥按照原計劃去了薔薇島,一切正常,不是嗎?我會偽裝成元帥,代替她去薔薇島。等我從薔薇島回來,你大可以利用我偽裝成的元帥,繼續滿足你的高官厚祿,順利繼位,成為下一任元帥,你會成為綠炎國最有權勢的人。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還有你,醫生,你是元帥大人的醫生,你說誰是元帥,誰就是元帥,不是嗎?”珍妮不急不緩地說道。“或者你們想被元帥的兩個兒子亂刀砍死。以那兩位將軍的脾氣和性格,他們絕對會乾得出來的,不是嗎?” 琪琪的目光漸漸凝聚在了一起,珍妮知道自己賭對了。“薔薇島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我們都進不去,你隻能一個人上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出了事情,我們可救不了你。還有,如果你在上麵亂說什麼,薔薇島絕對不會為了你,傷害與我們綠炎國的關係的。你隻有是元帥的時候,才有價值,離開了我們的保護,你不過是一隻螞蟻。” 珍妮笑笑,不語。 醫生精準地切割下了元帥的麵部皮膚,貼合在珍妮的臉上。又準備好了手紋,眼膜,以保證此次薔薇島之行順利進行。 “好了。”好不容易做完準備,珍妮微笑著說道:“我們來談談薔薇島吧。” 下雨了,皇家美人號漸漸靠近了一座位於公海上的現代化小島。一個女子帶著麵具將自己的麵部嚴嚴實實地包裹住,坐著電動輪椅,緩緩上了這座神秘的島嶼。 琪琪和醫生看著遠去的珍妮。 醫生仍然放心不下,“她會成功嗎?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我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琪琪冷笑道:“她是誰都無所謂,被發現就被發現了,人已經送上去了,再發生什麼,就不關咱們的事情了。不管她是否能活著回來,薔薇島總能給出答案。薔薇島要的不是人,他們要的是綠炎國的支持罷了。 好了,小寶貝,接下來讓我們享受這美好的一周吧。等我們回去,就要為我的就職慶典做準備了呢。” 麵前的島嶼仿佛一個遠古巨獸,露出猙獰的尖牙,從嘴角間流下血色的涎水。 珍妮緊了緊風衣,沿著唯一一條平整的土路,堅定向前。這個神秘的島嶼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這也許會成為她記者生涯中最驚爆的新聞。 我來了,薔薇島。